匆忙說了一句,因爲這輛捷豹整個人狀态瞬間發生了變化的羅豪迅速推門下車。
李安坐在車裏,目睹他走到捷豹旁,然後彎腰敲了敲車窗。
不知道他說了句什麽,旋即一個黑衣女子從捷豹上走了下來,長相不錯,大概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穿着七八公分的紅色高跟鞋,氣場很足。
“杜總,你怎麽在這裏?”
羅豪陪着笑,微微彎着腰,透着些佝偻意味。
“怎麽,是不是壞了你好事了?”
這個杜總冷冷一笑。
羅豪連忙解釋道:“杜總,你千萬别誤會,隻是我有一個哥們從金陵過來,我隻是想招待招待他,把他送到這裏我就打算立馬回去的。”
“噢?”
杜總皮笑肉不笑。
“這就是你不接我電話的理由?”
羅豪臉色一變,下意識摸向褲兜,這才發現手機被放在包裏落在了車裏。
“杜總,我哪會不接你電話,隻不過剛才吃飯的時候,我把手機靜音了,沒聽到......”
“啪!”
羅豪話還沒說完,對方揚起手就是一巴掌甩了過來,清脆響亮,勢大力沉,沒給任何面子。
“羅豪,别以爲我是傻子,我杜秋敏混了這麽多年,還不知道你們男人是什麽德行?逛窯子就逛窯子,說什麽招待朋友。怎麽,敢做不敢認啊?”
猝不及防的羅豪被抽了個結結實實,不可抑制的往後退了一步,可并沒有流露出任何怒火,握着臉,彎着腰低着頭,不敢作聲。
“别忘了,你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誰得來的!開着我的車拿着我的錢來玩女人,呵,你還真是出息了啊!”
杜秋敏冷笑不疊。
李安本來按照羅豪的囑咐老實的坐在車裏,可看到羅豪被打了一耳光,自然無法再置身事外,推門下車走了過來。
出了個大醜的羅豪聽到腳步聲,隻能擡起頭,若無其事的擠出一抹笑容,朝自己的老闆介紹道:“杜總,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哥們,李安。”
杜秋敏朝李安看去,臉色冰冷。
“安子,叫杜總。”
羅豪忍辱負重朝李安使着眼色。
“羅豪,你應該清楚我杜秋敏是什麽性格,今晚的事,我記住了。”
似乎不屑于與李安交流,杜秋敏根本沒給李安開口的機會,冷冷的甩下一句,繼而重新拉開捷豹車門,随即“嗡”的一聲油門大作,很快揚長而去。
捷豹眨眼消失在街道盡頭,李安收回目光,看向前幾分鍾在車裏還豪氣沖天的羅豪。
“羅哥,沒事吧?”
羅豪揉了下臉,搖了搖頭,本想盡量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可與李安的目光對視,臉上還是逐漸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意。
“抱歉,安子,讓你看笑話了。”
李安搖了搖頭。
“安子,今晚我恐怕陪不了你了,你先回酒店,等我把事情處理完再聯系你。”
羅豪歉聲道。
“羅哥,你不用管我,有事你就先去忙吧。”
李安也很深明大義,并沒有追問。
“抱歉。”
羅豪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顯然有點急迫,沒再多說,很快便上了林肯朝捷豹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李安站在路邊,目送着林肯消失在視野,神色平靜,沒有任何被抛棄的怨念。
雖然羅豪至始至終都從未說過這一個多月來經曆了什麽,可一個人無依無靠赤手空拳的來這座吃人的城市打拼,哪能真的容易。
......
白金酒店的服務的确無可挑剔,每天早上還有免費的早餐配送,昨晚被放了鴿子的李安同志最後乘出租車回來,還很有閑情逸緻的在浦江邊轉了轉,然後才回到酒店休息,今天一早吃完酒店送來的免費早餐沒過多久,門鈴聲便響了起來,打開門一瞧,是昨晚匆匆離去的羅豪。
“羅哥。”
李安喊了一聲,把人放了進來。
“昨晚睡得怎麽樣?”
羅豪笑容滿面的走進房間,把手裏拎着的兩個袋子放在沙發上,精神氣十足,完全看不到昨晚的狼狽。
臉上的耳光印也已經消了。
“這麽好的酒店,我還是頭一次住,哪能那麽安心的躺下,昨晚在窗邊看了半天風景才睡。”
李安也是若無其事的笑着回應。
“瞧你說的,不就是一個酒店嗎,咱們還年輕,未來還很長,以後發财了,咱們也可以建一個酒店!”
羅豪一如既往的豪氣沖天。
李安笑了笑,沒接茬,問道:“羅哥,吃早餐了嗎?要不我讓酒店再送一份上來,味道還不錯,并且免費。”
“不用了,我在路上吃過了。”
羅豪擺了擺手,在沙發上坐下。
“安子,昨晚把你一個人丢在那裏,實在是不好意思......”
他笑容收斂,語氣誠懇,再度向李安緻歉。
“羅哥,你這樣就太過見外了,咱們共事那麽長時間,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了解。你要是再這樣,這酒店我都住不下去了。”
李安輕聲道。
羅豪看着他,複又笑了笑,繼而再度掏出煙,扔給李安一根。
“啪。”
他掏出火機将煙點燃,夾着吸了一口,沉默一會,緩聲開口。
“安子,咱們是哥們,我不會瞞着你,昨晚開捷豹那女的,是我的老闆,我之所以能夠這麽快的在東海站穩腳跟,全是仰仗于她。”
李安捏着煙,沒點,安靜傾聽。
咧了咧嘴,羅豪往煙灰缸裏撣了撣煙灰,接着道:“也不怕你笑話,當初我走投無路離開金陵來到東海,抱着一定要出人頭地的決心,結果找了一個星期的工作都沒有找到合适的。這狗娘養的現實就是這樣,就喜歡把人往死裏踩。飯館酒吧工地倒是沒有要求。什麽人都可以幹,可是我總不能換了一個地方還這麽苟且偷生吧?所以即使一再受挫,可是我還是不死心的各大人才市場的到處跑,這裏房租貴,爲了節省開支,那一個星期我都是在廣場公園睡的,被廣場管理員趕過,被流浪漢嫌棄過,甚至還有人給我丢過錢。什麽苦心人天不負那都是他媽忽悠人的鬼話,我這個年紀,又沒有什麽豐富的履曆,好企業怎麽可能瞧得上我?我很清楚,可是我他娘的就是不甘啊,所以我晚上就幹代駕的活,好歹把一日三餐度過去,白天繼續投簡曆。”
“我等啊等,過了半個月,可所有的簡曆依舊如石沉大海,沒任何回應,那時候,我就在想,或許我羅豪這輩子就注定了就是一個廢物。”
羅豪夾着煙,看向李安,笑了笑。
“我這奮鬥史,是不是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樣,一點都不精彩吧?”
李安捏着煙,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