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一個農戶早晨從張家門口路過看到敞開的大門裏躺在地上的張勇屍體的時候,這件事,很快傳遍了整個松江村。
死人這種事,在松江村鮮有發生,更何況,死的還不是一般,是村子裏臭名昭著的惡霸。
聽到張勇死了,村子裏沒多少憤怒驚懼或者恐慌的情緒,相反,很多人還有一種彈冠相慶奔走相告的沖動。
甚至,不少人早上吃早飯的時候,還多喝了一杯早酒。
如此大快人心的事,究竟是誰幹的?
這個本應該最重要的問題,第二時間才被人們想起。
當然,樸實的村裏人沒誰有去當福爾摩斯出風頭的沖動,将這個任務交給了偉大的人民公仆。
接到報案後,松江村***異常重視,立即派出人員趕到張家展開調查。
消息通過清晨的雞鳴狗吠,在松江村四處傳播。
戴家也得到了消息。
“不可能......”
戴燕簡直不敢相信這個現實。
她固然痛恨張勇,甚至也希望張勇不得好死,可張勇在這個關頭死了,下手的人,恐怕不會有别人。
殺人,是要償命的。
戴母是很典型的農婦,沒什麽見識,也沒大多頭腦,隻覺得張勇死了,很是解氣,在那直罵:“死得好!”
戴軍顯然是個聰明人,能幹出一番事業将戴家變成村裏首屈一指的大戶,他雖然沒讀什麽書,但腦筋至少要比妹妹戴燕轉得快。
劉青昨晚離開後,跑去張家把張勇殺了。
他心中很快得出這個結論,甚至有十分肯定。
這小子,平時還真看不出來,居然有這種狠勁。
戴軍也頗爲震驚。
他和戴燕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昨晚發生那樣的事,說不憤怒,肯定是假的,可他當時還是選擇将張勇打走。
昨晚在劉青面前解釋說是爲了保全妹妹的名節,不全是鬼話,但這也不是他将張勇放走的全部理由。
張勇是個地痞無賴,這種認不好招惹,而且張勇的堂哥,更是一個棘手的角色,并且,他還欠對方錢。
種種因素綜合在一起,他昨晚才選擇暫時的忍一時風平浪靜,可是戴軍萬萬沒想到平日裏無論他再如何冷嘲熱諷都會端着笑臉對他客客氣氣的劉青居然會有如此兇悍的一天。
物極必反。
還是人不可貌相?
說句實在話,其實這個時候,他心裏對劉青,是懷着三分感激的。
可是他是個成年人,不再隻會那麽片面的考慮問題。
張勇死了,雖然他堂哥和他關系不算親近,但終究血緣關系擺在那裏,對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不提那筆暫時還不上的三十萬欠款,單是那種黑面上的人物,戴軍就不願招惹。
“我出去一趟。”
他急急忙忙出了門。
沒去找劉青确認,而是直接開車去了張家。
戴軍離開沒多久,戴燕也緊跟着出了門,她臉上的耳光印雖然消退,可是臉色很差,白如紙張,失魂落魄。
“你還來幹什麽?!”
她來到了劉家。
本來對她一直和藹可親的劉父像是變了個人,态度非常惡劣。
戴燕眼中淚光閃爍,站在門口,不敢進去,或者說沒臉進去。
此時,劉家正在吃早飯。
雖說有那麽點紅顔禍水的嫌疑,可劉母終究是心軟一些,拍了拍劉父的手。
“你怎麽來了?”
劉青此時的模樣依舊凄慘,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但還是沖着女友擠出了一抹笑意。
戴燕眼中的晶瑩再也遏制不住,瞬間奪眶而出。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握着嘴,哽咽得無法言語。
劉青站起身,眼神很是心疼,想走過去像以前那樣将女友抱在懷中好好安慰,可是走出兩步,他突然停住了腳步。
“你......都知道了?”
戴燕握着嘴,不住的點頭,淚如雨下。
“燕兒,你不必感到内疚,你我之間,何必說對不起?殺張勇,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任何人無關,我也不後悔。”
劉青眼中也開始變濕,但卻是笑着在說話。
“我确實沒什麽出息,但我說過,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對不起......”
戴燕甚至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緩緩的半蹲在地上。
“燕兒,别哭了,我劉青活了快三十年一事無成,現在好歹也算是做了一件轟轟烈烈的事,值了。”
劉青抹了把眼角,笑語裏已然出現了顫音。
“回去吧,别等我了。”
這并不是尋常的那種道别。
而是訣别。
一旦被捕,他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他不能拖累人家。
“不、不......”
半蹲在地上的戴燕拼命搖頭,哽咽道:“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等你回來!”
劉母抹了把眼淚。
劉父的怒火也逐漸消退,眼神悲痛。
“或許注定了有緣無分吧......”
劉青話還沒說完,刺耳的警笛聲便由遠及近傳來。
兩輛警車停在了院子裏,其中還夾雜着一輛顯眼的大奔。
“誰是劉青?”
幾名警察龍行虎步的走到門口,神色嚴肅威儀。
“我是。”
劉青不驚不懼,很坦然。
“我們懷疑你和一樁殺人案有關,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人民公仆的語氣很刻闆,沒有任何感情。
“不,你們弄錯了,不是他幹的,請你們再仔細的調查一下好不好,真的不是他......”
戴燕站起身,倉惶的擋在門口。
幾名警員皺了皺眉。
“燕兒,這不關你的事,瞎摻和什麽?!”
一道沉喝響起,戴燕被人拉開。
“哥?”
戴燕看清拽自己的人,短暫的愣神後,眼中充斥了不可思議的憤怒。
“哥,是你說的?!你怎麽能這麽做?!你還是不是個人?!”
戴軍面無表情,死死拽着妹妹的胳膊,不讓她掙脫。
人民公仆能夠破案如此效率的原因已經很顯然了。
劉青笑了笑,看着恩将仇報的戴軍,并沒有破口大罵,隻是說了句:“照顧好她。”
随即,他主動走向幾名警員。
銀晃晃的手铐很快拷在他的手上。
“我和你們一起去。”
一道嗓音響起。
一名警員望去,眼中下意識驚豔之色,愣神了片刻,才問道:“你是誰?”
“我是他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