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堵紅色院牆之内。
書房。
“賀老,難道我們真的坐視不管?”
頭發花白的老人站在窗前,歎息了一聲。
“這是地府與聖殿之間的恩怨,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袖手旁觀,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他扭頭。
“當然,如果你堅持,我可以去走上一趟。”
對方沉默,也緩步來到窗前。
望向渭水的方向,他複雜道:“賀老,昨晚,你應該也已經見到了他,你覺得如果我們不插手的話,他有勝算嗎?”
老人沉默半饷,緩緩開口。
“不足三層。”
不足三層。
那幾乎等同于必敗無疑了。
在這種情況下,敗北,幾乎可以和身死化作等号了。
或者說成爲聖殿的俘虜?
那對那個男人而言,恐怕比死或者還難受。
“可惜了啊......”
老人身旁昨晚接見了李浮圖的那道身影情不自禁歎息了一聲。
一個對龍國态度友好的閻帝,自然是他願意看到的。
可現在,對方好像已經陷入了一場死境。
“李昊天究竟是什麽知道的?”
他不禁感到不解。
“難道是因爲我?即使我的出面或許會造成一定影響,但卻也不足以讓他做出如此大膽猜測才對。”
“李昊天如何猜到,已經不重要了,我想,你還是做好必要的準備。”
他微微皺眉。
“賀老這話是什麽意思?”
眉發花白的老人歎息道:“地府,可不僅僅隻有一位閻帝啊......”
對方眼神一瞬間開始閃爍起來。
書房内安靜了一會。
終于,還是有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賀老,你還是以個人的名義,走一趟吧,至少,不能讓閻帝,死在龍國的土地上。”
身材幹瘦的老人似乎也不例外,雙手負于身前,微微福禮。
“諾。”
......
渭水河畔。
李浮圖望着緩緩飄來的十葉輕舟,神色從未有過的凝重。
“......他們是誰?”
宋洛神還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
要知道,在今天婚禮上,他和那位一同亮相的場景,已經讓她徹底确定了他的身份。
所以,哪怕被團團包圍,她一點緊張都沒有,甚至還讓宋朝歌帶着宋氏人離開。
她這麽做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宋氏之好!
可現在,李浮圖的神情,也無疑影響到了她。
看着那越來越近的十葉輕舟,她情不自禁緊緊抓住了李浮圖的手。
這世界上,究竟還有什麽人,能讓閻帝如此如臨大敵?
“姨,你帶洛神先走。”
這個時候,宮徵羽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
李昊天很大度,根本沒有任何阻攔。
現在李浮圖終于明白了對方心裏的謀劃。
他拉着這些豪門來堵截,并不是爲了對付自己,或許隻是爲了法不責衆四個字。
這個李家的長孫,城府的确深沉,哪怕經曆了那麽大的恥辱,都并沒有完全的喪失理智,誠如剛才他所言,他一直沒有把自己視作對手,他的目标,隻不過将宋洛神給留下。
而自己,自有另外的人來對付。
自地府創建以來,就如同黑白兩面一樣,和聖殿水火不相容。
宋洛神不知道這十葉輕舟上的人是誰。
可李浮圖很清楚。
聖殿的左使與右使。
當世兩位人皇!
以及四位紅袍大主教,四位銀袍使者。
其中有一位李浮圖還記憶猶新。
恩科大主教,七年前追殺自己到倫敦,以至于迫使他藏進白金宮遇到了溫莎。
如此盛大的陣容。
他終于明白雅典娜所言的大劫爲何了。
“要走一起走!”
宋洛神語氣充滿了堅決,曆經坎坷兩人才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這個時候,她怎麽可能輕易放手?
“洛神,現在不是兒戲的時候,那十葉輕舟上的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勢力之一,絲毫不弱于我的地府。”
“那兩個金袍人,和我一樣......”
因爲時間緊迫,李浮圖的語速很快,也再也不再顧忌什麽。
“......是當世的人皇。”
宋洛神表情凝滞。
哪怕宮徵羽眼神都出現了恍惚。
大光頭白起大将軍,更是滿臉駭然。
這個當初被他拍着肩膀讓他跳浦江的年輕人......是......人皇?!!!
不知者無畏。
普通人聽到這兩個字,或許沒太大的感覺,但是他們卻非常清楚這個字所蘊含的重量。
人皇,或爲國家守護者,或爲超級勢力的領袖,都是站在世界之巅的峥嵘人物,他們早已經脫離了世俗規則的約束。
周圍這些所謂的豪門子弟與之相比,那就和孩子沒什麽區别。
可是相比于世界上百億人口,人皇的數量,和滄海一粟幾乎沒什麽差别,可此時他們眼前,卻出現了足足三位!
哪怕宮徵羽,一時間都心潮起伏,看着叫她爲姨的年輕人,不知說何是好。
“他們是沖我來的,他們一向自诩光明,應該不會主動對你們出手。”
李浮圖不知道李昊天究竟什麽時候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以何種方式聯系上的聖殿,不過此時他已經顧不上深究了。
“姨,麻煩你,立即帶洛神離開這裏。”
十葉輕舟已經靠岸。
李浮圖将手強自從宋洛神的手中抽了出來。
“十年前,你爲了我犧牲自由,現在,也該我來爲你殿後了。”
兩名人皇,其效果遠遠不是算數題一加一那麽簡單,可面對宋洛神的時候,一場死劫将至的男人卻還是露出了溫柔笑意。
四面包圍之下,絕境之中,他輕撫着宋洛神的絕世容顔,接着,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深情吻了一下。
他和宋洛神之間,真的,就仿佛是一場宿命輪回。
這一幕,落在李昊天的眼裏,讓他的陰暗終于不在掩飾。
“閻帝?”
他笑容猙獰,并且陰翳。
“也是時候下地獄去了。”
“走!”
在宋洛神額上印下一吻,他将宋洛神一把推向宮徵羽。
與此同時,幾輛奧迪從後方迅速駛來。
龍魂部隊沒有阻攔。
“閻帝。”
看着下車的天狼等人,李浮圖皺眉。
“我不是讓你們回地府了嗎?”
“顧小姐告訴我們,我們應該來一趟京都。”
天狼手臂揚起,将一把刀抛了過去。
倭國第一名刃,妖刀村正!
他雖然沒和顧傾城告别,但顧傾城顯然早知道了他的選擇,所以去了戰國。
“爾等罪民,也敢亮刀?”
刀還在半空中旋轉的時候,一柄紋路精妙的長弓不知何時出現在聖殿左使的手中,并且挽如滿月。
“噌......!”
弓弦震顫不止,可離弦之箭卻如同一顆流星,爆烈而迅猛的朝天狼射來。
氣爆聲響徹不絕!
全場盡皆變色。
李浮圖回頭,眼神一凝,左臂擡起,在全場不可思議的目光下,硬生生将那支仿佛無堅不摧的利箭精準的抓在了手中。
那支去勢如奔雷的利箭再也無法寸進絲毫。
松手,已經斷成兩節的箭支跌落在地。
與此同時,那柄妖刀穩穩落在李浮圖手中。
渭水之畔。
這個一生都在艱險之中前進的男人目光從天狼孤魂蚩燃以及數名鬼使上掃過。
他淡淡一笑。
“可願陪我與聖殿戰上一場?”
“固死而已。”
三名鬼王眼神漠然,上前,站在了閻帝的身後。
鬼使緊随其後。
在國際上名爲閻帝的男子持刀轉身。
直面聖殿左右雙使。
“爲了我們的孩子,你一定要活着回來!”
突然,一道嗓音傳入耳中。
隻能背水一戰的男人身形一震,眼眶繼而劇烈抖動,回頭,目光落在了宋洛神的小腹處。
“我們的孩子,已經快三個月了。”
宋洛神笑容凄美。
全場嘩然。
李昊天視線也落在了那道大紅嫁衣身上,眼神猙獰如厲鬼。
宋朝歌也是難以置信。
宮徵羽一愣,目光下移,本還猶豫的她,立即堅定了迅速帶宋洛神離開的想法。
夜色下。
絕境之中的閻帝,臉上竟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重新回頭,盯着那兩道太陽金袍,緩緩攥緊那柄妖刀,眼中沒有面臨絕境的灰暗,反而熠熠生輝。
“我此生,不能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