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媛哭泣着逐漸睡着,可他卻在旁邊看着那張布滿淚痕的小臉,獨坐良久。
“我之前說的話,你現在總歸該相信了吧?”
大廳的沙發上,沈嫚妮擡眸向他看來。
李浮圖沉默不語。
無可否認。
蘇媛對他的感情,比他想象之中,要沉重太多。
那決堤的淚珠,那打濕的床單,都是無從辯駁的鐵證。
沈嫚妮握着水杯,望着電視:“從小到大,我都還從沒見媛媛如此傷心過。”
李浮圖站在那裏。
“你都聽到了?”
沈嫚妮沒有否認。
“你先回去吧,那丫頭畢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有這樣的反應,其實也在情理之中。等緩過氣想明白過來,應該就會好了。畢竟這世界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哪有那麽多得償所願的愛情。”
愛情。
沈嫚妮做出了如此的評價。
她知道,李浮圖之于蘇媛,早已不再是兒時那丫頭喜愛的那些布偶玩具。
李浮圖也知道自己不适合留下來,朝樓上望了眼。
“......那你好好照顧她。”
聞言,沈嫚妮莞爾一笑。
“我可是她姐。”
李浮圖點了點頭,“那我就先回去了。”
目送李浮圖消失在視野裏,沈嫚妮收回目光。
繼而,一聲複雜的歎息在别墅内響起。
......
回到大唐一品,李浮圖推門走進家中,卻發現家裏空無一人。
他詫異的找了一圈,最後拿起手機給何采薇打了個電話,卻得知蕭淑母女正在樓下散步。
李浮圖重新下樓找到了蕭淑母女。
離國前,他通知過蕭淑。
“回來了。”
蕭淑笑容溫婉,把手從女兒臂彎裏抽了出來,“正好,媽媽也累了,小李。你陪薇薇繼續走走吧。”
李浮圖點了點頭。
“今天,你怎麽沒去蘇媛家裏?”
等蕭淑走後,李浮圖開口問道。
何采薇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笑問道:“你怎麽知道?”
“我剛從蘇媛家裏過來,她今天不是特意把她姐介紹給你們幾個室友認識嗎?我看周喬和張欣蘭都去了。”
“我最近身體有些不舒服,而且媽媽複檢的時間也到了......”
“身體不舒服?”
李浮圖皺了皺眉,關心道:“沒事吧?”
“我沒事。”
說着,何采薇的臉蛋突然莫名的輕微紅了起來。
“隻是最近有些厭食,不想吃東西,所以媽媽還以爲我,還以爲我......”
見何采薇吞吞吐吐,李浮圖疑惑道:“蕭阿姨以爲你怎麽了?”
何采薇擡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了頭。
“......媽媽以爲我......懷孕了......”
李浮圖腳步頓時愣在了原地。
哪怕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受到這種‘驚吓’,早在姚晨曦那裏,他就已經經曆過一次,可聽到這種消息,他的心裏還是驟然掀起了波瀾。
他瞬間想起來,兩人上次去金陵那一晚。
“......結果,怎麽樣?”
何采薇沉默了片刻,低弱道:“隻是不小心涼胃了而已。”
李浮圖一怔,繼而有些哭笑不得。
“沒想到你現在居然都會開這種玩笑了。”
“其實當時我真的也很擔心。”
何采薇擡起頭。
“要是我真的懷孕了,你會要這個孩子嗎?”
李浮圖下意識道,
“你現在還這麽年輕......”
何采薇逐漸垂下了眼眸。
見狀,李浮圖語氣停頓,主動牽起了她的手。
“當然,要是真的不小心......有了,隻要你願意......”
何采薇毫不猶豫,立馬道:“我願意!”
李浮圖一愣,随即莞爾。
“我還沒見過,有這麽着急做媽媽的,你才多大啊,現在的女人,很多巴不得不要孩子,哪像你這樣,都還沒好好享受過生活,就想生個拖油瓶出來?”
何采薇咬唇:“我不許你這麽說。”
李浮圖搖頭一笑,沒再提這個話題。
牽着何采薇在大唐一品内散着步,他卻似乎始終有點眉宇不展。
何采薇很快看了出來。
“......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她試探着問道。
李浮圖沉默了下,輕聲開口,
“采薇,最近蘇媛或許有些情緒不好,在學校,你多照顧照顧她。”
何采薇皺眉。
“媛媛怎麽了?”
“你和她吵架了?”
搖了搖頭,李浮圖呼出口氣:“談不上吵架。”
他和蘇媛從頭到尾的确沒有發生過一句争吵,但是顯然要比吵架更加嚴重。
“究竟怎麽了啊?”
何采薇小心翼翼的問道。
“采薇,我一直覺得,蘇媛也和我一樣,隻不過是把我當作一個兄長,但是現在我才發現我把一切想的太簡單了。”
何采薇冰雪聰明,大抵聽出來了一些信息。
“難道蘇媛又向你表白了?”
“不是。”
李浮圖搖搖頭,輕聲道:“那丫頭現在恐怕不想再見到我了。”
停頓了一會,李浮圖把今天的事緩緩道出,哪怕和沈嫚妮之間的關系都沒有任何的隐瞞。
在何采薇面前,他無需隐瞞。
“這麽說來。”
何采薇低聲道:“你和蘇媛‘分手’了?”
李浮圖苦笑了下。
“在某種意義上,你這個詞,用的也不能算錯。”
“如果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就和那丫頭嚴格的保持距離,或許她的痛苦就不會發生。”
“你又何必把責任全部攬到自己身上?”
何采薇拉緊他的手。
“連沈小姐都說了,責任并不在你。你對蘇媛隻是一種不求回報的好,隻不過......有時候,對人太好......”
說着,何采薇停頓了下來,沒再繼續說下去。
“那丫頭睡着之前,說甯願從未認識我。”
李浮圖笑了笑,透着自嘲。
何采薇神色複雜。
“鳥一旦學會了飛翔,之後所有不能飛的日子,都是在墜落。人吃慣了美味佳肴,之後所有喝清粥的日子,也都會覺得平淡。人最大的痛苦,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卻失去。”
她逐漸拉緊李浮圖的手。
“所以我們往往不是輸給了苦,而是輸給了對甜的思念。如果拉不住的那個人注定要走。”
“自然,也就希望他......從未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