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紀念館蕭淑溫聲道。
李浮圖搖搖頭,那幾個青年根本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怎麽可能和他們較真。
“蕭阿姨,接下來你想去哪?”
“我去哪都行,聽薇兒安排吧。”
兩人目光移到何采薇身上。
“接下來去中山陵看看吧。”
何采薇道,中山陵是孫先生的陵墓,對于這位将一生奉獻給國家的**,既然來了金陵,何采薇自然想去瞻仰一番。
中山陵坐落于紫金山麓,背靠青山,前臨平川,氣勢十分宏偉。
雖然未曾生活在同一個時代,但對于那位躺在陵園裏的人,李浮圖還是比較敬佩。
“有人說孫先生的一生就是屹立的一座中山陵,而我們今日有幸,登上了他生命的終點。”
和有些政治家不同,孫是一位真正無私忘我的領袖,能說出“等我他日辭世後,願向國人乞此一抔土,以安置軀殼爾”這樣的話,可見其操守。
墓室并不對遊人開放,三人在陵園周圍逛了一圈,接着乘纜車上了紫金山天文台。
吃過晚飯後,三人在秦淮河畔提前定好酒店,然後租了艘小船,泛舟河上,領略六朝金粉的旖旎風光。
和大江東去的浦江不同,雖然是夜晚,但是整條秦淮河還是能夠看出它的韻味和姿色。兩岸燈火闌珊,紅燈籠高挂,小舟在河面慢慢遊蕩。雖然沒有江南小鎮那種婉約的詩情畫意,但是它顯得更加大氣,就如小家碧玉和大家閨秀的區别。
十裏秦淮,蜿蜒數千年,卻始終如一個未曾蒼老的大家閨秀,總以它最好的氣質來歡迎每一個來做客的人。
李浮圖提前買了點啤酒和小吃,何采薇也陪他喝了兩瓶,啤酒沒什麽勁,但是何采薇明顯是一個沒怎麽喝過酒的女孩,雖然隻是兩瓶聽裝啤酒,但嬌美白皙的臉頰上已經透出淡淡的紅暈。
“來了這裏,倒真有點不想走了呢。”
她呼出口氣,聽着船下的潺潺流水聲,望着兩岸的萬家燈火,一時有感而發。
李浮圖捏着酒瓶笑道:“江南佳麗地,自然有它獨特的魅力,金陵離東海如此近,你要是喜歡這裏,以後有時間随時都可以和蕭阿姨過來玩。”
何采薇抿嘴一笑,又喝了口酒。
看着她紅紅的臉頰,蕭淑道:“薇兒,你還能喝嗎?”
“媽,喝醉了也沒什麽,喝醉了咱們就睡在這,體驗一下醉後不知天在水,滿床清夢壓星河究竟是什麽感覺。”
蕭淑搖頭一笑,也沒再勸慰。
當然,這一晚三人也沒睡在船上,在秦淮河上遊覽了兩個多小時後,便上岸回了酒店。
第二天。
李浮圖三人也沒再去别的地方,開車直奔第一金陵明秀山。
“在我和薇兒這麽大的時候,曾來過這裏一次,隻不過那時候比現在早,還是秋天,所以能看到滿山紅葉的壯麗景觀,可是一眨眼,就過了二十多年......”
故地重遊,蕭淑眼神裏透着一絲緬懷之色。
“蕭阿姨信佛?”
蕭淑笑着搖搖頭,“倒還算不上,隻是求個心安。”
李浮圖點點頭,三人拾階而上。
誠如蕭淑所言,金陵人都知道,來栖霞山最好的時候是在深秋,那時候滿山楓葉就像是給整座栖霞山塗抹上了一層色彩濃烈的顔料,宛如大自然特意繪制的畫卷,美不勝收。
雖然已經過了賞楓時節,但是作爲江南佛家聖地,前來栖霞山上香祈願的遊客依舊絡繹不絕。
“沒想到這裏人居然這麽多。”
跨過山門,看着寺内到處都是人,何采薇頗爲意外。
蕭淑笑道:“栖霞寺可是三論宗的發源地,在佛教内地位崇高,這裏的香火一直都很鼎盛,而且現在可是元旦,人自然多。”
因爲遊客太多,一不留神,有人從身旁經過時與李浮圖撞了下。
對方沒有若無其事直接揚長而去,展現出比較好的涵養,駐足回頭,歉意道:“不好意思。”
這點小事,李浮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可是當視線投到對方身上時,他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
這個中年男人剃着最簡單的平頭,肩膀寬闊,兩臂健碩從視覺上就給人一種澎湃的力量感,他身材不算太高,充其量也就一米八左右,穿着普普通通估計就在街邊平價店買的休閑裝,但是站在他面前,無形中卻能讓人感受到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李浮圖眼神閃爍了下,輕聲道了句:“沒事。”
對方再次說了句抱歉,很客氣,繼而目光很自然的在蕭淑母女身上掃過,然後很快便轉身離開。
李浮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遊人之中。
“怎麽了?”
見李浮圖一直盯着人家瞧個不停,何采薇有些疑惑。
李浮圖搖搖頭,收回目光,“咱們去正殿看看吧。”
李浮圖一直都很清楚高人存于市井的道理,龍國這麽大,人口這麽多,無意中撞到一個高手,着實算不上稀奇。
他沒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就在李浮圖陪着蕭淑母女在寺内遊覽的時候,那個與他相撞的中年男子和他錯身之後,并沒有如普通的遊人一般去參觀栖霞寺内那些聞名遐迩的景點,相反,他繞開了那些古建築,一個人形單影隻,逐漸離開了人群,來到了寺院深處的一塊角落。
這裏,沒有恢宏的殿宇,也沒有壯麗的風光,呈現在他眼前的,隻有一塊苗圃、一間茅屋,一位老僧。
元旦過後新年第一天,天公作美,天空碧藍如洗,微風輕柔不燥。
老僧穿着一身略顯破舊卻非常幹淨的袈裟,正在照料自己辛苦種的菜,而中年男子站在那裏,靜靜的看着他。
鮮衣怒馬少年時,他幾乎每年都會來栖霞寺,不爲求佛,隻爲那滿山紅葉。
可是逐漸的,他已經很少再來這座山,即使此次前來,也刻意錯過了紅葉滿山的時節。
每至深秋,那漫山紅葉依舊美如畫卷,并沒有随着歲月的流逝而褪色絲毫,可是那又如何?
已經再也沒有陪他一起賞楓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