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松不顧江羽丞等人臉上的驚憾之色,忽然回頭沖着一個人招了招手。
那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之前一直站在尉遲松等人的身後,大家就下意識的以爲這是沖虛閣的弟子,根本無人在意。
此時聽了尉遲松的話,他走上前來,伸出手在下颌骨摩挲了一陣,便揭下了一張薄薄的面具。
面具之下,那人臉頰消瘦,面容憔悴,看起來似乎剛剛大病初愈。
而他的左邊的那隻耳朵不見了,隻有一個碗口大的疤,觸目驚心。
——正是齊大河!
江羽丞看着早應該已經死在沖虛閣的齊大河,袖中的雙手早已經死死握緊!
他沒死!
他居然沒死!
更關鍵的是,那雙渾濁的眼睛,此時竟也已經恢複了清明!
看起來除了虛弱一些,和普通人相比,并沒有什麽區别!
齊大河擡頭看向了江羽丞,情緒忽然激烈了起來,雙眼之中充滿憤怒和怨恨!渾身發抖,隻恨不得立刻沖上前去,将江羽丞大卸八塊!
奈何他胸腹之間怒氣洶湧,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從喉嚨裏發出艱澀難懂的嘶啞嗚咽。
“他的嗓子被人用了藥,已經說不了話了。“
尉遲松淡淡看向江羽丞。
“不知對他下藥之人,到底是在擔心他說出什麽來。”
宇文崴看了一眼場上情形,眸光微動,問道:
“尉遲閣主,這個齊大河是——”
“此事說來話長。“
随後,尉遲松就将發現混元砂,并且由此找尋對他們暗下殺手之人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混元砂隻有南疆才有,而整個天令皇朝,去過南疆的人并不多。恰好江大公子在帝姬死後沒多久就帶人去了一趟,老夫便請他幫忙查一查。過了許久,他才将齊大河送來,說就是他幹的。而那時候,齊大河曆經嚴刑拷打,已經不省人事,意識不清,根本回答不了任何問題。即便是老夫想多問兩句,也不可能。”
江羽丞冷冷道:
“尉遲閣主這麽說,是在懷疑我嗎?這齊大河的身上有着被混元砂反噬的痕迹,那天您分明也是看到了的!怎麽現在又不打算認了嗎?“
尉遲松卻是笑了笑。
“齊大河,舉起你的手臂來,給大家看看。”
齊大河照做,将自己的袖子撸起來,露出了小臂。
小臂内側,有一道從掌心蔓延而上的紅線!
“這就是...被混元砂反噬的證據?”簡書夜看到吃了一驚,立刻湊近了一些仔細查看。
能認出這個的人,整個天令皇朝也寥寥無幾。
不然當初尉遲松等人也不會拖了那麽久才搞清楚這件事。
“不錯。這的确是他體内有混元砂,但又被反噬的證明。“
江羽丞心裏松了半口氣。
“既然尉遲閣主也這麽說,那麽這懷疑,又是從何而來?”
尉遲松指向齊大河。
“自然是因爲...齊大河體内混元砂反噬的時間,比我們發現混元砂的時候要晚上許多!“
“實不相瞞,這混元砂的事兒,當初還是流玥和晚舟正式拜入我沖虛閣的那天發現的。晚舟自小在南疆長大,正是他認出了這東西。”
“随後的兩天,我們就想辦法将整個清源山上的混元砂全部清理幹淨了。當初下這毒手之人,按理說也應該是那個時候被反噬的,可是齊大河身體内外所有的傷,都是這一個月之内添的!“
尉遲松每多說一句,江羽丞的心就往下沉一寸!
“在場的除了老夫,還有不少實力超絕的天醫,若是不信,大可上前來親自查看,這齊大河的傷勢,分明是在老夫去請江羽丞幫忙之後的時間才出現的!”
尉遲松話音落下,衆人齊齊安靜了下來,目光詭異的看向江羽丞。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傻子也聽得出來有問題了!
江羽丞這麽做,不是心虛,又是爲何?
“齊大河,你身上的傷,是誰弄的?”
尉遲松問道。
齊大河憤怒的指向江羽丞,嗓子裏發出絕望嘶啞的喊聲。
“權當他那是爲了審訊,暫且不提。那麽,你體内的混元砂,又是誰下的?“
齊大河依舊指向江羽丞,因爲怨恨和憤怒手指微微顫抖。
江羽丞死死盯着他。
“齊大河,你我主仆一場,我自問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爲何你要如此污蔑于我?”
“是不是污蔑,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聽說之前你曾經将這些曾經一起去過南疆的部下全部集合起來,挨個審問。而那之後,大多數人都各自回去了,唯獨這齊大河,就此失蹤。再出現的時候,就是你将他送到我沖虛閣了。這中間這麽長時間,想做點什麽,不是很簡單嗎?算起來,他中混元砂,應該也就是那時候。“
尉遲松慢條斯理的說着,然而每一個字都像是沉重的石塊,狠狠的砸落在江羽丞的心上!
“對于這些,你可有什麽解釋?”
所有人都看向了江羽丞,等他的答案。
實際上,就算他什麽也不說,大家心裏也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
尉遲松說的這些做不得假,基本上可以肯定都是真的!
那麽——就的确是江羽丞有問題!
面對衆人的灼灼視線,江羽丞深吸口氣,冷聲道:
“齊大河當年追随我出生入死,我爲何要如此待他?當時是尉遲閣主你主動請我幫忙,我才這麽做的罷了。到頭來,你卻說是我弄虛作假欺瞞于你?這麽做對我有什麽好處?“
“僞造出一個假的,自然是爲了掩飾那個真的。“
尉遲松沒什麽笑意的扯了扯嘴角,目光犀利而冷然,似如利劍要将江羽丞這一層虛僞的面具撕掉!
“若是江大公子不介意的話,可否将你的手臂亮出來給大家看看?有個問題,老夫一早就想問你了——你的手臂早不受傷晚不受傷,怎麽偏偏在我們清理了那混元砂,讓暗下毒手之人遭受了反噬的那天受傷了?”
“江羽丞,這些問題,你可否一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