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人命比紙薄,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修羅地獄多死人,無上天庭全白雲,不過這是在人世間,這活着的人數不生病,無量光那麽的多,可是就算有着人命如草芥的話,但真還有句話死者爲大,所以聽見李二講秦飛對于那些戰死的士卒視而不見的時候有些憤怒,一軍将領可以對部下嚴厲,以極其苛刻的要求去訓練他們都不爲過,因爲這樣是爲了讓将士們在戰場上更容易活下來。
爲将者嚴厲心狠手辣無可厚非,因爲你不能帶着憐憫去打仗,這是對于更多生命的不負責,可爲将者不能絕情,特别是不能對其部下絕情,他們跟着你出生入死若是死了之後連應該得到的一點補償都被剝奪了的話,對于死去的将士太不公平。
孤作爲一軍統領自然更是對此感同身受,所以他聽見李二如此說之後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想來他是應該很氣憤的,大正軍法的規定秦飛是視而不見,或者是說明知故犯,因爲他覺着死去的赫州的這幾百個散兵遊勇并不是他的部下,所以也就沒有什麽值得去照顧。
李二眼裏漸漸有着“霧水”,這位年輕的男人蓬頭垢面,然後輕聲地嗚咽了起來,帶着哭腔說道:“督軍,您可爲我們這幫兄弟做主啊,秦飛他不把我們當人看,可無論如何他們也是因爲剿匪死的,其中有着好幾人家裏就才他媽一個兒子,死在了這裏您說他家裏的年邁爹娘該是怎麽個光陰啊。”
誰家沒有爹娘,誰家爹娘不心疼自家的兒子,将兒子送到兵營之中有部分雖然是爲了混口飯吃,可還有着許多事真心想要将帝國建造的更加好,淩衍點頭講道:“孤,你着手調查這件事情。然後李二你将戰死之人以及你們所有傷兵的名單寫一份給我,放心,這件事我會爲你們管到底。”
李二感激涕零,他回來之後便從不敢和别人抱怨,因爲這阿右嶺大多都是秦飛的心腹,更别提還有他的心腹大将楊峰再在此坐鎮,這幾晚上他覺都不敢誰的太死,生怕自己一不注意便将這些話當做夢話講了出來,到時候死自己一個人沒有什麽,要是連累了其他兄弟可就是要内疚一輩子。
觀察四周依然沒有人之後,李二放下寫完的名單然後走了出去,淩衍拿起名單,字寫得很不好看,辛虧是還能依稀辨認,不然淩衍得李二回來解釋一下。
淩衍所在的這軍帳不大,住上個七八個人就差不多了,再多就變得十分擁擠,而淩衍被安排到這麽個陰暗的軍帳自然是楊峰做的手腳,看完名單之後淩衍恍惚間看見了前兩天的這場戰鬥,所有人都悍不畏死,無論是兵還是匪都死傷慘重。
“孤,你說秦飛是不是真的說過這樣的話呢?”淩衍放下名單,雙手交叉在膝蓋上,對于李二說的話他其實是半信半疑,本是試探問一句的孤卻是很自然地笑着說道:“自然是假的。”
“怎麽說?”
“小王爺,我雖然并未與秦飛一同共事過,可也聽說他治軍嚴明之外對于部下同樣是很好,每年他的俸祿都會拿出來派人送給他那些有着困難的手下,戰死的家人他也會仔細派人盯着,所以李二剛才說的話我完全不信,不過當時發現小王爺你有着興趣聽我便沒有說話了。”
“哈哈,其實我也不怎麽信的,實在是這位李二說話的時候眼神閃爍,而且照他所說這些事情是他親耳聽見楊峰講的,楊峰又不是傻子,說這種事情的時候難道不會注意旁邊的動靜嗎?再後李二的眼裏雖然是有着悲傷不假,可我從裏面更是看出了些狡黠。”
“既然他剛才說的是假的,那他幹嘛來呢?難道會以爲這件小事能讓咱們對秦飛怎麽樣?”淩衍疑惑,“孤,查查這李二的背景來曆,不過雖然發現他講的是假話,但咱們還是表面上調查一番,說不準還真的能抓到秦飛的小辮子呢。記住,别被他們發現了。”
“謹遵小王爺命!”
淩衍走出營帳,這阿右嶺視線極佳,放眼望去能夠看見貪蒙花離兩座大山的半拉風景,而且這阿右嶺旁邊還有座湖水,水源是地下而來,至于這出水口有着多深誰都不清楚,不過以前時候有老人說這是地下的九幽黃泉,如果找到了這阿右嶺上的這座湖出水的源頭,就能進入那陰間,這當然是無稽之談,不過山嶺上的湖水是要比起其他地方的水要寒冷許多,這個時節本該是魚蝦甚多的時候,可淩衍蹲在湖水竟是連點影子都瞧不見。
以爲魚兒是在湖水深處,所以淩衍砍了根長達一丈多的竹子,削出個尖子然後猛然戳進湖水之中,這湖水竟是深不可測,三米多的竹子連=都還遠遠沒有到底,淩衍也就放棄一探究竟的想法,他可沒有下水遊玩的興緻,所以準備起身離開,可是回頭的時候卻是發現楊峰站立在斜坡上面,這位秦飛的副将這些年跟着秦飛走遍了西南道,見慣了生死。
淩衍朝上面喊道:“楊将軍,可否下來說話。”
楊峰拒絕了,他僅是站在斜坡上,腰間佩刀,淩衍見過很多種刀,鎮世軍的九刀七刀,平南王吳桂全軍人手一把的半截子,以及三大營的柳葉刀,而西南道這邊的刀又以牛角模樣的彎刀爲主,各有千秋,但當世公認的最爲強大戰刀是鎮世軍配備的九刀,可惜這種刀自從鎮世軍解散後便被朝廷收回融化,凡是私藏的都要受着重罪,算算時間九刀的鋒芒收斂也已經有了九年。
楊峰所佩的彎刀又叫牛角刀,西南道的百姓崇尚神牛爲圖騰,許多衣服上都會縫制上牛的圖案,每年春種時候會供奉牛像,秋收時候更是會将第一把收成的糧食拿給這一年付出最大力氣的牛吃。
所以牛角刀的由來也是因此,另外此種刀刀刃并不是特别鋒利,可若是被這種牛角刀刺中了身體,那就是得被剮掉好幾快大肉的。
楊峰佩刀卻未披甲,留守大營的時候楊峰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這位楊将軍唯一的缺點是有點認死理,他從小便不喜歡待在赫州的楊家大院裏,因爲他覺着這一輩的楊家子弟個個都是爛泥,沾染了自己還嫌棄髒,楊家能讓他楊峰瞧得上眼的僅是當時的黃楠郡的長史楊林,不過一人從武一人從文并未有着太多的交集。
可生死都是楊家的人,楊峰的父母在前段時間的楊家動蕩之中受了難,而且他楊峰無能爲力,因爲這是大司長的命令,然後楊峰便記恨上了淩衍,因爲此人父母才受了如此的無妄之災,另外還有許多無辜的楊家族人也從此受難。
對于淩衍這種亂殺一通的行爲楊峰很是看不慣,若非當時他正在準備接下來的剿匪事宜必定會沖到赫州城去質問一番,爲何如此冤枉他人。
既然楊峰不打算下來,那淩衍也就不再管他了,自己蹲在湖邊的一塊光滑石頭上,在旁邊還有棵寬闊的柳樹枝繁葉茂地遮擋住了陽光,柳條彎腰将它的手臂伸進了湖水中,好像是要捧起一捧水洗去身上的灰塵。
楊峰眼睛盯着那端坐于湖水的背影,掌心不停地冒着汗,背對着他的淩衍裂開嘴輕笑,心裏在打賭楊峰不敢讓斜坡背後的那些他帶來的手下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