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西南道的所有人來說，他們都不太相信這才的剿匪戰事竟是如此的順利，原本應該是極爲難纏的土溪山枭洪山爲首的土匪十分狡猾，并且對方對于貪蒙花離山的地形地貌更加熟悉，若是城巷之中作戰朝廷的兵馬要比土匪厲害，雖然西南道這邊已經多年不經戰事，可對于軍政一事還是一直注重的，可對于山林之間的作戰，西南道的軍隊雖然也不差，可這些年對于這方面就沒怎麽注意過，所以大多兵馬都擅長于此。

此次剿匪大軍，能與枭洪山土溪山兩夥土匪精銳手下作戰的就僅是剛剛一萬餘人，其餘兵馬可以說是散兵遊勇，淩衍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對于秦飛能夠帶着這些多年以來隻知道享樂的西南道雲赫兩州兵營就能節節勝利很是佩服，就連孤都不得不承認秦家的果真是沒有個弱的。

不過就是現在那楊峰太過無禮了些，将戰報放下之後便離開了去，毫不拖泥帶水，後來連杯熱茶都未上過，後來淩衍突然發現這帳外有着個腦袋探出頭來，是個年級和自己一般的男子，身着青灰色的兵服，頭頂花翎，臉色憔悴中帶有濃烈的緊張，隻見他偷偷摸摸地從外面鑽進來，這不過是個大頭兵，所以淩衍沒在意，隻是饒有興趣的盯着他看，此人在淩衍的注視下變得局促不安，最後他顫顫巍巍地壯着膽子講道：“督軍大人，我叫李二，就是赫州人，我要告發秦飛。”

“哦？”淩衍放下手中的東西，竟然是有意外之喜，早些時候淩衍對于秦飛一直就是不接觸的狀态，而且他發現秦飛對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不喜，這很讓淩衍奇怪，後來發現這位秦飛将當年因爲鎮世軍的崛起，陛下放棄了秦家軍的緣故。

孤慢步走近這位李二，掀開帳子往外看去，外面并未有着守衛，更遠處好像也沒有盯梢的，難得這個楊峰對于欽差大臣如此不屑一顧，連個門面都不願意裝一裝，所以孤回頭點頭示意，淩衍讓李二上前來說話，李二還是有些怕，不過最後像是擺出了副大不了就是一死的決絕。

這位軍中的普通士卒簡簡單單，膚色黝黑，快要趕得上劉大力了，不過個子矮了些，與自己差了一個腦袋，另外淩衍發現李二的左腿似乎是有着刀傷，雖然被褲子遮住了傷口，可淩衍憑借超出常人許多的感知還是發現了，更何況剛才李二走路的時候左腿受力時候嘴角都會流露出難以隐藏的疼痛表情。

“李二，你左腿是近期才受的傷？”淩衍指着李二左腿輕聲問道，李二雖然奇怪怎麽督軍大人連看都沒看過怎麽就知道自家左腿受過傷呢，不過自己本就是爲了此事而來的，自然不會隐瞞，說道：“督軍說的不錯，我的這傷是前兩天才受的，是在與一夥悍匪搏殺的時候被他們的流箭射中。”

“難怪，土匪手中的弓箭質地太差，殺傷力貫穿性都要比朝廷的弓箭遜色太多，而朝廷将這些土制的弓箭稱之爲流箭，言下之意就是嘲諷這種取材僅是屈居三等木的弓箭如同流水并未有太大的威力，尋常糊弄人還行，可若是打仗那就是特别兒戲了。”

這是孤的話，淩衍卻是分不清這些的，不過大緻也聽孤講明白了，若不是土匪手中的用的是最差的流箭的話，李二的這隻腿鐵定是留不住的，若是運氣差了些的話那連命都要丢掉。

李二沉默的點了點頭，他慢慢叙述。

赫州百廢待興，根本拿不出太多的兵力來剿匪，所以僅是派出了五千人，這樣的人數說起來不算少，可淩衍清楚，這五千人的戰鬥力興許還比不上如姚白手下的兩千人馬，更不要提和平南王吳桂等這種軍中大佬的士卒相比，若是這五千人與吳桂這些人的大軍碰撞，人家或者僅是出動八百輕騎就能将他們殺得丢盔棄甲。

而李二剛好是這五千人中的一個，他們以往在赫州駐紮的時候雖然也曾經剿匪過，可那時的許多時候僅是蜻蜓點水點到爲止，雙方都并未撕破臉皮直接開戰，而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朝廷下令必須剿滅土匪，所以他們這幫沖在前頭的士卒必須承受着瘋狂的土匪。

赫州兵營在楊家的掌控下，别說戰鬥力，有許多時候連士卒都吃不上飯，其軍糧以及軍饷都不知道偷偷進了哪位的腰包之中。反正他李二這兩年到手的軍饷不過才一千文，大正一兩銀子是一千二百文，所以就是說他兩年了連一兩銀子都沒得到，要知道當今天子對于軍政一事抓得很嚴厲，對于軍隊也很是舍得花錢，一個成建制的普通兵營的士卒一年的就有三兩銀子，這差不多夠尋常百姓家一年到頭的花銷了，而若是換做其餘如吳桂部下的親兵一年更是能夠十兩銀子，可前幾年赫州的士卒兩年不到一兩，足以見得赫州混亂之極。

“我們一共兩百多個一起出來的兄弟跟随秦飛以及他的五百親兵進了山，偶爾遇見落單的土匪那就是我們出手，可是最後戰功都被記到秦飛親兵的身上，大家也都沒說什麽話，畢竟自己個是什麽樣都清楚，若是沒有秦飛大家夥遇見土匪那都是隻有跑的命。”李二繼續說話：“可是在後來，秦飛越來越過分，竟然讓咱們兄弟伺候他們，你說你秦飛是四品将軍咱們聽你的沒錯，可你也不至于讓大家伺候那幫比土匪還要心毒的你的部下，那幾天大家受了許多氣。”

“就在前兩天，我們在幽幽地的時候突然遇見了大批土匪的襲擊，四面八方都是流箭，秦飛下令讓我們二百多号人沖進密林之中找到土匪的身影，督軍大人您應該知道，這樣的打法可是愚蠢至極。”

這點淩衍清楚，别人在暗處你在明處，貿然行進進攻很容易給敵人可趁之機，更别提對方還是有着大批弓箭手，不要命的亂沖人家幾輪下來你方便是死得差不多了，除非你有信心在很短的時間判斷出敵方的具體位置，弓箭手的數量等，不過這極其考驗其将領的能力，秦飛作爲當世大正帝國少有的千人敵應該是能做到這樣的，所以讓李二他們吸引而他率領人襲殺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不過淩衍并未将這話說出來，繼續聽李二講。

“我等也知曉我們的能力不足以和暗中的那批悍匪較量，所以就充當了靶子，最後秦飛的确是殺得悍匪狼狽逃竄，而我們兩百多号兄弟最後隻剩下了七十一個，并且剩下的個個都或輕或重的受了傷，有七個人直接廢了雙手，我命大運氣好雖然腿上中了一箭好歹腿沒有廢。”

淩衍戚然，戰場上幸運二字有時候比什麽神佛保佑都有用，将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這是運氣的最大體現。

“而後來，我們也被送到了阿右嶺修養，可是昨天我偶然聽見楊峰竟是要摳扣死去的那幫兄弟的撫恤銀，我聽時震驚，得知這還是秦飛授意。”

“秦飛講我們不過是混吃等死，濫竽充數的人，死不足惜，何必再浪費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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