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所言被大家都當成了笑談一笑而過,況且這樣的把戲以前時候在鬼樓外便是上演了不下于幾十次,初始時候還有人真被吓到了,可這麽多次了那誰還會真的相信。
不過淩衍卻是當真了,他問:“具體長什麽樣子?”
斷水流眼裏依舊有着驚恐,那姿态的确也不像是哄騙人玩,聽見淩衍問他隻是不停搖頭,說道:“我哪裏敢看清楚,當時隻是覺得紅衣女鬼的樣子好吓人。”
淩衍皺了皺眉頭,莫非這緣起樓果真有傳言之中青樓花魁以及衆多歌舞女子化成的厲鬼?雖然淩衍本就打算晚上時候再去一探究竟,可也害怕斷水流出什麽問題。
“嗯,别去管這些了,我帶你去準備些東西。”淩衍帶着斷水流離開,而樓上樓下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在他們兩人的身上,特别是淩衍那生得比許多女人還要好看的臉龐時候更是心裏驚呼。
這西南道并不比京城或者江南那邊安逸,可西南道的達官貴人們還是有些那邊人的奇怪癖好,那便是分桃,斷袖之癖,而特别是對那些長得清秀如女子還有靈氣的青年男子更是中意。
許多有名的青樓都會養着這麽一群哥兒,畢竟得滿足許多大人的胃口,而西南道這邊自然也有,準确的說在場之人便有,所以初見淩衍模樣的時候便是有些蠢蠢欲動,可到底都不是傻子,知曉能上二樓的人身份必然是有的,便是再喜歡也得等回去查探身份一番之後看看能否吃得消。
對于這些目光淩衍何等實力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不過女歡女愛男歡男愛他雖不是卻也不讨厭,除非是那些人膽子大到真的上前來動自己的話就别怪自己不客氣了,不說抖落身份便是單輪實力便能解決。
幸好兩人是安然無恙地走出了鬼樓外,出了樓子之後便往大街上走去,兩人尋了家商鋪,這鋪子裏賣的東西都是活人用不着,全是死人用的。
“淩衍,這是幹嘛?”
“給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直呼我的名字,要叫我哥哥。”淩衍敲打着斷水流的腦袋,自然又是受了小白眼,店裏生意還算可以,兩人走進來的時候正有兩家人購置家中長輩逝世之後需要的物件。
鋪子裏有着老闆和剛從鄉下來幫忙的小侄子,以及還有位年紀已是到了三十七八左右的婦人,這婦人便是最真實的西南百姓的寫照,臉黃,不怎麽瘦,身材矮小,不過很是和藹,當然也有些小心思算計,瞧見淩衍帶着斷水流進來,婦人很自然的便迎了上來詢問:“兩位不知是需要買大套呢還是買小套?或者單獨個花圈,不過這個時候小套劃算,可是有着十二件呢。而且也十分劃算,才九百文,該有的應有盡有,保管兩位逝世這位長輩下去之後能享受到人間如大官的待遇。”
淩衍笑了笑,聽這話看來以後再逛這店的時候小套估計要少買,無利不起早,那小套制作比之大套簡單了至少一半功夫,而價格竟是僅少二百文,你這店家自然是喜歡客人買小套的了。
斷水流奇怪,怎麽到了這花圈店裏來了啊,莫非是淩衍有着某位敬重之人死了?幸虧斷水流沒把這話說出來,不然又是免不了被淩衍好好說教。
賣東西的熱情招待,淩衍等她一口氣講完之後才慢悠悠的說了句:“老闆,我們并不買這些東西。”
這話剛一出口,剛才還熱情得很的老闆頓時變了個臉色,你說你不買進來幹什麽,這可是死人店有什麽好逛的。
“既然兩位不買那就請便吧,我還要做生意呢。”驅人之意不言而喻,淩衍又笑道:“我說不買你剛才講的這些東西,可不代表不買另外的東西啊。”
他也不氣,這開門做生意,最煩的其實也就是一種人,你給他浪費口舌說得口幹舌燥卻最後他隻說句我不是買東西的,你幹嘛不早說啊。
婦人心裏都有些火氣了,若非看你這後生模樣還很養眼,望着和以前自己年輕時候夢着的那種俊俏後生差不多,老娘早就把你哄了出去,還會由得你在你這麽啰嗦。
淩衍壓低了聲音,眼睛微眯着,湊近前去說了幾句,然後婦人竟是突然臉色變得不自然,她腳步挪開,去向那一直在給鋪裏原先來的客人準備東西那裏,然後也附耳講了不知什麽讓得那位已年過半百的店鋪老闆皺了皺眉頭。
他辭過原先的客人,走到淩衍和斷水流身前然後讓兩人随他一同去後面說話。
穿過花圈之後又是處擺放棺木的屋子,底下架着很多木頭好讓棺木不接地,這是防止棺木受潮。
掀開厚重的簾子,這才入了個能坐人的後院,簡單的一個院落,三側有屋子,院落裏有桌椅,已是缺了兩顆門牙的老闆讓兩人坐下,然後他自身便進屋去了,等出來的時候懷裏已經是抱着個一臂高一臂寬的箱子。
箱子上已是滿布灰塵,到底也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無需過得那麽精緻,這老漢直接用将擦拭桌子的抹布将箱子上的灰擦掉,然後再将箱子搬在淩衍面前。
他問道:“這位客官,你可知道,鬼怪不可亂觸,不小心便會受幽冥纏身啊。”
淩衍意圖伸手去拿過箱子卻被老漢阻止了,淩衍縮回手說道:“既然老闆你都知曉其中輕重,我如若不是有着些許把握哪裏會來買這些東西。”
“老闆,你看看這孩子如何?”
淩衍突然就将斷水流推到了老漢的身前,老漢雖然望着已是老眼昏花,可在望見斷水流的時候卻好像出現了一道精光,這讓人奇怪,不過淩衍對此毫無反應,無非是個取巧的識人手段罷了。
老漢拿起斷水流的帽子,然後伸出這輩子因操勞而老繭滿雙手的手在斷水流的光頭上輕輕撫摸着,斷水流想發火可讓淩衍用眼神制止了。
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斷水流就重新回到了淩衍身邊,然後老漢便安心将箱子交給了淩衍。
又出店,斷水流好奇要想要打開淩衍手裏提着的箱子,不過都是無功而返,這位給自個取名斷水流言之騷包的讨米鎮文殊廟主持方丈弟子的小沙彌很是不高興。
此時天上熱氣未消,兩人卻還是頂着太陽踱步,斷水流現在越發不似和尚,在街上凡是遇見賣相好的吃食都嚷嚷着吃,淩衍對于這些從未有着扣扣,能吃是福。
淩衍不由得記起以前時候他爹給他說過“許多時候能吃上飯便滿足,哪裏還敢去想飯飽之後去貪嘴。”
那時淩衍哪裏知道這話什麽意思,現在其實也不完全明白,也就是在北地親眼目睹九圖部落陷入那種滅亡時候九圖百姓戰争之難時過的日子才明白一點。
街上,淩衍邊走對斷水流說道:“小水,等晚些時候我帶你去那緣起樓走一趟,到時候你看見什麽了馬上給我講,不然你若是出了任何差池我不好同你師傅交代。”
這可的确不是開玩笑的,現在對于緣起樓裏到底有什麽可怕的存在淩衍也并不知道,他自然是藝高人膽大,可斷水流縱然真如那老和尚說的一樣有佛光護體,可要是佛光不管用怎麽辦?
斷水流聽見淩衍晚上竟然要去那自己都望見有女鬼的鬼樓便大呼不要,早些時候那一幕就讓他心裏害怕的不行,那還是沒進樓裏,這要是真的進樓去了,那不得是要死啊,所以斷水流腦袋如同撥浪鼓不停的搖晃表示堅決不去。
不過胳膊擰不過大腿,這趟在安山城駐留淩衍本就是對斷水流視差一番到底有何神奇,見識過道法神奇,他也想要見識下佛門金光。
淩衍雖然一踏足了習武的路,并且因其功法的緣故比之大多數人走得都要遠,可對于經常具有神秘色彩的佛道這類很感興趣,特别在當時覺得劍墳劍三不過是尋常書生,畢竟一丁點真氣都未從他的身上感覺到,可後來那殺人于數裏之外的手段以及雷法震震威力堪比一流宗師的時候便知曉,那是道家神奇之處。
“哥哥,我們不去了好不好?”斷水流張着大眼睛央求,不過這點求情的手段對淩衍可沒有用。
“放心好了,有我在出不了什麽大事。”
還未入夜的時候,街上行人就不怎麽多了,到底安山城不大,不像京城那有着無數日夜通明的屋子樓子,便是在半夜許多街市都是熙熙攘攘。
自從大正朝十年前取消了宵禁之制後,京城這座天下第一大城便日夜皆是繁華。
安山城雖然也按照律法取消持續了近三十年的宵禁之制,可安山城僅是個下等縣,雖然有着地利,可那熱鬧也局限在進出城門以及那一條道上,其他地方該黑的時候點光亮都沒有。
街上挂着高高燈籠,路上行人腳步匆匆,雖是夜色漸濃,可那高高飄起來的炊煙是依清晰可見,吃了晚飯之後淩衍與斷水流便在一棵槐樹的老根上坐了下來。
月亮慢慢出現在目光裏,等月光被襯托得濃郁了些的時候兩人才站起了身行走,方向便是那在西南道流傳得厲害的鬼樓。
這家曾經絡繹不絕的緣起樓早就沒了當年的光景,更是被加上了鬼樓的稱号。
還未進樓,便是在三丈之外就感覺有着陰風陣陣傳來,那兩塊樹立起來的牌子大家從未忽視過,不過今夜來的兩人便是直接對牌子上的警告全然不顧。
還未進一丈範圍,淩衍便運轉鎮世歌,若是脫開衣物來看,淩衍的身軀似乎有着淡淡的白光覆蓋于表面,這是鎮世歌本身功法的神奇之處。
淩衍越是修煉此功法越是覺得鎮世歌極其神奇,難怪千年以内都未曾有人知道。
淩衍是将門子弟,而且其父更是手擁三十萬鎮世軍的鎮世王。一般而言,将門世家無論是對那一人獨擋數千精騎還是手段神秘莫測佛道兩家的人都瞧不上眼。
管你是什麽高手都經不過數千上萬鐵騎步卒的進攻,人力有窮時。而在諸侯時代亂戰之時,各國便就細心研究出了套與那些身負超凡武力的武人,便是以武人截斷其流轉氣機的間隙,再輔以數量多餘成百倍的精銳士卒殺之,便是你爲一流宗師都經不住這麽殺。
當然,這種方法是對于城中弄巷戰才用,若是極大規模的大軍對陣起來,如那超過十萬大軍厮殺,任憑你是大師還是宗師隻要敢攔于前路都得被沖殺成碎肉。
所以凡是手中有兵的将軍對于自持武力的武人都不屑一顧,而對鎮世王這種手擁三十萬大軍的大将軍來說,武人僅是驅使的工具。
可惜,淩衍不同。雖是出生于将門家庭,可對于武人卻不貶低,反而有些崇拜。所以淩衍将兵之才基本爲零,更别提将将之能了。
不過若是武人在進入安山城鬼樓的這種地方,能活命的把握就要強上許多了,因爲他們的感知更爲敏銳。
自進入一丈範圍之後斷水流便緊緊抓住淩衍的褲腿不敢松開,而且眼睛更是不敢随意地瞟,隻敢盯着前面。
淩衍伸腳踩在了這已是布滿灰塵的階梯上便馬上出現了明顯的腳印,斷水流同樣跟了上去,随即出現一大一小腳印。
推門進屋,這樓子裏還能依稀看見當年的風光,可惜現在已是蛛網纏繞,地上還偶爾竄出好幾隻老鼠來。
樓三層,這第一層裝飾簡約而不失内斂華容,二層奇怪的大氣婉約并存,至于更往上的三樓被各色紗幔遮住了視線看不真切,不過據當年所言緣起樓三樓如同天上便足以想象必定是極美的。
扶梯順勢而下三分之二後又彎了半個弧度婉轉而下才到一樓,才剛進樓,淩衍眼前仿佛就出現了當年這緣起樓的女子翩翩起舞取悅這西南道各處慕名而來的達官貴人當然也有不少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