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坡坐上大正朝四品郡守官,這官位可是不矮了啊,可蘇坡對上的這兩人一個是監天司司命,單輪品級比得上二品大員,至于另外一位監天司大司長,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朝堂上除了寥寥兩三位大臣敢和大司長作對其他人連見面說話的心裏都是顫抖的,人家輕輕動動嘴皮子自己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功名就煙消雲散了。
而自己居然還替罪人楊潇前來傳話,這楊潇膽敢謀殺欽差大人,若是大司長追究下來隻要心情稍微不高興自己肯定要扯進楊潇的同夥之中。
蘇坡對楊潇的确有着一絲感恩之情,可這點情分還犯不着爲他去死啊。
“這楊潇,可害死我了啊。”跪在地上的蘇坡瑟瑟發抖,屁股翹得老高了,很是滑稽,同時汗如雨下,不停的認錯,就是怕眼前兩位大人大發雷霆。
不過讓他奇怪的是洪落愚和淩衍都很平淡,洪落愚反而還是對他笑着并且讓他起來,洪落愚輕輕說道:“蘇坡在赫州這些年受了不少楊潇的恩惠,不然也活不下來,更不會短短幾年便是升了四品做了黃楠郡郡守,若是他求到你跟前,你置之不理将往日别人對你的恩情一股腦抛卻了那我今日便是要治你的罪。”
“不錯不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道理我都明白。”淩衍也從池塘邊轉過身來仔細端量着蘇坡,他眼中的蘇坡倒是一個溫文儒雅,除了眼神裏現在是驚恐外都還算可以爲端正。
淩衍走到洪落愚身旁,雙手搭在洪落愚的肩上,然後手指動彈替洪落愚揉肩,洪落愚享受得很呐。然後淩衍朝前面的蘇坡繼續說話:“你受了楊潇的情,若是連句話都不敢替他傳,那你蘇坡無論在外面人眼中是怎樣的,在我眼中你便是個無情無義之人,未來也不配做這赫州令尹。”
蘇坡耳邊如驚雷響起,他睜大了眼睛盯着淩衍,赫州令尹之位?他蘇坡竟然能做赫州令尹,别看赫州令尹與自己如今這郡守之位相差僅僅一品,可無論是權利還是影響力都完全是翻天覆地。
在大正朝堂,隻有三品官及以上的官員才算真正的廟堂棟梁,外任的一州令尹更是等同于前朝的封疆大吏,掌管一州軍政,蘇坡不是沒有野心想做這一州令尹,可沒人引薦的他明白這輩子撐死坐到了現在這個郡守位置,想要再升一品難如登天,而現在淩衍卻說未來的赫州令尹是他蘇坡,這如何不讓蘇坡震驚。
“蘇大人,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不要這麽一驚一乍的。”淩衍皺着眉頭,這蘇坡修養神氣的功夫可是差了許多啊,這麽句話就讓他丢了風度,以後真的打算培養他之前還得先打磨打磨。
淩衍不曾做過多年官,可畢竟生在了那個圈子裏,從小耳濡目染比蘇坡這些一昧讀書的書生要處變不驚得多,因爲尋常時候見的都是外界人懼怕得緊的大人物,哪怕是天下盛傳極大名聲的大正皇宮小時候也是經常進出而無阻礙。
“下官失禮,下官失禮。”這時蘇坡心裏可就是如同抹了蜜,甜啊。不過又懷有忐忑,自己替楊潇傳話這可是變相的大司長和淩司命,雖然剛才淩衍所說他傳話無過,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下官未曾知道楊潇竟然便是刺殺淩司命的幕後主使,不過現在知道了,還請大司長與淩司命定奪,楊潇此時便在我府上坐着。”
蘇坡一下子冷靜下來,說話變得沉穩,這終于是有一點讓淩衍覺得順眼了。洪落愚讓蘇坡回去将楊潇帶來,蘇坡忙起身出了院子,小跑着的速度,不時回頭看了幾眼,心頭驚喜,這是突然遇見貴人了啊。
待的蘇坡離開之後,院子裏兩人又繼續着剛才的無聊,然後洪落愚先開了口:“你讓我舉薦蘇坡做這赫州令尹,莫非他是你府上的人?赫州有大把的人選接替楊應風,你爲何偏偏選中他?”
淩衍撥弄着池水,這池塘裏的魚兒或成一團或成七八隻成群,可當波紋擴散的時候他們都是一哄而散各自爲戰,至于其他蝦蟹卻是膽子更加的小不敢來咬這撥動他們的世界的莫名之物。
淩衍嘴角露出覺得好笑的笑容,說道:“蘇坡是不是我王府的人大司長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世上能瞞住你的人可沒有幾位,可惜我也偏偏不在此列。”
“也是。”洪落愚老頑童一樣的神情驕傲,淩衍鄙夷地瞅了他一眼,這家夥可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害羞。
洪落愚讓淩衍站起來,淩衍聽了走到洪落愚跟前,聽洪落愚說話:“赫州接下來的令尹必須是個有手段有魄力的人來做,否則壓不下亂局。蘇坡的能力這段時間在處理黃楠郡事務的時候我大緻了解了許多,有手段也有本事,可就是不夠魄力。等你我離開之後他能否鎮壓得住赫州以及另一邊同樣是心懷野心的田辛很難說。”
“所以說我并不怎麽願意讓蘇坡來做接下來的赫州令尹,除非你能說服我,不然赫州令尹隻能是其他人。而且你看看這信,這是前段時日田辛求見我的時候給的我的。”洪落愚從懷裏拿出封田辛親手交給他的信,淩衍拿了過去拆開閱讀一番,當淩衍放下信的時候淩衍冷哼:“這田辛好大的胃口,真以爲西南道沒了楊家就該他田辛做主了嗎?”
原來當日面見洪落愚的時候便表面他願意從雲州換任到赫州來解決赫州亂局,按道理來說這合情合理,畢竟調任地方任官是朝廷經常的手段,可對這麽短距離的換任倒是還沒有先例。
不過若是說短期内能重新換個一州令尹并且這人還能很快安定赫州局勢田辛的确是一個絕佳的人選,畢竟有着雲州作爲前車之鑒,他田辛能将雲州治理得井井有條便足以将赫州管理好。
而且憑借田辛的威信足以震懾住赫州那些騷動的地方豪紳。
洪落愚講道:“田辛有手腕有氣魄,更是有着威名。你可知道赫州百姓自從望見雲州如今好轉的生活之時很是羨慕,若是換田辛來執掌赫州,必定是得民心。這治理一州與治理一國雖然大多不同,可還是有些異曲同工之妙,便是得民心便能得軍政。田辛來當這個赫州令尹可比蘇坡好上許多。”
淩衍心生悶氣,洪落愚笑:“你還在生氣田辛看着你陷入僵局而不前來救援,大丈夫能屈能伸,再者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這田辛雖然能入得朝堂是謝國公的扶持,可他能坐到如今的位置更多的都是憑借他的才幹。你死了,楊家必滅無疑,他最先反應過來可以得到最大的功勞,到時候他再自薦這赫州令尹應該也是他的,可惜田辛在西南道太長時間,對京城以及天下局勢看得不透徹猜不到這西南道都是在我與陛下的布局之中。”
“你與陛下的布局莫說田辛,便是洛神會的人都被你們瞞在鼓裏的,若是田辛猜得到,對洛神會而言你們的計劃也就毫無保密可言。”
淩衍雙手搭在洪落愚的雙肩輕聲說着,洪落愚也伸出不剩多少肉的雙手拿着淩衍的手,一老一嫩的雙手交織在一起,洪落愚說道:“你說的對,這事田辛的确是不可能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