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思此時與淩衍共乘一輛馬車,至于早先時候他一直是騎馬而行,不過車内朱思臉色擔憂,“大人,您才來西南道就抓了楊應風的四姨太和他的兒子,若是讓楊應風曉得會不會對大人不利?”
車廂極大,還有三層階梯,淩衍坐在階梯之上的貂裘墊子上,手裏拿着剛才被他扔出去了的匕首在把玩。
他慢慢地講道:“有什麽不利的?論朝品我與楊應風同級,再講這些年楊家可是一直被朝廷孤立暗地裏也是有着許多打壓的地方,得罪了他們最多便是在西南道做事稍微有些麻煩。”
“若是其他州的令尹我倒是要有忌憚,畢竟他們的背景是錯綜複雜得很,不過一個隻是光杆子的楊應風便是無需這麽忌憚了。”
朱思還是有些擔心,“大人,還是小心爲上,畢竟咱們現在已經在西南地界了。在西南道一直流傳着一句話,甯肯得罪完了西南全山匪,也不要去惹楊家人。”
“嗯,這事我會考慮一下的。”淩衍放下刀,讓朱思出去看着姚舒楠一行人。
獨留于車中的淩衍雙手撐着腦袋,兩隻眼睛望着外面,西南山脈起伏的層度還要超出淩衍的想象。
放眼望去,山巒起伏一波接一波,淩衍目不暇接,而且隻覺得每座山好像都長得一樣,山上樹木也雜多,有些種類連淩衍也認不得。
“如此大山,難怪能藏得住那麽多的山匪。”淩衍從身上拿出一份簡章來,上面赫然有着三字,枭洪山。
夜枭,洪厘,是跟随了鎮世王淩遠山南征北戰的近八年的鎮世軍老卒,二人祖籍就是在雲州,不過家中早已沒有了任何人,甚至連其家族都沒有了。
二人原本都是鎮世軍貪狼營猛虎營的老兵。在東蜀一戰之時貪狼猛虎兩隻人馬最先殺進東蜀國境,天門關一戰兩營死傷過半,但也是建立了頭功,而夜枭洪厘因在戰場上做了最先登上東蜀國度皇城的人,被朝廷一下授予了正五品的騎都尉将軍,這可是無異于平步青雲,要知道鎮世軍裏能有正五品官銜的将領并不算太多,夜枭洪厘兩人雖然建立了功勞但一下得到這樣的提拔難免有些志得意滿,而且兩人一直都不屬于當時鎮世軍派系中的任何一派,所以暗中也被人針對,後來因爲犯事被人舉報兩人一齊被削去官職,再度淪爲鎮世軍普通士卒。
後來兩人又在一場場戰事裏建立奇功,得到提升最後成了貪狼營和猛虎營的統領,也一齊領着正七品的懷化中候官職,不過兩人仕途到了這個地步的時候不久鎮世軍便發生了驚天巨變,因二人不屬于任何一個派系反而沒受到朝廷的打壓,但自從鎮世軍解散之後二人也心灰意冷跟着一大幫同樣無心再在軍中效力的士兵離開了,自從出了鎮世軍後兩人便沒人知曉他們的蹤迹,這幾年才被人知道再在南大山裏出現,而且還聚集了一群幾十名鎮世軍的老卒嘯聚山林,占山爲王做了山匪,并且短短時間迅速壯大起來,最愛與朝廷争鋒相對,特别是膽大包天的劫掠軍糧軍饷。
原本西南赫州雲州都不知道枭洪山的來曆,直到有次如今的鎮遠城守将忠武将軍姚白派人查到他們的來頭,得知枭洪山帶頭之人便是洪厘夜枭二人,朝廷雷霆大怒,朝廷對離開軍伍之後的士兵雖然不曾有着什麽管理,但也有個硬性,若是他們敢依靠武力作對朝廷有害的事定要重罰,而夜枭洪厘二人便是直接觸犯了這條,況且還爲禍一方,朝廷迅速出兵剿匪,但最後隻落了個無奈無功而返的結果,并且期間還損兵折将丢了上百具屍體在大山裏。
一次兩次之後,朝廷再也沒法奈何枭洪山,而枭洪山也因爲好幾場與朝廷的争鋒都以勝利結尾在西南大山匪幫中聲名遠播,一躍成爲山匪心中向往之地,借此枭洪山再次發展了更多的人,到了如今已經有了數千人,而且其手下的人戰鬥力比之其他山匪要厲害至少一半。
哪怕是負責鎮壓西南匪患的姚白手下的親兵對上枭洪山的嫡系也最多打成一個平手,不得不講從鎮世軍走出來的任意一人都有比肩朝廷那些有着實權的将軍。
不過自從勤林将軍秦飛被派遣到西南道,再加上勾魂者投靠朝廷,枭洪山的日子也不是那麽好過了,特别是朝廷現在已經肅清了大多數的匪幫,能騰出手來完全針對枭洪山。
而至于淩衍手上怎麽會有夜枭洪厘近年來的所作所爲的情報,這個自然就是要歸功于殺破營了,殺破營是鎮世軍中最爲超然的一營,能入殺破營的人每一個都是要經曆過一番選拔,其中優異者才能進入殺破營。
正因爲如此殺破營營長的位置便是田延薛貴這樣手中掌着數萬軍權的将軍都要眼熱。
淩衍又在兩人卷宗上看見一則記錄,這夜枭和洪厘兩人竟然都是參加過殺破營選拔的,并且都成功入選,不過最後因爲說了薛貴夜枭兩人在軍中說話得罪了田延而被剝奪了資格。
“能進殺破營的人,難怪不簡單,能與朝廷斡旋了這麽多年。這趟西南之行我要做的便是不要讓散于天下各地的鎮世軍老卒覺得我這位小王爺是那種忘恩負義無情無義的人,按照老師的說法,隻要鎮世軍那群百戰老兵還在,自己還在,未來不是沒有将鎮世軍重整起來的時候,到了那天再現父親之榮耀也将不再是夢了。”
淩衍自從真正走上朝廷明面上的時候便一直想要重聚鎮世軍,不過這件事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做到的,如果不讓皇帝看見鎮世軍重組的必要,那這事成功不了。所以淩衍一直在建立功勳,未來便是打算以自己建立的功勳請求重建鎮世軍,不過若是想要重建鎮世軍,那群身經百戰的原先鎮世軍老卒同樣也是必不可少,因爲那是中流砥柱。
淩衍心頭在做着自己的盤算,時間慢慢的流逝過去,他已經看見西南道的界碑被車隊慢慢的超過,一行人才算真正入了西南道,而淩衍也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官服,這墨黑色的官服在身上穿着不僅吸熱,而且也保暖,而且此時天上依然是飄着蒙蒙細雨,這個時節的西南道飄着雨溫度便要低了許多,淩衍都覺得空中吹着的風是冷風。
他的車隊在官道上緩緩而行,而後後面姚舒楠楊之臨這些人就最是顯眼,姚舒楠一路上的臉色就沒有好看過,而楊之臨也是眼中帶有怒意和無奈。
而江南四虎也是有些忐忑,自己四人雖然是暫時活下來了,但不知道到底能活多久,畢竟遇見的這位年輕大人連姚舒楠楊之臨這樣的西南大人物都這麽毫不猶豫的綁了起來,這樣的人物可不一定會在乎自己的身死。
隊伍後來遇見了一個三岔路口,三條路一條通往雲州,一條通往赫州,另一條卻是條死路,路的盡頭就是西南最大的重鎮鎮遠城。
“大人,您看咱們還是直接往雲州去?”朱思走到馬車簾子那躬身問話,這趟本來就是要先到雲州的,但路上抓了赫州姚舒楠和楊之臨他便拿不準注意,怕淩衍臨時改變所以他就主動上前去問。
淩衍淡淡的說道:“直接去雲州便可以了。”
不料淩衍才剛講完,從赫州那條路便突然出現了近百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