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赫州腹部的楊家大宅,這座處于大山裏的私宅在哪怕是在天下其他地方有名的宅子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世人所知的楊家是十二年前才遷入赫州的,其祖宅所以當然是在雲州地界,但外人曉不得的是楊家祖籍從來都是屬于這裏,不過當時的這裏還是東蜀的國土,換言之楊家本來就該是從赫州遷到了雲州。
七十多年前,東蜀國境裏曾經是有着一個楊家的豪門大族,不過後來那個楊家因爲得罪了東蜀國君被滿門抄斬,其家族産業全被收入國庫,東蜀之民都曉得楊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子人都死于那場屠殺當中,但沒人曉得當時楊府被滅的時候有着一個小兒逃掉了,那是楊家家主的兒子,不過卻是從來沒有現世過,因爲這個兒子是楊家家主酒後亂性糟蹋了府上一個丫鬟所結來,那個丫鬟得知自己有了身孕驚恐萬分,在楊家這種豪門大族裏面丫鬟竟然敢懷了主子的孽種,這可一定是沒有活下來的機會,所以她不敢和任何人講。
但一個丫鬟瞞着所有人懷着孩子時間慢慢過去之後必然是要被人察覺到,而這樣的事一經查出來同樣丫鬟同樣是要遭受懲罰,大家族最好面子,這樣的事情傳了出去會讓他們蒙羞,所以這個丫鬟被逼問孩子是誰的,可丫鬟硬是死扛着嚴刑拷打,她曉得若是不講或許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還能有活下來的機會,但若是說了自己懷的的家主的孩子,必死無疑,爲了孩子一絲生的希望一個女人承受了世間能想象到的痛苦折磨。
最終楊家的确沒有要了她的命,隻是将她逐出了府,至于去了哪沒人在乎,沒了去處的丫鬟以乞讨爲生,因爲被楊家逐出去了的丫鬟東蜀國便沒有哪家願意收,畢竟當時的楊家在東蜀位列屈指可數的名門望族之列,大家都不願因一個卑賤的丫鬟得罪楊家。
丫鬟最終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誕下了一子,母子二人繼續流浪街頭,每日食不飽腹,在有天,丫鬟再次偶遇楊家家主,不過她僅僅遠遠的看見了他便立刻帶着自己的兒子跑,楊家家主不知怎麽的也是回頭看見丫鬟牽着個孩子走的場景,原本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楊家家主看見那個在大雪天連一雙鞋都沒穿衣服都是破爛得不行的孩子心裏竟然有着些疼痛,他很詫異他心裏怎麽會有這樣的感覺,這種痛就像見到自己的骨肉一樣。
楊家家主多年來一直都是沒有子嗣的,請了好多的大夫可是也查不出什麽原因來,幸好楊家家主這一脈中除了他這個老大外還有兄弟三個,那三兄弟中膝下都有兩個兒子,所以也不至于讓諾大的楊家沒有繼承人的尴尬,不過楊家家主還是不甘心,若是自己有兒子那家族的産業怎麽也輪不到老二老三老四來争搶,要知道楊家現在能有這麽大的家業完全靠自己,那三人除了混吃混喝的一點事都不幹。
楊家家主這次遇見丫鬟和那男孩的時間正好是他從送子觀音廟裏回來的時候,所以當時心中劃過的特殊感覺楊家家主放在了心上,讓個機靈的下人跟着去找剛才跑的兩人是個什麽來路。
過了兩天,那下人才來小心翼翼的說了是前些年被逐出去府的那個不知懷了誰的鬼胎的丫鬟,楊家家主心中欣喜萬分,那年發生的事他可還是清楚得,自己喝醉了酒遇見個府上的丫鬟便強了,後來丫鬟那事出現在府上的時候他一時沒有想起興許那孩子是自己的,再加上大夫一直都講這輩子自己大概是無法生育的,所以他對府上丫鬟出現這種鬼胎暗結的事特别的氣憤,最後不殺人也将其打得傷痕累累逐出府去。
楊家家主回憶前兩天在送子廟出來遇見的那男孩的時候心頭的疼痛便是突然驚醒這莫非是送子娘娘對我的提醒,那個孩子是我的兒子?他立刻抽了時間出府瞞過所有人見了丫鬟和男孩,最後得知這孩子果真是自己的兒子,楊家家主興奮壞了,但他沒有将娘倆接回楊府給他們一個名分,隻是給了些銀子和幫忙在外面置辦了一住處,不至于自己的兒子颠沛流離的。
楊家家主雖然一心想認回兒子,但他想到自己家中那母老虎便不敢提,那母老虎可是東蜀皇室中人,性子毒辣,當初迎娶她僅僅是爲了家族利益需要,沒想到這一娶到這女子之後家族地位的确是上升了,但自己的生活便開始亂七八糟,那個瘋婆子整日無理取鬧可他仍是無可奈何,畢竟得罪了她那就是惹怒了皇室,到時候楊家還不是要遭殃嗎。
平常時候都不敢提反對的話的楊家家主哪裏又再敢讓那母老虎知道暗地裏丫鬟和他兒子的事情,所以這些隻能是在暗中進行着,不過終究是紙包不住火。
母老虎還是知道了,那一日楊家家主前腳才剛踏進在外面住着他兒子的院子母老虎後腳就到了,并且還帶來了一群惡狠狠的本家家丁,事情敗露母老虎讓人将丫鬟和男孩亂棍打死,楊家家主被母老虎花言巧語騙,隻要這丫鬟的命,這孩子可以帶回楊家去樣。
所以楊家家主不顧自己才三歲的兒子楊飄雪的央求,冷眼看着丫鬟被打死,而最後母老虎卻出爾反爾,她掐着男孩的脖子惡狠狠的盯着楊家家主。
老娘怎麽可能讓這樣的畜生活下來呢,還想進入楊家,癡人說夢吧。
這個時候楊家家主再也沒忍住了,他動了手,他好歹也是個小有武學成就的人,對這幾個小小家丁簡單單不行。
母老虎威脅,今日這孽種不死那就讓楊家所有人都死,她拿着早就藏在身上的匕首抵在了男孩的脖子上,眼看男孩就是要被殺死了楊家家主憤怒一掌便将母老虎打死了。
過了兩天,楊家家主做的事被東蜀皇室查了出來,楊家遭遇了毀滅性的打擊,楊家家主被五馬分屍,但他最後做了一件事,那便是将自己的兒子送到了現如今的雲州地界,那個時候的雲州已經是不是東蜀的地盤,就算東蜀再怎麽手長也伸不到那邊去,再者講他們興許也不會在意一個連楊家族譜上都沒有一個遺孤。
隻是東蜀皇室沒想到的是,這個沒在意的小孩在雲州混得風生水起,并且這個男孩長大之後回到了東蜀,在東蜀掀起了一場東蜀的内亂,大正朝攻破東蜀的天門關之後長驅直入其國境之中能夠依然是勢如破竹與這個長大來複仇的楊潇的協助有着一部分的原因,在那一場國戰之中,楊潇這個曾經不起眼的小人物讓西南地界徹底記住了,如今的大正朝廷哪怕是在京城,隻要那些年紀能有知天命年紀的人都知道楊潇這人不好惹,極爲隐忍,最擅長暗箭傷人。
也是因爲楊潇在破東蜀之戰的時候建立了大功朝廷才會給與楊家對于赫州的一州大權,前些年哪怕楊家做事有些過分朝廷看在楊潇的功勞上也既往不咎,但楊潇似乎是年紀越大越貪心,胃口越來越大,手竟然有時候都伸到了雲州和臨近黃州地盤上,所以朝廷才打算對楊家動手。
而此時此刻,赫州楊家便坐落于在七十多年前那個楊家所在的遺址,此時的楊家接納了東蜀整整三分之一地盤的赫州,若是那一代東蜀國君知道現在的情況他應該會無論如何也要殺了那個先逃跑了的三歲小兒吧。
楊潇今年已經七十八歲,不過精氣神很好,或許是因爲年輕時候受了特别多的苦的緣故老了竟然是要安穩了許多,在赫州所有人都清楚楊家這個巨無霸雖然是楊應風做家主,但真正掌控着楊家實權大權的還是楊潇,至于那個赫州令尹朝廷正三品的官印同樣這些年一直在楊應風的手上,一般而言每一任楊家家主都會擔任赫州令尹的官位。
此時,楊家家主赫州令尹楊應風恭恭敬敬的站在坐在輪椅上的楊潇身後,楊潇呢在用一杆垂釣,面前是一座能有一畝大的魚塘,他頭發花白,身上穿着的隻是寬松的富家翁衣裳,看不出的恬淡閑适。
不過經曆過那麽多事的楊潇眼睛很深邃,外人永遠看不盡他的眼眸裏到底藏了多少東西。
楊應風一邊小心翼翼一邊心急如焚的說道:“父親,之臨傳來消息,四虎往秦飛駐紮的那條路逃去了?”在外他是威風八面的楊應風,在這裏他隻是楊潇的兒子,不敢高聲語。
楊潇耷拉着一個眼皮,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握着魚竿,眼神專注的盯着湖面看。
然後嘴裏雲淡風輕的說着:“應風,我給你說過很多次了,遇見什麽事都要要靜下心來思考,你身爲楊家的家主遇見點事就這般慌慌張張的沒了分寸,以後怎麽将家族傳承下去?”
楊應風低下頭,然後深深的呼吸一口,講道:“兒子知道了。但父親,這件事畢竟不同以往,若是讓四虎見到了秦飛把東西給了秦飛,咱們楊家可就是真的要面臨滅門之災了啊。”
面對這樣讓家族處于極度危難的狀況還讓他保持鎮定實在是有些強人爲難了。
楊潇放下将魚竿放在腳下的兩塊石頭之間掐住,轉過輪椅來扶着那上等木料做的把手,望着楊應風,笑了笑,說:“你還是經曆得太少了,滅門之禍很恐怖嗎?我看你是擔心以後你這個家主要被拉去砍頭享不了福才這麽擔心吧。若是朝廷允諾隻要你把楊家交出去就封你個西南王,我想你肯定是一百個樂意。”
楊潇這剛說完楊應風就跪在了他的腳下,急忙解釋道:“父親,兒子從來沒有這麽想過。兒子隻是不想見到父親辛辛苦苦打來的家業就這麽被朝廷一張紙就奪了去,再說現在父親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父親應該得到的。”
“站起來,一點骨氣都沒有。”楊潇闆着臉呵斥,楊應風這才站起來然後繼續聽着楊潇的教誨。
“赫州這塊地盤是我應得的是不錯。不過你是否還記得我給你講過我小時候是拼了命的逃出東蜀到了雲州,機緣巧妙竟然進了現如今的這個楊家,在那裏靠着隐忍和臉厚心黑慢慢掌握了大權,那個時候我在家族中已經說一不二,但我不是繼承人,爲了家主的位置我殺了當時楊家的繼承人,原本那人是最應該繼承楊家的,但我拳頭大手裏的刀更鋒利,所以我殺了他,楊家我就是名正言順的當家人。”
楊潇擡起手,指着了這片巨大的宅子,言辭嚴肅的講道:“這座院子本來應該是那個被我殺了的楊家正統繼承人的,可我把他殺了,現在這一切都是我的。所以你給我記着了,從來沒有什麽東西是應該得的,你得要去争,不折手段的去争。今日你這個家主之位,若非當時你不争那我隻會給了别人,一個不争的家主拿來隻會讓楊家被人慢慢的吞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