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暴風雨,晴天霹靂吓得人半死,淩衍甯死不認大正帝講的罪,而禦書房裏所有人都大驚的看着那位膽敢違逆天子意思的淩司命。
天子一怒,屍橫遍野流血漂橹,在這座大正朝權利的中樞禦書房裏從來沒有一個臣子敢違抗天子的話,哪怕是如今最爲受陛下信任的監天司大司長洪落愚都沒有這樣的時候,而現在監天司四司的司命淩衍居然敢了?這群一直站着伺候的太監将頭埋得很低很低,不敢直視其中任意一人,大家心中忍不住的驚駭,有對淩衍有好感的太監心裏默念淩司命您可千萬不要犯糊塗啊。
簾子兩邊,大正帝站起身來,淩衍隻覺得這一身軀便是像一堵高橫在了自己的眼前,不可攀登,高山仰止便是如此吧。
“朕不喜歡有人騙朕,很不喜歡你知道嗎?”
淩衍低頭,跪着,輕輕的說道:“臣未曾騙陛下。”
大正帝将淩衍遞進去的那道折子用腳踢了出來,冷冷地說道:“你自己看看你寫的這份折子,漏洞百出。如果朕是傻子也就被你蒙混過去了,但你要知道朕爲天子,不是傻子。”
看着呗踢到了自己眼前的折子,淩衍拿起來打開看了一眼,并不覺得有什麽啊,而且這折子還是洪落愚親自看過講了沒什麽大問題的,怎麽到了陛下嘴裏就是漏洞百出了啊。
“陛下,臣實在是冤枉啊。”
淩衍一下哭了起來,然後本來跪着的雙腿一下就盤在了地上,眼淚開始嘩嘩的留下來,這天色已經漸漸轉暗,禦書房裏都已經掌燈照亮了屋子,而那些走來走去添蠟油的太監們對那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淩司命沒有去敢看一眼,這位這般近乎于無禮耍賴的做法他們可是第一次見。
禦書房裏的動靜一直持續到了半夜的時候都沒有停歇下來,大正帝用過晚膳之後也極有雅興的在簾子那頭安靜的坐着批閱奏折,朱批之策一封封的從他的手上劃過,每一策都關乎這座諾大國家疆域的每一處地域。
能被送進禦書房來讓大正帝批閱的奏折全都是重要之際的,不然尋常時候的折子都是有着文大學士與另外幾位朝中極有輩分的太學院閣老一起商議決定,另外有着吏部兵部刑部禮部工部戶部六部的尚書協同跟着。
“淩司命,陛下的意思你也見到了,還是認罪吧。”有着一位熟人俯身到了淩衍耳邊輕輕講道,這是宮裏最近炙手可熱的楊琦,這位原先因爲得罪淩衍地位一落千丈淪落到任何一人都可欺負的大太監又同樣因爲淩衍開始在宮裏權柄大了起來。
楊琦對淩衍的态度中感激占了最大的成分,見淩衍這樣在禦書房裏苦惱他久石害怕陛下一下就法旨将人拉出去斬了的。
“楊公公,你請回吧,淩衍無罪之有,何來的認罪。”淩衍雙眼紅腫,看來是哭了很久的時間,身上原本是尊貴至極的司命官服變得皺皺巴巴的,官撲子那裏痕迹更是深,這是長時間跪着了的痕迹。
這座禦書房裏跪着的淩衍,一跪就是跪了兩個時辰,哪怕腳都麻木了也沒用起來。
這件事并沒有和其他事一樣不自覺的往皇宮外傳去,大家或多或少都收過宮外許多大人的銀子,拿人錢财不說替人消災但遞出一些無關痛癢的消息倒是沒有什麽大事,可這次的事大家都是不約而同的不傳出去。
夜色越來越濃,直到半夜時分淩衍隻覺得腳都開始麻木,一直挺着的腰杆也漸漸變得酸痛,不過他一點都沒有放松下來,這個時候可是關乎性命的大事,一點都馬虎不得。
“陛下,臣自從回京以來兢兢業業,從未做過什麽逾矩之事。特别是在擔任四司司命之後,更是大力将四司原本的職責充分發揮出來。被劍墳刺殺之際,臣雖說沒做什麽,但對于朝廷将吳國疆域收下也是付出了一份力量。”
“劍墳一案當中,臣自問雖然沒有做出什麽大事,但在追殺段平劍一之事當中是盡心盡力,一點都不敢松懈。後來去了北地,這次臣失職,将太子殿下陷入危難之際。”
淩衍還想再說什麽的時候,大正帝的聲音又突然響起,“朕已經下過旨意,趙玄奕已經不再是太子,你依然這樣稱呼他,是不是完全不将朕的旨意放在眼裏。”
淩衍擡起頭,使勁的往簾子那邊伸去,再看看周圍擺着的那些名貴花瓶,望着那瓶身上的花紋,知道這是世間頂級的桐廬鑄造出來的瓷器,禦書房裏的天子坐擁了天底下最爲龐大的疆土,所以能有最爲頂尖的寶物。
在尋常百姓家最爲值錢的金銀珠寶在皇宮最是多見,就連一個剛入宮的宮女頭上戴得簪子都是挂有珍珠,項上興許還帶着銀鏈,更别說那些宮裏娘娘穿戴,任何一人身上的衣裳都不止是價值千金,另外還有皇後,母儀天下的人物一應開銷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數目。
想到這些皇宮裏的人如此奢華,再想着當初九圖部落破碎的時候那群被滅了國的難民隻能食果飽腹,或者以爛樹皮充饑心裏就越發堅定自己不能承認自己有罪的事情,哪怕這便是事情的真相,但哪怕到死也不能承認。
不然九圖部落的戰亂興許就會在大正朝内爆發出來,這個時候受難的就是天下的百姓了,淩衍不是善人,但現在也做不到視人民如草芥的狠毒。
淩衍将腰闆挺得更加直,眼神堅定盯着前方,沉聲說道:“既然陛下一直講臣有罪,那就請陛下講明臣究竟有什麽罪,講清楚哦臣才好一道一道的向陛下說明臣無罪的理由。若是陛下講不出來,那臣,死也不會甘心。”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從來就不說有什麽讨價還價的時候,淩衍興許是向帝王開口争理由的第一人,興許這也是開了先河,不過一不小心就是拿命去做代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