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衍坐正了身體,不過還是嬉笑着說道:“本來想着去花縣好好和段大人喝一杯,不過既然遇見了張棟陵攔路也就作廢,接下來估計也沒用什麽時間來的,看來這頓酒得等回去之後才能與段大人喝了啊。”
“這個自然不成問題。這趟出行才發現淩司命可真是年輕有爲,朝廷有你這樣的年輕人便是說明我大正依然是要引領風騷啊。”段純笑道,大正朝野上下盡是才子輩出這個很是幸事,唯有這樣才能應對未來多變的局勢。
既然錯過了張棟陵在的花縣,淩衍段純就回了駐紮營地的地方,剩餘的鐵蹄繼續前行,另外有斥候禀報四周有着大周的探子,對于那些跟着的人段純下令不需要理會。
“段大人,有件事不得不和你說一聲。”
“淩司命但說無妨”
淩衍講道:“當初皇上下旨讓沐春一同出使大周的時候我便對于這場出行有些擔憂,所以提前向京城監天司和鎮世王府告知了我的猜想,也就出現了鬼王在大周皇城外的情形。”
“淩司命覺得這次如果不是鬼王出現的話,咱們的确是走不脫,而且陛下本就有意讓公主嫁入大周?”段純驚訝,其實他心裏也有這樣一份猜測,隻是一直沒給任何人講過。
淩衍點頭,繼續說道:“不錯,陛下可以爲了太子放棄黎陽,那是因爲大周開出了足夠的條件,用九圖部落的疆域來換。而若是他們以更加優越的條件的向咱們的陛下交易,陛下似乎會很容易動心的。不過這些都是在下的猜測,僅限于咱們兩個之間的閑言碎語,出不去。”
“這個是自然。既然是家常話,那我也和淩司命講講我的一些心裏話”段純沉色道,臉上刮挂有一絲憂愁,說道:“最近以來,朝廷的動作太過于頻繁,陛下對于這天下似乎開始變得有些心急了起來,無論是對于劍墳還是對于北地的态度都比以前更加迫切。雖然我大正的實力依然是無可争議的天下第一,但其實咱們都清楚,随着許多當初諸侯時代的老将軍們死的死,歸隐的歸隐後朝廷再想發動當初席卷北地那樣的戰争基本上沒有什麽勝利的希望。如今老将不多,新将還未成熟,咱們還得等時機,現在怕就怕陛下不想等了。”
淩衍歎了口,說:“段大人說的不錯,但陛下的想法是否如你我猜測這樣咱們做臣子的都不知道。天威難測啊,其實現在就覺得在宮裏那些太監宮女們還是很不容易,伴君如伴虎,他們還得伴一輩子。你我還能有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肆意時候,他們可就隻能唯命是從,再加上大正對于宦官的看管力度曆朝曆代都沒有這麽嚴過,失去了幹涉朝政這條發達門路,他們這輩子要想出人頭地便隻能揣摩陛下的顔色,這才是真的一人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段純不曉得爲何淩衍一下扯到了這邊,不過既然淩衍不打算談論剛才那個話題他也懶得去,不過對于朝廷未來十年的走勢他心裏有着一份自己的見解,正好覺得淩衍不錯就講給了淩衍聽,淩衍自然是樂意至極。
段純講着自己對于未來十年的見解,“這次大周将太子一事徹底公開,國内應該也瞞不住了,或許太子殿下應該就不再能是太子了。接下來十年,光是幾位皇子争那儲君的位置就要給朝廷帶來許多風雨。另外若是北地其他部落仍然是和如今爲一盤散沙,大周最多八年時間就能一統北地,那時候就有資格與朝廷正式一戰的能力。至于怎麽打,咱們怎麽應對,這些就要看陛下的決定。”
“朝廷最大的問題還是内部,這些年西南三州匪患嚴重,東南兩州連着三年澇災,江南道上雖然沒有什麽事,但那幾大家族一直可都是朝廷的眼中釘。另外朝中黨派林立,黨派之争越發嚴重,傾軋同僚的事頻發,許多官員已經失去了當初的本心,開始貪污腐敗。雖然前段日子陛下趁機換掉了一幫蛀牙換上新鮮血液,但對于大正來說積弊還是太大,攘外必先安内,朝廷現在最重要就是要安内啊。至于兩處邊境由我鎮北王和平南軍坐鎮,不會有什麽問題,三大營也不會出問題,朝廷軍隊仍然保持着當初的血性很慶幸。”
“段大人不愧爲朝廷的棟梁,剖析問題比我這個年輕人要厲害許多,看來晚輩學習的路還很長啊。”淩衍誇贊道,這便是爲官之道了,段純說的這些他心中其實已經都有了一套各自的對應解決辦法,畢竟那千年記憶可不是講着完的,不過段純既然身爲鎮北軍隐形的三把手自己肯定要給足面子。
兩人在接下來的路上随意地聊着天,這樣一路又走過了幾座縣城,依然都是未曾入城,也沒人來阻撓他。
而當初淩衍等人在花縣與張棟陵起了沖突的事情也在這短短時間傳播了開來,大周宰相韓子親自發話,張棟陵爲世人敬仰的儒道前輩,爲禮道先驅,今日卻被大正小兒刻意侮辱,他痛心疾首,對于大正禮道實在保有懷疑。
韓子一席話,引得不止大周,還有周遭其他部落逃難到了北地的曾經諸侯國遺民,這些人當中不乏與張棟陵一樣是德高望重的人物,他們一起聲讨大正淩衍,甚至共有八名亡國遺老書寫了一份血書,撰寫了大正從諸侯時代到如今的種種罪行,一共一百八十二條,條條觸目驚心,講的是大正天怨人怨。
這麽一份血書出來之後,全北地的讀書人憤慨萬分。北地雖然多以部落聚成,但并不缺乏書生,以往隻是不曾顯,這次全都冒了出來,暗中一隻大手推動着他們趕到了淩衍這一行大正使團的面前,聲稱要将淩衍抓起爲天下禮道讨回公道。
另外與書生相對的還有白丁,那群一直處于怒火當中的大周百姓終于被這份血書徹底點燃,他們成群結隊的沖進了淩衍所在的路途,更有甚者以身軀堵截那五百鐵甲重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