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縣縣令花俊原本就是打算在縣衙裏一直窩着不摻和城外的事,但後來城中權柄最爲重的那位校尉似乎不滿意他的不作爲,讓他帶人去看看,所以花俊不得不坐上轎子到了城外頭,然後就看見大正的淩衍和本國大儒張棟陵争吵個不停。
另外那群張棟陵的學生們也讓花俊頭疼,這幫人身份比自己這位空架子的縣令可要厲害得多,父輩當中在朝中坐着大官的一點不少,還有幾位哪怕家中沒有當官的但也是富甲一方,勢力可一點都不弱。
“張夫子,什麽風把您吹來了,快請進。”花俊才剛從轎子裏走出來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張棟陵的身邊,張棟陵絲毫不給他一張好臉色,這個花縣的縣令根本就是個庸人,若非是那位郡守如今花縣縣令這個位置還是他的一個好友的子孫呢。如今的大周可不像當初,沒有了大目這等土霸王作威作福,基本上已經和當中原朝廷差不多。
張棟陵不理會花俊,而花俊也很當然的沒有理會淩衍,畢竟這是敵國的人,雖然自己也是惹不起但最好的做法就是不去接觸,以後自己可還是要在大周做官,和大正的人搞動作可一點都不好,這點做人的道理他花俊還是很明白的。
花俊對于張棟陵的冷臉一點沒生氣,這位原先西林國的宰相在大周雖說沒怎麽受到重用,但如今他的一些門生還是坐上了一郡之守的位置,甚至花俊可是聽說九卿當中一位還和這老頭是好友呢。而且自己可是清楚奔愛這個縣令的位置是張棟陵一位好友的子孫的,最後被自己鸠占鵲巢。所以花俊自然得賣好臉,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自己這邊做周到了,哪怕你張棟陵再怎麽不爽,還不是挑不出什麽刺來。
淩衍望着花俊的嘴臉,這天下的官員啊都是一個樣,不過關自己什麽事呢,既然遇見了張棟陵然後還在這裏吵了一架本來想喝點酒的心情也都沒了,另外還以爲劄木齊真會喊些什麽人來更加搞臭大正的名聲,沒想到是喊這些當初覆滅于大正鐵蹄下的遺民來,倒是好算計。
不過淩衍想走,不代表張棟陵想讓他走,這位亡國宰相在大周這些年一直不溫不火,以前剛來的時候以爲憑借自己當初的身份在這邊好歹能混上一位大目的位置,可沒想到的是劄木齊真倒是很禮貌的接待,卻是半點不提什麽官職的事,反而是請他幫忙去修剪一下文院的學子,大周立國覺得機會來了,誰知道那九卿之位簡直沒有自己的份,差點這位七老八十人老心還未老的老頭收到了韓子的消息,讓他抹黑大正的名頭,允諾以後能給他弄個郡守的官,這才發生了他張棟陵繞道而來花縣刻意堵截淩衍等人的事情。
“怎麽,大正朝的人都這般不知禮數的嗎?身爲使團到了我大周郡縣不報不知會一聲便就要離開的。”在淩衍段純上馬準備離開的時候張棟陵的聲音又響起。
“這麽快就承認自己是大周的人了啊。沒想到當初亂戰時代以風骨著稱的張棟陵現在就變成兩姓家奴了啊。”淩衍嗤笑,張棟陵臉色難看,罵道:“豎子胡言,我輩居正統之國,我大周秉承天意,便是要覆滅你胡蠻大正。”
“哈哈,好笑。你張棟陵身爲中原曾經西林宰相,現在居然說北地爲天下正統,講我大正爲胡蠻,那可是将你原先的西林一并罵了,畢竟如今你西林國的領土大正沂,渝兩州。等有機會到了沂州,渝州,一定要講講你這位在當地還是風骨尚村的老宰相今日說的話。”
段純也是好笑的看着張棟陵,這個老家夥真是越活越活下去了,因爲一些個虛無缥缈的承諾便自毀名聲。張棟陵自然也知道自己這次就是拿名聲去賭,也明白大周那位差不多是北地第一謀士的韓子就是要讓自己這風骨削減,不然如何爲臣,浮沉了七八十年,經曆過輝煌,也是經曆過滅國之難,後二三十年一直是無根之萍,心中有着不平,這才老都老了還要出來作對。
淩衍策馬離開,知道今日這是過兩天就又是要在大周乃至天下傳播開來,說是自己又侮辱大儒張棟陵,世人不知真相隻會以常理來判斷,那些個猜得出内情的人也不會給那些鬥大字都不識一個的百姓解釋。所以這鍋淩衍還得背着,接下來一路應該還有更多,淩衍摸了摸自己的後背,笑着問段純“段大人,我這脊梁可還挺得住?”
段純笑答:“挺得住,淩司命這脊梁在大周可代表了我大正,哪裏會有挺不住的說法,不過就是幸苦淩司命了,那韓子還是陰狠,隻知道盯着一個人整。”
“這些軟刀子的口水仗其實我倒是一直都沒怎麽放在心上,可我想的就是韓子用的是軟硬兼施的法子,軟刀子是張棟陵,不知道硬刀子是什麽。”淩衍騎馬的姿勢現在可是很吊兒郎當,兩隻手都是托着腮,然後胳膊肘靠着馬背上,随着戰馬一颠一颠的,跟着身邊的段純依然是坐得筆挺。
他講:“出了那座皇城,我們的情報便是暢通無阻了,但我不太敢動。畢竟經過前段時間大周碟子部的血洗咱們埋伏進來的人損失了的得有一大半,現在還能留下來的都太過重要。現在一旦動了,難免不會被韓子順藤摸瓜找出來。不過這樣一來咱們的壓力就要大上許多,這一路上大周的計劃我們就隻能以不變應萬變,硬刀子的話大周這邊應該沒有什麽高手敢來找麻煩。”
淩衍說道:“怕的是突然又冒出一位當初僥幸活了下來的宗師存在來,就像張棟陵樣。我朝覆滅諸侯一統中原隻餘南北兩地之後,雖然收攏了大部分江湖朝堂的人,但還是走了一些,這些人這些年就連朝廷對他們的蹤迹都不太清楚。”
這一點段純也沉默了。總的來說韓子就是想要将大正的形象完全抹黑,他需要在天下人心中樹立出一種大正朝禍亂百姓禮樂崩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