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銅下令将梁府上上下下翻了一個遍,沒人注意到那課棵老槐下有着一條通往城外的地道。
老槐下,梁毅這位曾經鎮世軍的一員殺了一十七敵兵才最終身死,身上細數有着三十二刀傷,死時全身已無一處肌膚是好的,臨死之前手上那把九刀一直緊緊握住,哪怕是洪銅親自去抓都未曾拿出來,最後洪銅砍了這條手臂,看着這把九刀,心中森然。
這把刀承載了多少他們季蚩部落可恥的回憶呢?險些被滅族,一戰之後族人死了十之七八,那時的季蚩部落是人間的煉獄,人命賤如犬,死個人就像小石子砸進大河裏,一點水花都難看見。
這些,都是這些人手中的九刀導緻,隻是那個時候的九刀比這裏的多,雖然也隻是幾萬把,但便是那幾萬九刀生生殺光了季蚩将近二十萬大軍,季蚩的人恨大正朝,無論是百姓還是士兵,因爲有着滅族之恨。
不得不說季蚩能夠死灰複燃并且短短十幾年就恢複成以往的強大不止因爲他們有着英明的酋長以及像曹青這樣的将軍,更是因爲季蚩人心中有着的骨氣,這是其他部落所缺乏的。
洪銅站在梁毅的屍體前,臉色難看,喊道:“給大本營傳信,我季蚩不僅有着鬼面營金縷衣的人,甚至還有着鎮世軍的遺卒,請徹查。”
他雙手拿着九刀,使勁一下便将刀拉斷,搜查梁府無果下令撤軍,并且要求将從前在梁府做過事的下人全部找出來,一個都不準放過。特别是讓人哪怕翻開整座城都得找出梁毅的夫人和女兒。
等所有士兵撤走後時一把大火燒了梁毅十幾年辛苦打拼來的産業。
大火下的地道内,黑黑的地道對于淩衍行走卻也沒有造成多大的困擾,他一路向前,能夠感受到頂上的土地溫度開始逐漸升高,明白肯定是洪銅燒了梁府,他心中凄然,這些個老卒至死都值得人尊重,又想着不知道北地又究竟有多少遺卒。
自己手中的名單上不過千人,但現在根本不知道這些人是否還活着,就是活着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淩衍的腳力自然很快,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走出這座出城的地道,外面是一處極其隐秘的地方,周圍全是樹木草叢,很冷清。他剛出來眯了下眼,不适應這突如其來的亮光,過了一瞬間就緩了過來,行走不過三步遠便發現曾經在梁府見過一次面的小女孩安安,梁思靈向自己跑過來,其身後跟着從一大石頭裏跑出來的婦人。
安安哭着跑到了淩衍的懷裏,拉着他的褲腳大聲喊我爹呢,淩衍心中心疼的将他抱了起來,走向婦人,婦人三十幾歲,穿的不華麗但貴在端莊,一看是個極其賢惠的妻子。
淩衍放下安安,向婦人行了一禮,“淩衍見過搖姨。”
婦人是梁毅的糟糠之妻,名字好聽,叫做搖歌,不是季蚩部落的也不是九圖部落的,隻是個其他小部落出來的,與梁毅相遇相識相愛,最後成爲他的妻子,當丈夫對她坦白身份之後她心中沒有太過驚訝,夫妻同床共枕了十幾年,床下的那把刀,她哪裏認不出來呢。
隻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并且丈夫對自己很好,遇夫如此,還有何求呢?得知他因病時日無多又知大禍臨頭,她本不願走。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不過是假言,自己那麽愛他,如果他一個人走了哪裏能走得好呢,隻是他不運行自己留下,說什麽安安沒人照顧。
“淩公子,毅哥沒了嗎?”婦人極其有大家做派的對着淩衍問道,淩衍點了點頭,搖歌心裏一陣絞痛,雖然已經猜到事實,但真正知道又哪裏是簡單忍得住呢。
淩衍牽着安安的手,望着搖歌,說道:“搖姨,我會将你們安全送到河安外圍,到時候自然有人安排你和安安的住所,等我回來之後,我帶您和安安去京城。”
搖歌嗯一聲,安安不知道去哪,隻是一直扯着淩衍的褲腳不肯撒手,這個一直脾氣不小的小姑娘現在變得好沉默,也不愛說話,淩衍将她一把抱起來放在了背上,此地不易久留,早走爲妙。
河安外圍是離着倉土城最近的大正朝的疆域,但最近也有着好幾天的路程,一直往東南方向而去,沿途還得經過好幾座城池,另外還得進入九圖部落的一些堡壘,如果是尋常時候自然沒有什麽,但如今這樣的局勢光是從兩個部落的邊境通過就是個問題。
城内,夢上居的老闆華清這兩日抽空去見了洪銅一面,畢竟這夢上居的真正幕後老闆都是這些個兵老爺些,說話時不經意間提起這些天一直在城裏出手闊綽的一個公子,洪銅起了興趣讓華清多說兩句。
華清也不知道洪銅怎麽突然有興趣,不過他也很快讓這些天淩衍的事情全都講了,洪銅聽到淩衍這些天還在客房裏的時候說要去劍尖。
洪銅到了夢上居,自然是最高規格的待遇,華清才剛回來便讓人喊了豆兒到跟前,問她淩衍呢,豆兒理所當然地說了聲在屋裏,隻是敲門沒人答應,并且推門而入之後屋裏發現沒有人,華清冷眼看着豆兒,怒罵,這是怎麽回事。
豆兒委屈,早些時候來送飯的時候本來就在的啊,誰知道這麽一小點的功夫人就不在了呢。看華清還想動手扇豆兒耳光,洪銅阻止了他,對自己身邊人說了句去城裏找找,另外讓人查查最近淩衍的行蹤。
華清再笨現在也明白了洪銅說的見見肯定不止這麽簡單,竟然還要派人去找,洪銅讓華清離開自己和豆兒在屋内談一會兒。
豆兒看着這幾日在城中大開殺戒的将軍,打心眼裏害怕,又聽他提起淩衍以爲是打算要抓淩公子去殺更是被吓得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洪銅好笑似的看着眼前這個小姑娘,春心蕩漾啊,那個不知是誰的淩衍看來是個俊俏的公子哥。
他不曾将淩衍這個名字與鎮世王獨子淩衍聯系起來,就是注意了或許他也隻是認爲是同名同姓吧,天下人這麽多這樣的事情不少見。
淩衍出現在季蚩部落的事情沒有傳開來,劄木齊次手下人倒是知道,隻是他們都在遠處的黎陽,至于另外一人曹青更是不願意講,畢竟一說便會讓人猜到是淩衍讓自己上了當,這輩子吃的第一次虧。
等到一個時辰後,期間洪銅一直與豆兒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有人将一份情報送了過來,洪銅望着,眼神從淡然變得凜冽陰沉,突然拔出腰上的劍,一劍刺穿豆兒的身體,至死這個不過才十七八歲的女孩都不知道爲什麽,她那朦胧的心思随着生命都一下子沒了。
洪銅面無表情,那個淩衍便是刺客,這些天一直隐藏在夢上居,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更可惡的是自己居然直到現在才發現。現在人肯定已經跑了,一座倉土城還攔不住一流大師的腳步。
城外,兩大一小三人往東南而去,前路不遠便是兩部落邊境,該如何達到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