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平南王十萬大軍仍然沒有抵達劍墳,一路上有着許多騷擾,短短幾十裏地便損失了數百屬下,越往裏深入阻力越大。終于,皇宮裏的旨意到了,下旨撤軍,平南軍才如釋重負,這樣打仗的确很憋屈。
從淩衍和趙玄奕被捕已經過了三天,這件事于昨晚傳到了養心殿内,陛下似乎發了火,連夜召集大臣入宮。
最後,皇帝的旨意是與季蚩部落談判,力求将人換回來。另外等其餘臣子出宮的時候,皇帝喊來了王竹,讓他調查近期出現的任何風吹草動。
“有人總是不安分,朕這天下藏友太多的蟲子了。”大正帝站在養心殿門外,望着天空,冬去春來,隻是這個冬天事情太多,多得他心煩。站立風霜中,他咳嗽了一下,楊绮擔憂的喊陛下還是回屋吧,外面冷。
大正帝沒有聽,相反是走了出去,這偌大的皇宮,太監宮女加上妃嫔有着将近八萬人,但這麽多人還是沒有将皇宮溫暖,發而使其變得更冷。
他像個普通人家的漢子一樣搓了搓手,宮中有上好的手爐,隻是他不喜歡拿着。皇帝走到哪,人便刻意不去哪兒,不敢打擾。
皇宮有着内外之分,以歸心殿爲線分内外,一萬禁軍隻能駐紮在外宮,内宮除了金縷衣的大内侍衛不允許有其他人帶刀入宮,除非是有旨意,像秦武哪怕上朝都可以帶刀進殿。
跟在大正帝身後的十幾名太監,年紀分做大小,但是資曆老的走在前面,資曆淺的走在後面,皇宮就是這樣隻要你沒有資曆地位,哪怕在宮裏待了一輩子也隻能走在最後。甚至許多小太監入宮以後不會見到天子一面。
大正帝自己一人走在前,他站住回頭看了看,發現大多人都離他有着幾十步遠,哪怕是楊绮也隻敢靠近在十步以外。望見皇帝回頭,楊绮小步跑了過去,将手上一直拿着一件貂絨披肩給大正帝蓋上,然後又退回去,不敢多說一句。
“你們都回去吧,朕想一個人走走。”大正帝望着這群閹人奴才,心中有一股難以壓制的唾棄,隻是這麽多年的養氣功夫讓他沒有發火。
一衆太監離去,獨留皇帝一人走在奢華無比的皇宮中。哪怕是黑夜,這座天下最大的宅子裏仍然是燈火通明,點的蠟都是世間最好的,燈籠是江南最有手藝的作坊做的,腳下的石闆是千裏之外運來的。
他踩着石闆,想起小時候在宮裏和另外幾個哥哥就經常在禦花園裏打鬧,那時特别喜歡在晚上跑啊跑,一起玩的還有一些小太監,大臣的兒子。小的時候身邊的人好多好多,可自從當了太子,一直很要好的哥哥和弟弟與他疏遠了,他很不喜歡,可終究挽不回來。
“陛下,宮外秦院長請求觐見。”楊绮迎着寒風跑來,随後又跑回去引着秦武到了皇帝身份,然後退下。
大正帝問道:“有什麽事?”他收起懷舊的情緒,在外人的面前他隻能做那個哪怕天掉下來也得一直扛着的天子,不能有柔軟的一面。
秦武不知道剛才大正皇上想些什麽,他隻是如實說道:“陛下,鎮北王令人給我捎了信,他猜測這件事睡覺因爲京城有内鬼出賣了太子殿下和淩衍的行蹤。”
大正帝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一股氣勢将禦花園中的草木吹彎了腰,身上龍袍無風自鼓,秦武身形不動,看來也是個武學高手,就是不知什麽境界。他冷冷的說:“洩露行蹤?你說說你的想法”
秦武不急不緩的說道:“老臣猜測陛下的應該旨意是讓淩衍和玄奕直接去姚翦那裏吧。”
大正帝點頭,秦武繼續說:“但淩衍和太子是在他噶被季蚩部落的人抓的,所以。”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大正帝自然明白秦武的意思,隻是覺得不和情理,他說道:“你的意思是淩衍出賣了玄奕?出賣了大正。”
“臣不敢确定,但老臣實在想不到鎮世王府怎麽可能會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哪怕是他們對當初鎮世王的死有所懷疑,但也不能如此将大正的太子送給敵人啊。”
大正帝陷入了沉默,而秦武目光一直放在皇帝身上,眼中有着一絲慶幸,以及一點極其微弱的其他意思。
“事關重大,沒有證據之前朕不希望京中有這件事的任何傳言。另外我需要告訴你秦武,你是先帝留下的大臣,朕很欣賞你,也很感激你當初對于朕的支持,不然朕這個皇位不一定那麽安穩。”
“但你要記得,大正能夠擁有曆代先祖不敢想象的疆域,能夠成爲天下第一強國遠山至少有着七成的功勞,所以哪怕真的是淩衍出賣玄奕,那你也給朕将這件事爛在肚子裏,朕欠遠山的很多。世間萬物無恨無悔的未曾有,但心中的一絲堅持一直會存在。”
秦武低頭聽着大正帝說話,越到後面頭越低,身子也彎得很累,我的陛下,當初就算是沒我那幾位又怎麽能争得過您,您算計了所有人,這天下終究現在,将來都是您的。
大正帝冷冷的道:“擡起頭來看着朕,原先段平這麽低頭之後便背叛了朕,你也想學段平?”
秦武卻仿佛是沒有聽見一樣,直到大正帝喊了第三遍才擡頭,他已經老了,“陛下,如果老臣願意再次披甲上陣,”
大正帝揮手阻止秦武别再胡亂言,“不用想了,你要記住他不僅僅是朕的兒子,更是大正朝的太子。”
不聊秦武說了句更加驚世駭俗的話,“陛下,您有四個兒子,太子不一定一直都是一位。”
“放肆!”這次大正帝是動了真怒,秦武這次的跪下是攝于大正的氣魄,哪怕他武力不俗,但面對的這人不僅僅是一國君主,更是世間三大超凡之一。
“秦武,朕不希望再聽見你這樣的話,朕待你以及你的秦家不薄,别讓朕寒心。天下事朕無時無刻不在關心,無論再忙也不覺得累,朕的家事同樣不會放。”大正帝說完甩袖走開,獨自留下跪在地上的秦武于寒風中瑟瑟發抖。
寒風中又飄來大正帝的一句話,世人都說天家無情,但朕這位天子偏偏要讓世人看看天子情。
秦武一叩到地,嘴裏呢喃一句呵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