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衍攙扶着淩紀慢慢跨過王府的門檻,身後香兒,劉大力一臉敬畏走入京城最豪華的宅子,當然那座皇宮不算宅子。
“咔咔咔!”
王府的門再次被關上,不過随着鎮世王的回歸,王府有了生機,有了活人的氣息,雖然王府從來沒有缺少過活人,殺破營的精英一直以來衷心地守衛着他們心中的信仰。
但殺破營的人不像活人,他們更像死人一些,這座王府自從三年前便沉寂,如今又将出現在京城各家府裏大人的眼中。
鎮世王府外,各家的探子來來去去,在陰暗中如同野狼凝視着王府這座巨大的野獸。
不過這群狼不敢靠近,因爲所有人都知道殺破營雖然解散了,但仍然有着一部分人馬保衛着王府。
殺破營的人,于更黑暗處,更隐蔽處望着一群狼,随時準備做那守望的獸中之王。他們有着資格,雖然對面那群探子也很優秀,但在這天下能敵得過殺破營隐匿殺人之術的隻有金縷衣,鬼面營。
鎮世王府很大,以北方那座青山出場的最名貴的石料鋪就石闆,以打磨得渾圓的鵝卵石築造小路。
穿過一個遊廊,又走過一個弄堂,跨過一座假山架構的拱形門,走進一間屋子,淩衍一行人足足走了十幾分鍾才到王府外院的一座主廳。
梨花木的桌子,雕楠木的椅子,江南制造的進貢瓷器,西坊制造的防風蠟,就連那門簾都是南方千金一尺的上好布料。
王府裏這樣的廳堂還有很多,所以王府很有錢,很奢華,大正國,天下所能知道的奢侈物件府裏都有。
“以後咱們府裏要招些下人了,不然我可擔心你這個王爺過不習慣。”淩紀坐在側位笑着說道。
“老師又取笑衍兒,衍兒哪裏是那般貪圖享福的人。不過招些下人倒是真的,家裏太冷清,不适合老師你的身體。人老了,多呼吸點紅塵氣要好些。”
淩衍拉上一條椅子坐在淩紀身旁,伸出年輕的雙手握住淩紀的雙手,被握住的手上面皮膚早就已經皺縮,皮一層層的。淩衍手指劃過這些皮,眼裏露出了心疼。
“都叫老師你注意點身體,雖說你是一流的大師,但也年紀終究大了不是。”淩衍心疼他的老師,老師對他付出一切,對他如同親生兒子,淩衍怎麽會不感恩老師呢。
聽見長大了的孩子關心自己,淩紀充滿了欣慰,并且像孩子一樣點了點頭。
“這些年身體應該沒有太大的毛病吧。”淩衍将自己的臉捂在蒼老的手掌中,溫柔的說着。
“還好,就是這個腰不行了,站一小會便受不住。幸好你回來了,以後府裏的事情你就多操些心。”淩紀摩梭着少年的臉龐笑着說道。
曾經殺戮了上萬人的殺破營營主想的也隻是眼前這個孩子好好活下去。
“我會的,以後咱們這個府會越來越好,所以你要養好身體,不然可看不着你看大的孩子的孩子了。”淩衍輕聲道。
“好,雖然老了,但想來也能等着那一天。”淩紀突然對着香兒,劉大力招手。“你們過來。”
香兒,劉大力本來正出神地望着眼前一個老人,一個孩子,以那麽溫柔的口氣說話,談着一些再平常不過的家事。所以淩紀的話兩人沒有聽到,依然在發呆。
“香兒,大力,你們兩個發什麽呆。”淩衍的話使兩人清醒了過來,這才發現淩紀在喊他們。
“香兒(劉大力)見過,”正說時兩人卻突然停了下來,因爲不知道該喊眼前的老人什麽,正爲難時,淩紀說道:
“香兒叫老頭子我淩老就行,至于大力你,就叫我營主吧。”
聽見這話淩衍大喜,對着劉大力急忙說道:“大力,還不快謝謝老師讓你進入殺破營。”
“什麽!”劉大力心裏充滿了震驚,殺破營,在江湖上是神一般的傳說,進入三大營是所有江湖人的夢啊。
他以往隻敢想象一下三大營的身份,誰曾想如今竟然可以有機會加入殺破營。
“不錯,老師可是殺破營的營主,他讓你喊營主便打算讓你入殺破營了。”
淩衍這話使得震驚中的劉大力更加震撼。眼前這個和藹的老人竟然是天下人做夢都會被吓醒的殺破營營主。
“拜見營主。”劉大力此時毫不猶豫的便跪了下去,淩紀輕輕的笑着讓他起來。
“大力,雖然你年紀也不小了,但在殺破營,你仍然可以有進步,就看你吃不吃得下那份苦了。”淩衍笑道。
“屬下定然不辱王爺的栽培。”劉大力向着淩衍拜道。
“好了,以後咱們之間不需要那麽多規矩。”淩衍說道。“老師,大力現在差一個蛻變的機會,畢竟大力的經脈還算特殊。”
淩紀聽這話,喊劉大力站到他身旁,蒼老的手搭在劉大力脈上。
“不錯,不錯。殺破營好久沒出現經脈這麽特殊的人了。既然衍兒你開口,老師再怎麽也要給你造出個驚世之人來。”淩紀哈哈大笑,心情更加愉悅起來。
劉大力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麽,不過也知道淩衍讓淩紀給他個蛻變的機會,想到淩衍這麽爲他着想,劉大力的忠誠淩衍的心更加堅定。
香兒在一旁也爲劉大力高興,一路上的相處他也對于這個黑臉的大漢有了親近的感覺。
“好了,衍兒。你帶香兒,大力下去挑個房間吧,我去與你父親說說話,告訴他衍兒已經長大了。”
“老師,衍兒先下去了。”
“營主(淩老),我們明日再向您請安。”
三人走出去後,屋裏就隻有淩紀一個人。
他站起身來走向內間的屋子,打開了一個櫃子,按動了某個開關,一條被油燈照亮的路出現。
路的盡頭,擺放着一幅畫,畫下是一張普通的小桌子,桌子旁五張椅子,桌上一鼎香爐。
淩紀拉起一把椅子坐了起來,擡起頭望着畫上的人,沉默着。
畫上畫了一個大約四十歲模樣的中年男子,臉龐成熟卻也充滿魅力,身穿紫金铠甲,頭盔下的眼睛凜冽如寒風,戰甲之後的披風飄揚,給人一種千軍萬馬奔騰的氣勢。
這便是鎮世王淩遠山,死了十年的淩遠山。
“王爺,您的孩子長大了。雖然心智還不成熟,但最起碼能保護自己,也算不錯了。”淩紀對着畫自言自語,語氣緩慢,喊那聲王爺的時候口氣充滿了崇拜。
“王爺,還記得那年你陪着所有兄弟血戰十天十夜嗎,那一戰真的很艱難。王爺,那一天你爲兄弟們擋下戰刀的時候疼吧。”
“王爺,等阿紀殺了那群人後就去陪王爺您了。不過地下那麽多兄弟,王爺你不會孤單吧。隻是阿紀還是想去陪您說說話。”
……
一個老人,在一座密室,對着一幅畫說了許多話,流了許多淚,爲他的王爺不甘,爲他的王爺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