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啓佑突然的一番話,讓郦昙呆住了,她傻傻的看着吳啓佑,一顆晶瑩的淚珠還是不由自主的滾落下去,但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唇角掀起一抹笑,吳啓佑走到她的面前:“我隻是想要告訴你,四十五年的人生,不是因爲過去的回憶,你至始至終都是唯一一個讓我想要娶的女人。”
他們分隔了二十五年,很多東西都已經陌生,并不是因爲知曉了他們之間的過去,吳啓佑才有了這樣的想法,當他在屋子裏醒來,他很自然的接受她的觸碰,這是換了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他自小自律甚至有些嚴苛,自懂事起就不喜歡丫鬟的服侍,一直跟着小厮。
就算是前頭的亡妻,對她隻有出于妻子的尊重、關心、忠誠,極少親密相處,穿戴更是從來不假于人手。即便沒有記憶,沒有了過去,他依然很容易甚至自然而然的接受了郦昙的靠近、觸碰乃至攙扶。
“我已經娶過旁人,無法改變,也不能抹去。但已經過去,我們都忘了過去,從這一刻隻有我們,沒有你身後的家族,也沒有我的責任,重頭來過。”吳啓佑輕聲對郦昙道。
前一刻還滿身心的絕望,下一秒郦昙又跳入了夢境一般的喜悅之中,大喜大悲之下她眼睛一黑,就軟倒下去,吳啓佑動作比大腦快,一把将她抱住:“阿昙!”
溫亭湛和夜搖光迅速的奔進去,吳啓佑已經将郦昙抱到了内屋,夜搖光取出五行針,凝聚了一點五行之氣替郦昙疏通經脈,強化她的生命力。
“先生不必擔心,她不過是受了刺激,并無大礙,很快便會蘇醒。”等到夜搖光收了手之後,溫亭湛替郦昙診了脈。
“她的身子……”吳啓佑擔憂的問道。
溫亭湛沉默不語,倒是夜搖光先一步開口:“她被挖過修煉靈根,身體自然較之常人虛弱,如今她也是凡胎肉體,生老病死無法避免,她應該已經年過四旬……”
郦昙隻不過是人類自然的衰老,就如同一個受過重創,傷過元氣的人,當他的年歲增加,身體的器官功能就會比身體健朗沒有受過重創的人要衰老的迅速,這就是人爲何要強身健體的原因之一。
“可有法子……”話到一半,吳啓佑就收了聲,郦昙自己也是出自世外高人之家,若是有法子也不會讓她拖到如今這地步。
“有法子。”夜搖光很是幹脆果斷,“帶她會蘇州府,在我府上養上一個月,不說多長久,十年壽命我還是能夠給她。”
眸光動了動,溫亭湛終究沒有保持了沉默。
“當真?”吳啓佑格外的高興,激動不已。
溫亭湛借着不打擾他們二人的理由,将夜搖光拉了出去,遠離了小木屋:“搖搖,她現在是世俗之人,這給世俗之人增添壽數,難道不是逆天改命?”
茫茫大雪之中,夜搖光停下了腳步,她轉過頭看着溫亭湛:“阿湛,其實我們這類人,生來就是和老天爺對着幹,除非從此不再涉足這一行,否則一直在逆天改命。我們能夠做的便是盡可能的避免改一命而牽連多人,不爲傷人損人之舉。我并不是被郦昙和先生的事迹所感動,而是在想我們這類人存在的意義。”
“既然我們有這樣的能耐,爲什麽行自己認爲對的事情,還要畏首畏尾?人生太多捉摸不定,有些事縱使循規蹈矩也未必能夠躲得過,你不也是對我說,讓我萬事随心而爲麽?”夜搖光牽起溫亭湛的雙手,與他相對而立,“我想救郦昙,并不是因爲吳先生對你而言至關重要,才這般行事,而是單純的我想救他。這一路行來,我們遇到多少癡男怨女,能夠相守的實在是太少。阿湛,老天爺既然讓郦昙遇上了我,也許就是想要成全他們。”3
漆黑幽深的眼眸,靜靜的深凝着夜搖光,溫亭湛抿唇不語。
擡手指尖落在溫亭湛的唇瓣上,夜搖光的指腹輕輕的摩挲着:“阿湛,我不否認若非你用得上吳先生,我不會插手這件事。但人與人最初相接處,也許是爲了利益,也許隻是爲了心中一點莫名的情緒,或多或少都是有些私心,可能夠真正的深交的那一定是後來付出了真心。吳先生雖然歲數上可以做你我的爹娘,但我們和他平輩相交,是出自内心的愉悅不是麽?既然是朋友,爲何不能在其逆境之時,施與援手?”
“搖搖……”
“我知道,因爲這件事起因在你,是你把我拉進來,原本你也許隻是想要我多些事情做,讓我心裏不那麽空曠,兼之你想要得到吳先生的相助。我也知道,就算沒有吳先生的相助,你也不懼任何困難,真是因此你的心裏更加不适,你覺得你爲了走一步捷徑,而帶累我。”夜搖光不給溫亭湛說話的機會,“可我們是夫妻啊,我習慣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尋你,你告訴我被我依賴的那一刻,你是覺得心累還是欣喜?我從來沒有覺得我讓你爲我東奔西跑,絞盡腦汁是不當的行爲,這世間若你都不應該爲我不計一切,哪還有誰應當?反之亦然。”
沒有說話,溫亭湛将夜搖光攬入懷中。
大雪紛飛的山野,寒風肆掠的刮着,卻破壞不了那相擁之間的溫暖。
夫妻之間,彼此依托,相互扶持,就應該是理所當然,這才是情深不倦。
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吳啓佑便等到郦昙醒來,将夜搖光能夠救她的事情告訴她,并且問她願不願意和他一起會蘇州,郦昙自然是願意,她覺得她的一顆心就這樣想活了。
“要和你的親人作别麽?”站在小木屋前,郦昙有些不舍的看着這個小屋子,她二十多年的光陰都在這裏。
郦昙搖了搖頭,仰頭看着他:“除了你,這世間我再也沒有親人。”
欠父母爹娘的她都已經還清了,如今的祢族她的祖父才是族長,身爲孫女她也已經爲郦家付出了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