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我正好想去見識見識傳言中的宣家。”溫亭湛點頭。
“傳言中的宣家?”夜搖光敏銳捕捉到這幾個字。
“宣家曾能人輩出,各擅其道。”溫亭湛望着沉寂的夜空道,“曾有三代帝王欲鏟除宣家,都是無功而返,是這世間真正的銅牆鐵壁。”
“那明光能夠讓你知曉?”夜搖光無語,保命符就算是再好的交情,都不可能展露出來。
對于夜搖光的問話,溫亭湛隻是付諸一笑,轉而道:“天色不早,我們回去歇息吧。”
“歇息什麽?我們今晚就去抓蟲子。”用力将溫亭湛的身體拉停,朝着相反的方向拉去。
他們繞過雲塔的時候,本應該往前而去,夜搖光卻突然停住了,她看着雲塔外圍高高的石榴樹綴着紅彤彤的石榴,一個縱身就把最頂端的兩個摘了下來,扔給溫亭湛一個。
“搖搖……”溫亭湛側首看向四周,總有一種盜竊的感覺。
“安啦,我就吃一個。”夜搖光在小事上從來是不拘小節,“你看,這雲塔散布着佛法,裏面定然供奉着佛舍利,這兩個石榴長在最頂端,這棵樹也是所有石榴樹中最高的一顆,這兩個石榴雖然比不上靈果,但絕對是好東西,不信你嘗嘗,定然是你沒有吃過的甜。”
說着,夜搖光就當着溫亭湛的面将自己手上的石榴掰成兩半,然後手微微一用力,一顆顆紅寶石般的石榴果實就掉落在她的掌心,見着溫亭湛有些不贊同但又拿她無可奈何的糾結模樣,夜搖光露出一抹壞笑,伸手掐了掐他的後腰,在溫亭湛吃痛張開嘴的一瞬間,将手中的石榴全部一把扔到他的嘴裏。
然後就一溜煙的跑得很遠,轉過身來看着他:“人世間哪有那麽多拘束,百年歲月,轉瞬即逝,及時行樂才重要。”
有幾顆因爲夜搖光用力過猛直接滑入了喉頭,溫亭湛細細嚼着石榴,這個石榴的确是他從未吃過的甜,汁多籽小。吃都已經吃了溫亭湛也不矯情,大不了明日去向廟内暫代主持的大師告個罪。
百馬寺的雲塔石榴在漢朝時就非常的出名,亦有“百馬甜榴,一實值牛”的說法,但是洛陽的石榴卻并不出名,大家都不知道是什麽緣故,其實是因爲雲塔供奉着高僧坐化之後的舍利子,舍利子的佛法淡淡的滋養的緣故,夜搖光前世就喜歡吃這裏的石榴,但是前世的味道哪裏有今日吃的味道好,誰讓她恰好撞上了呢?
兩個石榴而已,又不是靈物,濟明大師才不會跟她計較,百馬寺又不指望着兩個石榴過活。等她捉完蟲子回去得多帶幾個給蕭士睿他們嘗一嘗。
已經做了賊被溫亭湛數落,夜搖光自然不好将石榴籽吐出來,全部咽了下去,石榴皮被她化作了粉末,這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寺中的小河邊,一路順着河流而上,既然是濟明大師師祖參禅的地方,即便過去了接近兩百年,夜搖光也覺得應該會有佛法萦繞。而且寺中應該會把這個獨特的地方給好生保護起來。所以,夜搖光很快就尋到了。
果然旁邊長了一顆茂盛粗壯的菩提樹,菩提樹的枝桠已經伸到了河面上,在河水上投下斑駁的黑影,菩提樹下還有一塊磐石,看着上方的痕迹,應該是常有寺中僧人也來此打坐。
夜搖光感覺到這顆菩提樹有着極強的生機,想必濟明大師的師祖定然是一位了不得的高僧,即便坐化這麽久,殘留的氣息依然育養着這一方土壤,不由伸手摸上了那一塊磐石,她竟然感覺到這石頭蘊含着生命力,但和石怪卻是不一樣。
一個翻身盤膝坐在了磐石之上,卻完全感覺不到什麽東西,就好似有什麽總和她隔着點什麽。無趣的撇撇嘴,夜搖光跳了下來。
“搖搖,這樹……”溫亭湛走上前,月色下樹影朦胧,看着粗壯的枝葉,溫亭湛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仿若一個巨人,它每一個地方都蘊含着幾欲噴薄的力量。
“這樹很有活力對吧?”夜搖光笑道,“這棵樹應該是濟明大師的師祖坐化前親手種下,有近兩百歲的樹齡,若是不出意外,就憑它蘊含着的生機,再活個三五百年也不是問題。”
“嗯。”溫亭湛也無端有這種直覺。
“你看這就是濟明大師師祖參禅的地方。”夜搖光指着那快石頭,上面痕迹很明顯,寺廟并不禁止任何人靠近,“你上去試試,我坐在上面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可是什麽感覺我說不上來。”
溫亭湛也是借着月色看到了磐石上的痕迹,這是因爲長期有人接觸才會有的光滑,也就沒有多少猶豫就坐了上去,當他一坐上去的時候腦中電光一般的畫面在大腦之中閃現。
太快,快的他完全抓不住那些畫面,他不由自主的緩緩閉上了眼睛。
“湛哥兒!”夜搖光頓時大驚失色,因爲她看到磐石竟然萦繞出一圈圈金色光芒,她想要奔上前将溫亭湛給拉回來,卻被金色的光芒給阻擋,将她給震開。
她的心這一刻,有着前所未有的慌亂,她看着他安靜的盤膝坐在磐石之上,明明他長發依然在佛光之中飄動,明明他身上穿的還是她親手所做的長袍,可依然神聖的不容侵犯,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歸屬感……
溫亭湛沉入了一個非常陌生的世界,他的手邊全是佛像,腳下是雲霧騰騰,他一步步的往前走,彷佛前方有什麽在牽動着他,可他走到一半突然聽到了夜搖光的聲音,他腳步頓住了。耳邊木魚的聲音更加的清晰,似乎在蠱惑着他。他掙紮得眉峰被汗漬浸濕,最後無比堅定的睜開了目光,轉過身卻沒有想到前方竟然變成了漆黑的阿鼻地獄,白骨堆積,萬鬼哭嚎,而身後依然是聖潔洗滌心靈的佛音……
就在他打算無比堅定的邁向地獄之時,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湛哥兒。”
溫亭湛身體如遭雷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