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天下一統之後,長安已經不再作爲都城而存在。但身爲曾經的大周都城,又是大晉的一座重要陪都,在天下還是有着相當重要的地位,也有着遠超普通城池的繁華。哪怕如今天下亂象四起,依舊不影響長安的喧鬧。
瓊玉樓,長安最繁華喧鬧的酒樓,往日是達官貴族所鍾愛的場所。但自從天下一統遷貴族世家入洛陽,瓊玉樓也受到了相當的影響。不過雖然沒有了大量的貴族,此地環境典雅,配有大量美豔的樂姬舞女,更有一代名伶尚秀芳坐鎮,也是名流騷客的最愛。
瓊玉樓,頂樓一處包廂。
雖未進入房間,但已有玉箫之聲透出。其聲音宛若天籁,時而好似高山流水,充滿了恬靜閑适之情。時而宛若江河奔湧,透着波瀾壯闊的大勢,讓人忍不住感慨天地的廣袤。
包廂内,兩道俊朗的人影眼眸微阖,盤坐在一方精緻的矮榻上,正是李白與張狂人。在兩人的對面的位置,還有一位容顔美豔,身姿婀娜曼妙的女子正襟跪坐,卻是瓊玉樓的當家人尚秀芳姑娘。
良久,蕭聲停了下來。
“數年時間未見,青璇妹妹的箫聲更加引人入勝,當是已經進入化境。”尚秀芳緩緩睜開秋水般的雙眸,臉上滿是羨慕之色。
琴藝也好,箫藝也罷,又或者是書法畫技,但凡普通人單憑努力皆可有所成就,但想要進入化境,則已經不是勤奮能夠達到,而是需要非凡的天賦,以及一點小小的機緣。尚秀芳自問舞技天下無雙,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舞技距離化境還有些許差距。
哪怕差距非常微小,但她心中其實明白,咫尺天涯,或許自己一生都難以進入化境。
“姐姐過獎了。”
一道清脆溫婉的聲音自内室傳出,雖然未曾見到吹箫之人,但也能想到當是一位溫婉如水的美人。
“哈哈,秀坊姑娘可未曾過獎。太白浪蕩天下數十載,可未曾聽聞過更勝青璇姑娘箫聲的人。想來縱是天籁之音,也不過如此吧。”李白拍掌笑道。
石青璇抿嘴微笑,并未再次解釋。
謙虛本是一件好事,但若是表現的太過謙虛,有時候反而成爲了虛僞。石青璇冰雪聰明,自然懂得把握其中的度。
幾人說笑一番,李白忽而側首看向張旭,笑道:“我最近聽聞一件趣事,隻是不知是否爲真。聽聞張兄不僅退出了儒家,還改名張狂人。”
張狂人微微颔首,神色無喜無悲,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确有此事,從此再無儒家張旭。”
李白聞言,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他本以爲隻是玩笑,否則定然不會當着尚秀芳兩人的面講出,隻是未曾想到張旭竟然答應的如此爽快利索。面對張旭的回答,李白反而陷入了尴尬。
“李兄無需自責,此事說來還是張某自己亂了心智,才會變成這日這般光景?”張旭與李白可謂是故友,僅僅是看他微動的神情,就猜到了對方心中所想。他抿了口茶水,多了幾分自嘲,以及淡淡的歎惋。
當初自己若是能夠冷靜一下,定然能夠發現不同尋常之處。可惜當時的自己沒有現在這般冷靜,否則也不會鬧到那種地步。
儒家張旭,終究是已經死了!
李白感知到張旭低落的情緒,聽到其似有内情的話語,不禁疑惑道:“張兄這是什麽意思?”
在李白的印象中,張勳性格灑脫果決。若是他真的想要脫離儒家,定然不會如同現在這般似有悔恨之意。除非其中有什麽内情,又或者他得到了什麽之前并不知道的消息。
“天下早已經亂了,董師當日之舉自有苦衷。可惜張某人明白的太晚,真真成了張狂人,哈哈。”張旭大笑幾聲,話語中透着濃濃的自嘲。
幾人聞言,沉默不語。
儒家因爲此事聲勢大減,天下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儒生脫離了儒家,其中又以公羊學派最爲嚴重。縱然有人明白董仲舒當初自由苦衷,但又有幾人能夠看開?
“此事既然已經發生,張兄也莫要太過傷感。日後若是有機會,可向董師道一聲歉意。”李白見好友如此難過,安慰道。
“不,張某人并非爲了此事傷感,而是感慨不知我們還有多久的時間。這杯中美酒,也不知還能喝多少?”張旭把玩着精緻的酒盞,晃動着其中櫻紅如血的葡萄酒,雙眼深邃宛若星辰,神色沉重讓人不由緊張起來。
“張兄莫非已經醉了,還是數日不見已經不勝酒力,又或者昨日在美人身上耕耘太久已經累得糊塗了,今日的話可是一句比一句讓人難懂啊。”李白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實在搞不明白張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爲何顯得如此怪異。
張旭眼簾微阖,深深地嗅了一口酒香,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歎道:“李兄可真是灑脫,整日不是沉迷劍道,就是醉卧在酒香之中。莫非李兄到現在都還沒有發現,天已經變了。”
天已經變了!
李白第二次從張旭口中聽到此事,不由劍眉微挑露出鄭重之色。他之前隻以爲是一種比喻,如今才感覺事情可能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甚至有些出乎預料的嚴重。
“張公子也發現了。”尚秀芳爲兩人斟了杯酒,略帶擔憂道。
“但凡眼睛不瞎,耳朵不聾者,又有誰沒有注意到。”張旭昂首将杯中酒水一飲而盡,斜睨了李白一眼,臉上滿是調侃之色。
李白滿臉無奈,沒好氣地橫了好友一眼。正在他想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蓦然響起:“此事,或許本尊可以給出更好的答案。”
幾人聞言,瞬間緊張了起來。
什麽人,竟然偷聽自己等人談話,最重要的是自己等人竟然沒有絲毫發現!
李白蓦然坐直了身體,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柄長劍。其他幾人雖然沒有李白的反應迅速,但也趕忙調動法力做出了防禦姿态。
在幾人剛剛作出防禦姿态的時候,一道身着黑色輕紗束腰長裙的女人蓦然出現。她出現的無聲無息,就好像本就在此,又好像直接從虛空竄出,速度之快讓人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
“祝門主!”幾人看到來人,頓時全都愣在了那裏。李白更是驚呼一聲,話語中透着濃濃的驚愕。
“不知祝門主之前所言,是何意思?”張旭認出來人,反而冷靜了下來。祝玉妍不僅是天下有數的宗師,更是大晉赫赫有名的錦衣衛統領之一。以自己等人的身份,還不值得讓她親自出手。他緊盯着風采動人至極,簡直宛若罂栗花般勾人的祝玉妍,直接問道。
“自然是因爲......”祝玉妍巧笑顔兮,正欲開口。
忽而外面傳來一聲震動九天的龍吟,其中透着無盡的悲涼與憤怒,可怕的威勢讓天地都爲之一顫!
衆人驚愕,側首向着窗外看去。
隻見本來空無一物的蔚藍的蒼穹上,宛若被人撕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漆黑色的裂縫在蒼穹上如此刺目,隐隐又好像要吞噬世界的深淵。還不待衆人從驚變中回過神來,卻見一尊身軀縱橫千裏的金色神龍從中鑽了出來!
龍遊九天,天生感應。
瞬間整個九州上空烏雲滾滾,仿若陷入了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