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白刺骨,卻無妨抵擋人心的炙熱。往年的這個時候,洛陽正是蕭瑟的時節,但今年的顯得尤爲怪異。來自天南地北的商隊好似早已經商量好了日子,不約而同的在這個時節趕到了洛陽。
同時還有很多洛陽居民注意到,城中的江湖中人出乎意料的多,街頭巷尾都能看到那些氣勢不凡的江湖人。
宇文府邸,書房。
宇文述一身青色緞紋長袍,面容相較一個月前清瘦了很多,眼中更是有着明顯的血絲。對于一位金丹境界的強者而言,眼中出現血絲足以說明他心中的焦躁。
他手中握着書卷,但明顯無神的雙眸,說明他根本沒有心思看書。
當然,面對如今的處境,宇文述也沒有辦法不焦躁。紫女的出現完全打破了他的計劃,讓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而紫女想要複活始皇帝的計劃,更是讓他感到不寒而栗!
始皇帝是誰,橫掃六合開創了大晉的無上帝王,更是世間第一位皇帝。
若是始皇帝複生,呵呵,造反,怕是宇文家還沒有出手,那些曾經的盟友就已經興高采烈的綁了宇文家去邀功了。
就在宇文述沉思的時候,房門被人從外面猛然推開,讓他從失神中驚醒。若是以往,宇文述定然會狠狠訓斥來人,但此時他臉上隻剩下期待之色。
宇文化及走入房間,滿臉喜色地低聲道:“父親,大事成了。那人不僅答應親自出手攻破皇宮,更是原因幫我們對付護國法師。”
“成了,成了。”
宇文述滿臉激動地從矮榻上站了起來,也顧不得什麽風度心境。他在書房中走來走去,眼中滿是驚喜。
天竺佛教遲遲沒有消息傳來,而紫女的威望完全超過了宇文述的想象。這短短月餘的時間,長公主在朝堂的勢力爆發性的增長,雖然尚未觸及宇文家的核心,但卻讓宇文述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他怕,真的怕了。
一旦繼續拖延下去,宇文述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那些盟友還能有幾人!
他從來不吝啬以最壞的心态揣測别人,畢竟造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宇文家強勢的時候,他們自然沒有意見,可現在卻是難說了。
最讓他無奈的是,宇文家已經沒有退路。其他人或許可以檢舉宇文家獲得大晉的原諒,但宇文家絕對逃不掉,因爲他是主謀!
自古造反叛亂者,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不過現在好了,隻要能夠得到聖門的支援,一切都不是問題。
宇文述激動片刻,終于冷靜了下來。他深吸了口氣勉強平複心情,緊盯着宇文化及,凝聲道:“帝釋天可曾提出什麽要求?”
宇文化及微微搖頭,疑惑道:“這正是孩兒不明白的地方,帝釋天不僅同意了我們的求援,甚至沒有任何的要求。對了,有件事很是奇怪。帝釋天在臨行前特意讓孩兒給父親帶句話,莫要等待天竺的支援了。”
帝釋天知道宇文家與天竺佛教有聯系,宇文化及一點都不驚訝。因爲兩者合作已經有段時間,而已帝釋天的警惕自然不會沒有探查宇文家族的力量。
他隻是有些奇怪,帝釋天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對于天竺佛教,宇文化及也算有些了解。其中高手如雲,比之普通的諸子百家甚至都要強橫。如此龐大的勢力,自然也是宇文家敢起兵的資本之一。
帝釋天雖然實力強橫,但伽頭陀曾經說過,他比之佛主釋迦摩尼差了不止一籌。
哪怕伽頭陀之言所有誇大,但從佛教在天竺等地的勢力來看,想來差距也不會太大。正是因爲如此,宇文化及從來沒有想過天竺佛教可能會出事。
宇文述人老成精,自然沒有宇文化及那麽樂觀。他先是怔了一下,而後臉色陰沉如水,眼中閃爍着恐懼之色。
天竺在宇文家身上下了重注,更是有金丹高階的大宗師前來中土收成都爲弟子。不論怎麽看,他們都不可能輕易放棄宇文家。
難怪,難怪天竺遲遲沒有消息,怕是!
不,等等,還需要等等。
自己之前已經派人前往天竺,想來最近應該會有消息傳來。若是天竺佛教出事,宇文家。
宇文述雙眼微閉,露出淡淡的苦笑。
帝釋天不是沒有提出條件,而是已經提出了最大的條件。他在等,等宇文家的回複,甚至他根本不急着讓宇文家回答,否則也不會答應明日的叛亂之事。
但願,不是最糟糕的那個吧。
宇文述歎了口氣,臉色陰沉沒有言語。若是天竺佛教真的完了,他也不介意投向帝釋天。
隻是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才有能力鎮壓天竺佛教?
而且此人,與帝釋天又有什麽關系?
宇文化及看着宇文述變化莫測的面容,擔憂道:“父親,可是還有什麽問題?”
宇文述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搖頭道:“無礙,隻是想到了一點不愉快的事情。如今護國法師已經從前線回京,最遲三天就會抵達洛陽,所以我們必須在三天内攻破皇城奪取大權,否則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本想親手滅了獨孤家,現在卻是隻能靠楊公寶庫了。你讓我們的人準備一下,近日放出楊公寶庫入口就在獨孤閥宅邸的消息。明夜,一切就看明夜了!”
宇文述雙手緊握成拳,其上青筋劇烈跳動,顯示出其不平靜的心情。
天色漸變,日升日落,星辰高懸蒼穹。
長公主府邸。
莫塵悠閑地坐在一處小湖泊前,手持魚竿等待着獵物的上鈎。
長公主恭敬地立在他身後,禀報着城中的情況:“今日城中突然傳來消息,楊公寶庫的入口在獨孤閥宅邸。短短半天的時間,已經有數十位江湖高手想要以各種方式潛入獨孤家府邸。”
“獨孤閥,楊公寶庫。”
莫塵神色淡然的呢喃一聲,微笑地看着平靜的湖面,輕笑道:“看來魚兒要上勾了。”
若非想要動手,宇文閥又豈會在此時放出這個消息。畢竟獨孤閥的人雖然有些混蛋,但到底是保皇黨的人。宇文閥若是造反,獨孤閥定然不會同意。
隻是因爲楊公寶庫的事情,獨孤閥現在根本自顧不暇,哪還有時間理會宇文閥。到時洛陽一片混亂,正是他們動手的好時機。
長公主微笑道:“若非始祖的計劃,事情又豈會如此順利。”
她也沒想到,莫塵爲了引誘宇文家動手,居然讓紫女在此時前往邊境慰問軍民振奮人心。
雖然長公主也不得不承認,紫女的出現讓大晉百姓精神爲之一振,甚至連三方邊境都頻頻傳來捷報。而且也正是因爲紫女的離去,才給了宇文家一絲成功的希望,引誘他們走向粉身碎骨的深淵。但她始終有些擔心,擔心事情會出現變故。
畢竟,始祖隻有一人!
當然,這些擔心長公主始終埋在心裏,從來不敢表露出來。
莫塵右手微微一抖,一條足有十數斤的大魚從湖面躍出。他臉上的笑容更濃,道:“秋去冬來,淩冬将至,正是打獵的好時節啊。”
他說着眼簾微沉,其下充滿了無盡的深沉與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