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挂蒼穹,散發着溫熱的氣息,吹散了山林間的寒氣。洛陽郊區多山川林地,故而哪怕是已經過了午後,依舊讓人感覺有些淡淡的涼氣。
在距離洛陽數十裏,官道旁的一處茶鋪。
茶鋪中的人并不多,約莫也就十數人罷了。其中大多是前來洛陽的行商,也有少量手持利刃的江湖中人。寇仲兩人滿臉疲憊地大口喝茶,不時向着洛陽南方的官道看去,好似在等待着什麽。
寇仲抹了把額頭的汗水,臉上滿是羨慕的神色,道:“你說那邪帝莫塵,到底是個什麽人,竟然能讓長公主出城十裏相迎?”
徐子回想起在城外看到的盛大景象,眼中閃過淡淡的異色,轉而又恢複了平靜。他微微搖頭,道:“想來應該是一位仙風道骨的絕世高人吧?”
寇仲無力地翻了個白眼,無力吐槽道:“子陵,你這也太敷衍了吧。人家竟然叫邪帝,怎麽也可能是仙風道骨的模樣。我想邪帝一定是那種看起來充滿桀骜,看起來又相當成熟的中年男人。”
徐子陵笑了一下,沒有與寇仲辯解。
邪帝是個什麽樣子,自己兩人誰也沒有見過,又哪裏能夠說出個所以然來。而且邪帝長什麽樣子,和自己又有什麽關系?
寇仲沉默了片刻,忽而露出遲疑之色,低聲道:“子陵,你說我們就算是等到了邪帝,人家也不認識我們。咱們繼續等下去,真的有用嗎?”
徐子陵哭笑不得地翻了個白眼,對寇仲簡直無言以對。
當初聽聞邪帝要入洛陽,大喊着前來這裏等候的是你。現在久久不見人來,想要離開的又是你。而且邪帝什麽樣人物,沒見長公主都要出城十裏相迎,就算咱們等到了又有什麽意義?
這麽簡單的道理,你居然現在才想明白!
雖然徐子陵早已經知道這個結果,但當初寇仲明顯心不在此,他也隻能陪着兄弟在地等候。
隻是他沒有想到,寇仲居然現在才醒悟過來。
寇仲見徐子陵的神色,也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麽。他略顯尴尬地撓了撓頭,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當初他聽聞長公主率衆出城十裏,隻爲了迎接不知何時才能抵達洛陽的邪帝,心中蓦然生出了想要見見邪帝,見見這位名動天下,讓長公主親昧的男人。
至于爲什麽想要見見邪帝,自然隻有寇仲自己明白。
隻是狂熱了許久,寇仲吹了半天的涼風已經漸漸醒悟過來。他看着徐子陵的表情,哪裏還不清楚對方早已經知道了結果,隻是顧及自己的臉面才沒有說出來。
寇仲松了口氣,笑道:“哈哈,倒是我想多了。”
徐子陵見寇仲醒悟過來,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他溫和的地向寇仲燦爛的笑容,微笑着沒有言語。
寇仲放下幾個銅闆,側首看向徐子陵,道:“兄弟,咱們該回去了。現在這天,可以趁天黑前趕回洛陽。哎,自從來到洛陽之後,也不知道娘親現在在哪裏。”
徐子陵聽到寇仲後面的話,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娘親隻說有要事需要處理,卻什麽線索都沒有留下。也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處,又在做些什麽。
徐子陵瞥了眼大大咧咧的寇仲,眼中閃過幾分擔憂。
其實有一件事,他從來沒有告訴寇仲。就是他總感覺娘親好像隐瞞了什麽東西,而且還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隻是到底是什麽事情,徐子陵自己也不知道。
他隻是有種感覺,那件事很危險,非常危險!
寇仲站起身來,随意地伸了個懶腰。他看向洛陽的方向,眼中閃過淡淡的堅定,以及些許的希夷。
終有一天,我會讓你看到我寇仲!
片刻後,一輛簡陋的馬車從南方緩緩而來。
馬車并不大,最多隻能夠容下四五個人的樣子。簡陋的車棚上隐約能夠看到數個小洞,車框在幹瘦的馬匹拉拽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讓人不得不懷疑,這輛馬車是不是随時都可能散架。
在馬車前方,一位身着普通黑色長袍的年輕人慵懶地靠在車框上,任由那匹瘦弱的紅馬順着官道前行,此人正是遠道而來的莫塵。
透過馬車的簾布,依稀能夠看到其中還有着其他人。
寇仲兩人走在官道上,遠遠地看着緩緩行來的馬車,紛紛露出了歡喜之色。雖然他們如今已經是習武之人,但數十裏的道路終究不是那麽讓人舒服。如果能有代步的工具,兩人自然不會選擇步行前進。
寇仲揮舞着雙手,滿臉期待地對着緩緩駛來的馬車喊道:“這位大哥,我們兄弟二人要去洛陽,能不能載我們一程。”
莫塵淡淡地瞥了兩人一眼,沉吟了幾秒的時間,道:“上來吧。”
寇仲滿臉喜色,對莫塵拱手道:“多謝這位兄弟。”
兩人上了馬車,這才發現其中還有一人。那人身着樸素的青衫長裙,面容秀氣帶着幾分怯生生的表情,看到兩人的時候明顯露出了些許的不安。
隻是她好似想到了什麽,有些勉強地對兩人笑了笑,而後低垂着腦袋好似在想着什麽心事。
徐子陵神色淡然,回了個微笑沒有言語。他選擇了拐角的位置,與那人保持了相當的距離。寇仲呆了片刻,最終選擇坐在了馬車外。
瘦小的馬匹拉着四人前行,步伐越發的遲緩。
寇仲坐在車前,看着莫塵慵懶的神色,以及不急不緩行走的馬匹,不由笑道:“這位兄弟真是悠閑,就不怕拉不到客人。”
莫塵愣了一下,而後不由笑了起來。
自己這身行頭,就像一個車夫嗎?
他心中好笑,卻也懶得與對方争辯,随意道:“這世上的錢掙不完,隻要能夠吃飽喝足,又何必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寇仲眉頭一挑,道:“兄弟此言差矣,這世上的錢是掙不完。但若是不努力,又怎麽可能掙到更多。我等男兒自當建功立業,努力成爲那人上人。若是不争,豈不是直接認輸,連一點希望都沒有?”
寇仲說着,見莫塵依舊神神在在,卻又沒有阻攔自己,不由來了興緻。他唾液橫飛,臉上漸漸飛起了幾許興奮的潮紅,手舞足蹈地陷入了夢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