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袁海壓制怒火的神情,墨上筠眉眼挑笑,心情不錯地同袁海問道。
“……”
袁海沒有說話。
“到現在進行了三分之二的項目,”墨上筠說,“我們GS9還沒有輸過。”
沒有輸過?!
經墨上筠這麽一提醒,袁海立即翻看那些打叉的項目。
然後,感覺一顆熾熱的心,一點點地涼下來。
——打叉不是因爲GS9輸了,而是因爲超過X特戰隊的成績不如墨上筠所預料的那樣。
也就是說,依舊是赢了,隻是赢得沒有那麽完美就是。
袁海咽了咽口水。
這酷暑之中,他竟然有種寒冬臘月才有的寒冷,一陣陣冷風從四面八方迎來,竄到他的骨頭縫裏,涼得他一個哆嗦。
這,着實有些超出想象。
不得不讓他想起被墨上筠實力碾壓、看不到希望時的恐怖。
半響,袁海滿頭大汗地抹了把臉,然後跟失了神似的盯着訓練場上的兩撥學員。
看着袁海備受打擊的表情,墨上筠猶豫了一下,看在最近跟袁海搭檔還算輕松的份上,便象征性地安慰道:“那什麽,袁哥,習慣就好。”
“你讓我冷靜冷靜。”
袁海看都沒看她,非常沮喪地說着。
他現在一點都不想跟墨上筠進行任何交流。
按照這份數據來看,X特戰隊跟GS9的整體差距……不知道有花多長的時間才能彌補回來。
要命的是,當他們在努力縮減差距的時候,對方也不會放松拉大差距的機會。
接下來的時間裏,袁海一直坐在墨上筠身邊,等待着這一次的結果。
越到後面,越是緊張。
等到最後一個射擊項目結束的時候,袁海眼睛都瞪直了。明明坐在台階上沒有動彈,可他卻大汗淋漓,渾身的作訓服濕透,看起來比在訓練場上訓練的學員還要慘。
不出墨上筠所料,GS9保持着領先的形勢,一直到最後。
所有項目,全勝。
就算是X特戰隊比較擅長的項目,他們也能驚險地保證“險勝”。
良久,袁海吐出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就這表格來看,你早就準備了這一招?”袁海将被汗水浸濕的名單還給了墨上筠。
“嗯。”
“不要告訴我,你先前那些安排,也不是臨時起意的?”
“一半一半吧。”墨上筠聳肩,“我有個比較優秀的品質,大概就是有始有終。”
她鮮少會因一時興起或是一時沖動而做出某些不可預料的行爲,大部分的時候,她做出行爲都是經過思考的。
尤其是在肩負責任的時候。
雖然是個臨時教官,做的不好也不會有人說她什麽,但她畢竟有着“臨時教官”的頭銜,承擔着某些責任。
所以,就算是行爲上有些荒誕,卻也不代表她不考慮結果。
引發一些事情,她當然會想好處理方式。
将爛攤子丢給别人處理的事,她才不屑于做呢。
“好吧。”
就墨上筠自戀的誇贊,袁海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
看在事情真如墨上筠所料的份上,他就不反駁什麽了。
“不對啊,”袁海看着訓練場,見到好幾個神情不太甘心、脾氣暴躁的學員,“還是有些想不開的,你打算怎麽解決?”
“這就不是該我解決的事了。”墨上筠伸了個懶腰,然後從台階上站起身,她低頭看了袁海一眼,“我們這邊會有人處理。另外,身爲教官的您,也該給他們做一做思想工作。”
她能做到的,僅止于此。
身爲GS9的教官,沒必要去插手其他部隊的事。
更何況,她出面不合适。
袁海正有給學員做思想工作的想法——畢竟出師未捷,剛跟其他特種部隊杠上,就輸得這麽慘,不花點時間來調節他們的心态,他們怕是要沮喪失意很長一段時間了。至于那幾個耿耿于懷的,他也是打算開導開導的。
不過,墨上筠所說的“我們這邊會有人處理”,他開始還以爲是指的GS9的教官,可僅僅在五分鍾過後,他就意識到——他們徹底想歪了。
墨上筠指的,就是GS9的學員。
*
GS9的學員在跟907演習之後,就忽然得了一種古怪的毛病。
而且是大批量地感染。
這毛病就是:自認爲優秀的他們,不僅不會鄙視、瞧不起被他們打敗的弱者,還會對他們懷有無限的“憐愛”。
其中,以燕歸這個喜愛作妖、親和力極佳的學員爲主。
最起碼,燕歸是第一個跟X特戰隊的學員示好的。
友善燦爛的笑容往臉上一挂,然後就開始跟X特戰隊的學員勾肩搭背,一句“哥”“弟”叫出聲,再通過他那特殊的社交技巧,說幾句好話後就跟人攀上了關系,自然而然地抵消了對方的部分敵意。
其他人也是如此,跟這群備受打擊的學員們展現出最大的親和力,那叫一個平易近人,沒有一點勝利者有的高高在上的架勢。
畫風出奇地詭異。
但,也很奏效。
在他們的主動和熱情之下,屬于兩個特種部隊的隔閡在無形之中被打破,關系也在不知不覺地變得親近起來。
X特戰隊的學員就算想發火,可一看到他們面上的笑容,也隻能作罷。
不要臉。
赢了他們,還不給他們一個發洩的機會。
俗話說得好啊,伸手不打笑臉人……
真特麽怨氣隻能往自己肚子裏咽了。
于是,正如墨上筠所承諾的那樣,她帶的那一批學員再也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反倒是和樂融融地打成一片。
難得的,在食堂裏吃晚餐的時候,不再是X特戰隊和GS9的學員分開坐,而是奇迹般地坐在一起,沒有派别之分。
就算是袁海帶的那一批人,都難免被這種氛圍所感染到,不約而同地就向對方表示友善。
墨上筠端着飯菜過來,一路上經曆不少學員的“邀請”,最終還是被習慣給她占位置的燕歸給招呼了過去。
但,沒吃兩口飯,就見端着飯菜的紀舟走過來。
他在墨上筠身邊停下。
“服了。”
紀舟面上帶笑,非常誠懇地說。
說是下最後通牒,但真沒抱什麽希望,隻想着墨上筠少折騰一點罷了。
不曾想,墨上筠真的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将先前那一言不合就打架鬥毆的場面給扭轉回來了。
甚至,結果還比較愉快。
紀舟誠心誠意地佩服墨上筠這扭轉乾坤的能力。
“謝了。”
墨上筠随意地擺擺手,一副深藏功與名的态度。
紀舟有些無奈,但面上的笑容卻不減分毫。
這時,坐在對面的唐詩,在猶豫幾秒後,忽然出聲道:“紀教官,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吃?”
唐詩問話時,多少是緊張的,但在外人看來,不過是簡單一句詢問罷了,她嘴角挂着淺淺的笑容,看起來甯靜而乖巧。
不會讓人往深裏想。
燕歸也忙在一旁幫腔道:“對啊,這裏正好空了個位置。”
說着,他指了指唐詩身側的空位置。
那位置一般來說是給言今朝留的,但今個兒晚上,言今朝被宋詞和元曲給叫走了,原因是宋詞和元曲在格鬥訓練上吃了點虧,所以想要請教言今朝一番。
于是,空了下來。
放在平時,段子慕會坐在這裏,可也是那麽巧的,段子慕被蘇北給叫走了,說是看中了X特戰隊的一名狙擊手,打算約着私下裏比試比試,他們倆正私下裏商量一些不爲人知的馊主意呢。
“行。”
眯了眯眼,紀舟眼含笑意地看了唐詩一樣,倒是沒有遲疑地應了。
唐詩心裏松了口氣,但卻微微低下了頭。
當紀舟端着飯菜來到她身側坐下的時候,她的心都直接跳到嗓子眼了。
墨上筠勾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