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工作都結束後,三班便再一次開始上路。
昨日他們将最艱難的路程都給走完了,現在走在雨林的邊緣地帶,前進起來相對而言會比較輕松。
不過在這種地方容易迷路,迷失方向感,在第一次意識到他們偏離方向後,百裏昭趕緊采取補救措施,示意接下來的路程裏,每隔一段時間就停下來确定路線,并且每個人都注意一下方向,發現異樣的時候及時提出來。
衆人拾柴火焰高,一起關注方向後,他們确實沒有再迷失方向,走得很是順暢。
但,越到後面,他們就越緊張。
生怕隐蔽的植被下面,忽然竄出來一群人襲擊他們。
“按照GS9的尿性,不可能讓我們這麽順利就到才是啊,”任予郁悶地抱怨道,“這什麽意思,不會是故意搞得我們緊張兮兮的吧?”
“萬一就是玩這一出呢?”戚七笑着朝他反問道。
“不可能!”任予斬釘截鐵道,“再走半天,我們就到他們标記的終點了。這麽快,怎麽可能給我們安排三天時間?擺明了有陷阱。”
傅哲在一旁附和地點了點頭。
最前面的百裏昭朝他們擺了擺手,“先走吧,大家都放松點兒,到時候随機應變。”
“好吧。”
由于早上百裏昭建立起來的威信,任予在她說完話後,乖乖地應聲,全然不敢造次。
墨上筠無語地挑了挑眉。
慫。
愧當她的跟班。
不過百裏昭說的也是對的,他們誰都知道這路線安排有問題,但不知道GS9會有什麽安排,隻能提心吊膽的。
她想,讓他們提心吊膽這件事,也在安排之中吧。
畢竟被坑過太多次了,學員們一旦察覺到異樣,就不得不防着點,而遇到後面GS9越沒有動靜的話,學員們就會越來越緊張。
“诶,僞·教官,你有什麽看法?”
後面的丁鏡用手中的長條樹枝敲了敲墨上筠的軍靴,試圖引起墨上筠的注意。
墨上筠适當地放緩了些許腳步,于是丁鏡趕緊加快速度,來到墨上筠的身邊。
斜了她一眼,墨上筠道:“不出意外的話,這一路上應該會很平靜。”
“還真有預測啊?”丁鏡匪夷所思地看她。
墨上筠聳聳肩,道:“習慣性地猜測一下。”
“怎麽說?”
“如果一直這麽趕路,我們抵達目的的時候,差不多天黑了。如果有行動的話,他們應該會在那個時候進行。”墨上筠道,“畢竟在這裏搞突襲容易,但這樣的套路太多了,實行起來沒什麽驚喜。”
“這還講究驚喜的?”丁鏡莫名其妙。
“我安排訓練的時候,會講究這個。”墨上筠比較保守地回答。
事實上,她覺得GS9的訓練方式,還挺對她的胃口的。
總是給學員一定的驚喜,雖然這些驚喜對于諸多的學員來說,俨然等同是驚吓。
丁鏡将信将疑地點頭。
如果是别人說的,丁鏡一個字都不會相信,但這是墨上筠說的,丁鏡多少還是會信一部分的。
不因别的,而是墨上筠多數時候進行的預測,都是正确的。
就算偶爾有很小的誤差,那都無關緊要。
事實上,事情進展也确實如墨上筠所料。
當任予等人緊張地前進時,一路上都相安無事,一直等到走完五分之四的路上時,任予都差點兒發飙了。
“我這暴脾氣,”任予摩拳擦掌,“他們再不鬧點事兒,我都要懷疑人生了。”
“爲什麽?”傅哲問,“沒人鬧事,我們就安全了。”
“你傻啊?”任予一拍他的肩膀,“有件事吊着你,反正是要來的,早來不比晚來痛快?”
傅哲想了想,沒有說話。
好像是這麽個意思。
“怕有人鬧事的話,你可以自己鬧點事兒啊。”丁鏡在後面幫忙提意見道。
“丁姐!”任予熱情地呼喚她,“怎麽鬧?”
丁鏡大手一揮,如同在俯視自己江山一般的架勢,非常豪放地說道:“放火燒山。”
任予:“……”哦。
衆人:“……”唔。
墨上筠忍無可忍地踢了丁鏡一腳,生生破壞了丁鏡這俯視江山的豪情。
百裏昭在前面停頓了一下,然後回過身看了丁鏡一眼。
丁鏡想到墨上筠早上的警告,頗爲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當機立斷地道:“開個玩笑,大家繼續吧。”
百裏昭便默默地收回了視線。
丁鏡朝墨上筠翻了個白眼,心想她爲什麽也要在百裏昭跟前那麽慫,明明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不過她這無形的抗議被墨上筠給徹底忽視了。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開着玩笑,然後在天色慢慢暗下來的時候,一點一點地靠近他們的終點。
漸漸的他們似乎也意識到,終點可能暗藏玄機,他們需要保持警惕,有人建議晚一點兒再過去,或者說臨時找個地方歇腳,過一夜再說,天那麽黑他們沒有照明設備,現在抵達終點就等同是狼入虎口。
然而,最後這一段路特别難走,根本就沒有空地給他們紮營,他們隻能在茂密的植被裏穿梭,這麽找着找着,竟然在天黑時直接抵達了終點。——那是一片相對而言比較寬廣的空地。
“到了。”
百裏昭第一個停下來,喃喃地說出兩個字,卻不敢輕易放松警惕。
雖然任予一路都在叫嚷的時候,她有所制止,但她所承受的心理壓力并不比任予的要小。
全程緊張,但因爲她是班長,所以不敢表現出來。
而現在,他們終于抵達目的地,最後這一關不出意料的話,也應該開始了。
他們都不是傻子,知道這其中肯定有問題,所以就算抵達終點,誰也不敢輕易放松。
就連墨上筠和丁鏡都是如此,雖然故作輕松的模樣,但在抵達這裏一段路開始,就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周邊的情況。
事實上,就算有埋伏,隻要對方不表現出來,她們就算有火眼金睛,也完全發現不了。
觀察隻是爲了讓自己心裏有個底罷了。
如果發生什麽事情,他們也可以快速找到應對的方法。
平時多觀察一下周邊情況、地形,對自己是不會有害的。
“教官們都不在。”戚七環顧了一周,然後聳了聳肩。
這一看就是有坑啊。
“班長,還往前面走嗎?”任予好奇地問。
百裏昭一時有些猶豫。
如果前面就是走,他們一群人前進,随時會全軍覆沒。
但如果他們分散開來,對方一旦對他們各個擊破的話,他們就更容易被控制了。
怎麽選?
百裏昭皺了皺眉,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選。
她下意識想到墨上筠,打算先詢問一下墨上筠的意見,但剛一回頭,事情就發生了——
“砰砰砰——”
“哒哒哒——”
密集的槍聲響起,空包彈砸在他們周身,飛濺起來的泥土砸在了身上,帶來陣陣刺痛。
“跑!”
幾乎沒有再思考分毫,百裏昭直接大喊一聲。
在她喊出話的那一瞬,當即其他人也相繼做出了反應。
第一時間丢掉背包,然後朝沒有槍聲的地方跑去。
除了後面,前、左、右三個方向都有夾擊,他們隻能朝後面奔去。
在匆忙逃竄的時候,密集的空包彈會打在身上,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情況下,打得還是挺疼的,可在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其他,該跑的時候就該不顧一切地跑,管它這點疼痛作甚。
墨上筠跑出一段距離後,本來是打算跟傅哲、戚七他們一起跑的,因爲在他們之中傅哲和戚七相對而言比較弱,容易被抓住,但她剛升起這個想法,就不由得想到昨日丁鏡的叮囑。
——“接下來你得跟我一起行動。”
一起行動,包括這次嗎?
這個念頭剛一閃現,墨上筠就發現丁鏡忽然竄到她跟前,然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跟我來!”
話音剛落,墨上筠就感覺到自己手腕一陣疼痛,随後就覺得有什麽力道在拖着她,她不受控地加快速度跟着丁鏡一起往前跑。
而她們倆跑的方向,跟戚七、傅哲他們完全不在一個方向。
在第一波子彈打完後,槍聲就此平息,然後那些隐藏在暗處的人都一一冒出來,對四處逃散的他們進行抓捕。
許是他們最初就對這一隊學員有過了解,所以在抓捕的時候,最多的人都是沖着墨上筠和丁鏡來的,但很明顯的,他們依舊低估了墨上筠和丁鏡的實力。
空包彈都沒有威脅,更何況他們都把槍給打空了,直接跟他們進行肉搏。
墨上筠和丁鏡第一時間抽出軍刀跟他們進行對抗,丁鏡豐富的實戰經驗足以讓她跟這些人對抗,而墨上筠雖然在下死手這方面還需要長進,可多年的武術功底擺在那裏,以柔克剛的武術分分鍾将他們給撂倒。
不多時,負責追擊她們倆的四個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點彩,有兩個幹脆躺在地上裝死,一副“無臉再見先人”的态度。
“靠,這麽狠的啊?”
“你們倆是變态嗎?!”
剩下站起來的兩個人,不可思議地看着墨上筠和丁鏡二人。
奶奶個熊的,你能耐就能耐了,怎麽還都是女的?!
“抱歉了。”
墨上筠将軍刀往後一翻,朝他們倆拱了下手。
這充滿江湖味道的姿勢,讓兩人有一種身處武俠片之中的錯覺。
兩人迷茫地對視了一眼。
媽的,忽如其來的懷疑人生。
就在這時,墨上筠和丁鏡在停頓中注意到他們倆身上的武警制服,然後在無形之中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得罪了!”
下一刻,墨上筠和丁鏡異口同聲地出聲。
得罪了?!
還處于懵逼狀态的二人,并沒有反應過來,直至見到墨上筠和丁鏡飛起一腳踢在身上後,他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沃日,都是友軍啊,用得着這麽殘忍的嗎?!
“好漢,輕着點兒,不要打臉啊!”
“女俠,我們認輸行了吧?”
專門被丁鏡和墨上筠揪着打的二人嗷嗷大叫。
這下,其他兩個躺屍的看不下去了,趕緊爬起來去協助自己的戰友,但他們幾乎剛站起來,就被墨上筠和丁鏡二人給撂倒在地。
痛揍了他們一番,墨上筠和丁鏡覺得心裏舒爽了,感覺積壓了一天的沉悶心情消散不少,之後又問出他們會将學員帶去的地點,才就這麽放過他們。
兩個人,都以一挑二,最後毫發無傷地離開。
最終留下四個人一臉懵逼地站在原地。
“聽說要将三分之二的人對付她倆,我還不信,結果好嘛……”有位戰士捂着臉,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哎喲喂,兄弟們,我們以後怎麽出去見人喲?!”
三人:“……”狗日的,真的沒臉見人了。
特麽的不是說還是學員嗎,這一身無敵的格鬥技巧究竟哪兒學來的,奧運冠軍不成?!
想至此,三人也是默默地捂臉,心歎他們就不該協助這次行動的。
這不是沒事找事,自找罪受嗎?
*
打探完消息的墨上筠和丁鏡二人,之後在山上搜尋了一圈,沒有再找到任何同伴的身影。
“估計都被抓走了。”丁鏡把作訓帽摘下來,煩躁地抓了下頭發。
“去救嗎?”
墨上筠盤腿坐下來,打算休息會兒。
随手折了一根草,叼在嘴裏。
“不急吧,先旁觀一下。”丁鏡說着,也在墨上筠跟前坐下,“說起來,剛剛你被我拉走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墨上筠裝模作樣地想了想,然後認真地道:“在想哪個變态竟然敢拉着我私奔。”
“……”
丁鏡隻想吐她一嘴的唾沫星子。
“說真的,”墨上筠将草給扯下來,繼而朝丁鏡挑眉,“就愣了一下,沒别的感覺。”
“是吧。”
丁鏡有些得意地說着。
墨上筠微微點頭,又道:“如果沒有你的話,我肯定沖上去了。”
“然後因爲保護他們被抓。”丁鏡頗爲鄙夷地說道。
墨上筠仔細想了想,倏地笑了一聲,“真有可能。”
她在保護人的時候,總歸是有限制的。
但是跟丁鏡在一起,她完全相信丁鏡可以保護好自己,所以可以毫無保留地發揮自己的實力。
其實細細一想,還有些後怕……
如果沒有被丁鏡拉着,如果她去幫忙被抓一事被閻天邢知道……那她可能真的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