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心妍臉上帶笑,說話輕聲細語的,溫柔得很。
正在鋪褥子的梁之瓊停下,偏頭看向柴心妍,挑眉問:“什麽事兒?”
“我朋友想跟我挨着睡,能不能将這個床鋪讓給我朋友?”柴心妍和和氣氣地問。
“不能。”
梁之瓊果斷拒絕,低頭就繼續整理床鋪。
媽的,整理床鋪于她而言素來是一件難事,需要花費不少精力,她正煩着呢。
而且,都不是小孩兒了,還非得挨在一起不成?
一張口就被梁之瓊給拒絕,柴心妍多少有點難堪。
艾又槐眉頭一皺,上前一步,語氣強硬道:“上面那個不是你朋友嗎?隔壁的上鋪讓給你,你們倆靠在一起不是更好?”
擰起眉頭,梁之瓊斜眼瞧着這二位,視線掃過兩圈,最後笑道:“怎麽着,二位的臉看起來也不大啊。”
梁之瓊就不是吃素的,因爲被墨上筠欺負得很了,所以才在墨上筠這裏收斂點兒,但身爲一千金大小姐,脾氣還是有的。
她先一步選中的床鋪,想不想讓給别人是她的權利。
怎麽到了她們這兒,她行使自己的正當權利,就成了一件錯事了?
被梁之瓊羞辱,艾又槐臉色微黑,蹙眉道:“你這人不能好好說話嗎?”
将被套往床上一甩,梁之瓊直起身,憑借着身高俯視着二人,語氣尤爲校嚣張道:“不好意思,我這人說話就這樣!”
“切,”艾又槐譏諷出聲,“一個被人拖回來的,還這麽傲氣!”
坐在上鋪的墨上筠,眉頭微動,視線朝艾又槐看去,正好看到艾又槐擡起頭來,頗爲挑釁地盯着她。
這個艾又槐,在前半段路是在墨上筠和梁之瓊後面的,但是,在後半段因爲梁之瓊的體能問題,讓艾又槐超過了她們。
互相之間有點印象,也是理所當然的。
墨上筠沒有同她計較,先一步将視線收回。
不過,梁之瓊出乎意料的,沒有當場發飙。
“就算是被拖回來的,我也是拿到橙旗的人,我現在站在這裏,就證明我跟你是一樣的,我有選擇床位的權利,也有不讓給你的權利。”梁之瓊一字一句地說着,上前一步,逼近艾又槐,低頭緊盯着她,“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梁之瓊這樣一番話,還讓艾又槐一時沒法開口。
“又槐,那就算了吧。”
遲遲沒說話的柴心妍,終于站出來化解尴尬。
“呵。”
梁之瓊在一旁冷笑一聲。
裝得深明大義的,也是服了。
真要是這麽心善的話,在梁之瓊拒絕之後,她就該第一時間拉着艾又槐,而不是讓艾又槐來找茬。
可是她呢,卻一直站在旁邊觀看,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
聽得柴心妍如此說,艾又槐也有放棄的打算,但看着梁之瓊那嚣張的模樣,心裏怎麽也眼不下這口氣。
艾又槐擰緊眉頭,“希望你以後也能運氣這麽好,可以借助别人的力量繼續蒙混過關!”
媽的。
梁之瓊咬了咬牙。
這混蛋,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她的刺,忍了一次已經是極限了,現在第二次還來……
梁之瓊神色間的怒意溢了出來。
與此同時,隔壁忽的傳來一陣煩躁的聲音——
“你們有完沒完?!”
衆人擡眼看去,赫然見到已經整理好被褥的百裏昭。
她雙手抱臂,神情煩躁地盯着這邊,俨然已經忍了很久了。
“關你什麽事?”
艾又槐沒好氣地回道。
“你是不是有病?”百裏昭冷下臉,直接沖上前,一把揪住艾又槐的衣領,動作猝不及防,乃至于艾又槐完全沒反應過來,“在同一個宿舍,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你們的領導都是腦殘吧?才教出你們這種腦殘來!”
“操!”
艾又槐怒罵一聲,欲要跟百裏昭動手。
“小槐。”
柴心妍趕緊抓住艾又槐的手臂,朝艾又槐勸道:“不要沖動。”
說完,柴心妍又朝百裏昭道:“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小槐性子比較沖動,以前在連隊沒有好好管她,是我的錯,以後我們會注意的。”
梁之瓊看着突然就動手的百裏昭,再聽到柴心妍這做作的回答,不由得擡眼去看墨上筠。
然而,她卻發現墨上筠壓根就沒有在看戲,而是專注地整理着她的被褥。
好像這場鬧劇對她的吸引力,不如手上的被褥那麽大。
“裝模作樣。”
淩厲的視線打量着柴心妍,百裏昭冷冷地吐出這幾個字。
說完,百裏昭将手給松開,然後轉身朝自己床鋪走去。
“你!”
艾又槐又想發飙,好在柴心妍一直拉着她,沒有讓她真的動手。
“嘴巴長在她們身上,她們想怎麽說就怎麽說。”柴心妍勸說道。
她沒有給百裏昭做出正面的回應,但是,這種處理的方式,卻更顯得她的寬宏大量。
“哎,你叫什麽名字?”梁之瓊朝百裏昭問了一句,在百裏昭回頭看來的時候,她主動進行自我介紹,“我叫梁之瓊。”
“百裏昭。”
百裏昭回答一句,沒有對梁之瓊展現什麽熱情。
梁之瓊聳了聳肩,卻也沒有對她的态度太過在意。
因爲剛剛百裏昭的表現,她隻是單純的喜歡百裏昭的做法而已。
因此才想認識一下。
但對方沒有這方面意思的話,那也無所謂咯。
“這裏還剩一個啊?”
門口忽然走進來一個人,環顧後感慨一聲,然後直接跳上了墨上筠旁邊的床鋪。
她偏頭看向在整理床鋪的墨上筠,挑眉朝她打招呼:“喲,墨連長。”
墨上筠偏頭看了她一眼。
戚七。
偵察營新兵連比較突出的女兵,京城大學畢業的高等生,因爲覺得身體素質不行而進的軍營,成了新兵連匪夷所思的存在。
當然,她也曾跟好友晟梓使用過墨上筠晨練的路線。
墨上筠揚眉。
但是,沒等墨上筠說話,就聽到站在下面的艾又槐擡起頭,朝戚七道:“這是我的床鋪。”
“恭喜啊,升銜了。”
戚七仿佛沒有聽到艾又槐的話,甚至都沒下面看上一眼。
“嗯。”墨上筠配合地應了一聲。
下面,艾又槐又一次強調道:“喂,這是我的床鋪。”
這下,戚七終于偏過頭來,朝下面的艾又槐看了一眼。
戚七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在跟我說話嗎?”
艾又槐一愣,略帶怒氣地反問:“不然呢?”
無所謂地聳肩,戚七朝她問:“這床鋪寫了你的名字嗎?”
“是我先來的!”
艾又槐怒道。
一而再的遇到這種事,想要不生氣真心需要一定的忍耐力。
偏偏,艾又槐并不具備那麽強大的忍耐力。
“所以呢?”戚七不明所以地問,臉上依舊帶着笑容。
這架勢落在艾又槐眼裏,俨然成了明知故問。
這一個兩個的,都不是善茬。
柴心妍擡眼看向戚七,心知這人雖然沒有梁之瓊那般強硬,但絕對比梁之瓊更不好惹,再讓艾又槐繼續說下去,等于是剛剛的事件再次上演,并且不會那麽順利就結束。
歸根到底就是一個床鋪而已,所以柴心妍低聲勸說着艾又槐,硬生生讓艾又槐咽下這口氣。
最後,艾又槐選擇了百裏昭的上鋪位置。
将床鋪整理好,墨上筠從床鋪上跳了下來。
“墨上筠。”
一側的柴心妍喊她。
“嗯?”墨上筠偏過頭來。
緊盯着墨上筠,柴心妍問:“你還記得我嗎?”
随意看她一眼,墨上筠挑眉,“不記得。”
遇見過的人太多,總是會遇見這樣的事。
墨上筠可沒那個腦能力将他們一一給記住。
“我想也是,”柴心妍倒是很釋然,笑着解釋道,“我叫柴心妍,我們小時候見過。”
“哦。”
墨上筠冷淡應聲。
都小時候的事了,不記得理所當然,于是她沒有半點負罪感。
看到墨上筠的反應,柴心妍也沒有在意,笑了一下,就沒再說話,專心去做她自己的事去了。
“墨上筠,這被子怎麽老不對勁啊?”折騰了半天的梁之瓊,朝墨上筠求助道。
打量了眼梁之瓊手裏拿扭曲的被子,墨上筠頭疼道:“角放反了。”
“那怎麽搞?”梁之瓊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看着。”
墨上筠嫌棄地推開她,把她手裏的被子拿過來。
梁之瓊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
宿舍内的人,也開始忙活她們的事,剛剛的争執好像沒發生過一般,但宿舍内的氣氛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
基地,辦公樓。
出差歸來的閻天邢,剛将車停好,就抵達二樓的辦公室。
剛到門口,就見到辦公室内亮着燈。
辦公室是他單人的,平時連副隊步以容都不會随意進去,而敢不打聲招呼就闖入的,也就隻有高他一級的大隊、龔信。
“叩叩叩。”
閻天邢進門時,應付式的敲了三下門。
然後,徑直走了進去。
龔信正站在辦公桌旁,手裏拿着一個文件夾,随手翻看着,聽到敲門的動靜就知道閻天邢回來了,于是也懶得去看。
“聽說你換了一批教官?”龔信翻了一頁紙,然後道,“就爲了一個人。”
閻天邢走過去,一把将文件夾給抽了回來。
“不是我給你的資料,不要翻。”閻天邢警告着,将文件夾放回原位,然後繞到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龔信瞧了眼像是自己領導的閻天邢,百思不得其解地問:“就不能讓我有個領導的樣兒?”
閻天邢頭都沒擡一下,直接怼:“首先你得有個領導樣兒。”
隔三差五來串個門,就想動動槍支彈藥解解饞,在其它部門可以唬得住一幹人等,但一到一中隊就徹底變了樣。
部分熟悉他的,早已明了這位大隊兩米八的氣場裏,其實暗藏着一顆逗比的心。
“墨上筠。”手指在桌面一敲,龔信從一疊資料裏抽出一張紙,指着墨上筠的軍裝照,然後朝閻天邢道,“你招來的。”
“嗯。”
閻天邢坦然承認。
神情凝重地盯着閻天邢,龔信道:“你倆的關系。”
在招兵的時間之外,閻天邢又連續招來了幾個。
龔信對每一年的新兵都很在意,雖然用不着他來操心這種事,但部分出彩學員的履曆他都給看過了。
尤其是這個叫墨上筠的。
這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學員,曾經有在特種部隊當教官的經曆。雖然她上任的時間短,且每一個部隊的訓練流程都不一樣,但墨上筠畢竟有過經驗,熟悉各種流程,這段經曆無疑會讓她來到GS9選拔時成爲開外挂一般的存在。
此外,墨上筠的身份也挺特殊的。
而,除了墨上筠之外,另外招進來的幾個人,多少也跟這個叫墨上筠的有一定的關系。
他相信閻天邢,所以默許他所做的一切。
可是,該說的也還是要說。
閻天邢直白道:“交往。”
果然如此。
龔信的臉色有些沉重,“天邢,你不是第一次當教官了,學員和教官維持這種關系,你能保證你一點兒都不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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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爺:偏心使我對我媳婦更狠。
瓶子:看了下簡介,暫且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