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是阮硯所不知道的。
總之很久以後,梁之瓊脫單了,還會暗搓搓地教導自家男人同阮硯學習。
墨上筠認命地給梁之瓊喂完一個蘋果,等她準備歇歇的時候,阮硯忽的拿着兩個飯盒進來了。
“喏。”
阮硯将其交給墨上筠。
墨上筠接過,發現是兩份飯菜,一份是稀飯配饅頭,一份是正常的米飯加配菜,前者自然是給梁之瓊的,而後者是給墨上筠準備的。
“你讓他去的?”梁之瓊悄悄問。
墨上筠道:“沒有。”
這下,梁之瓊看向阮硯的眼神裏,簡直放着亮光。
若不是知道梁之瓊不會對阮硯起歹意,加之她現在壓根就沒有那個體力,墨上筠甚至懷疑她随時能朝阮硯撲過去。
墨上筠将梁之瓊扶起來坐好,然後不厭其煩地将饅頭掰成塊,一口一口地給她喂着饅頭和稀飯。
沒怎麽做過這種事,但墨上筠真要做起來,還是做得有模有樣的。
阮硯在一旁看着,冷不丁想到閻天邢,神情多少有些不爽。
——便宜那小子了,畢竟沒想到墨上筠有賢惠的一面。
喂完梁之瓊吃飯,墨上筠又自己吃完了飯菜,等稍微拾掇一下,午休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朝阮硯招呼一聲,墨上筠遂跟他一起走人。
一頓飯的時間,梁之瓊已然接受了淘汰的現實,他們走的時候還擺了擺手。
*
下午有格鬥訓練。
按理來說,這個項目是由墨上筠全權負責的,但陳宇出現的卻要比墨上筠還要早,提前在場地上等候。
見到他杵在場地上,其餘所有的助教全部都在他身後站成一排,墨上筠一瞬間有種錯覺——陳宇才是真正的格鬥教官。
墨上筠漫不經意地走過去,很快迎接了陳宇的嚴峻注視,但墨上筠也隻是同陳宇打了聲招呼,沒有其他的表示。
哨聲吹響,林矛和易茴帶着去熱完身回來的學員進行格鬥訓練。
格鬥訓練的讨論就是那些,但訓練強度要比他們平時在部隊和曾經四月集訓的都要大,剛一開始迎接他們的就是5個500,然後便是緊湊銜接的耐力訓練和柔韌訓練,柔韌這方面對女學員來說,還算是可以接受的,但對于男學員來說那就是噩夢。
訓練剛一開始,訓練場就響起男學員們如殺豬一般的慘叫聲,聲音起此彼伏,連綿不斷,墨上筠卻是看得津津有味,心情好了,還會過去給他們壓腿的腿上挂上兩塊磚頭,順便同情一下他們掉下的眼淚。
按照墨上筠自己的訓練進度,這樣的訓練俨然按照計劃進行即可,但無奈的是,身爲總教官的陳宇,并不允許她全權掌管她負責的格鬥訓練。
從頭到尾,陳宇都在插手。
分明有一批助教是協助學員訓練的,但陳宇卻不辭辛苦地監督着每一個人,搶在墨上筠跟前給學員施與懲罰,按照他自己的準則評判學員們,等墨上筠發掘的時候,陳宇已經嚴重打擾到她的訓練計劃。
但是,總教官之所以是總教官,就代表他有權利插手所有的訓練。
這一點是墨上筠沒有辦法反駁的。
她想,陳宇總算是找到有效的手段——對她進行回擊。
墨上筠沒有插手,也沒對陳宇的行爲提出異議,陳宇做他的管制,而墨上筠也隻做自己分内的事。
隻是隐隐的,墨上筠察覺到,陳宇對女學員的嚴格程度,要略微大餘對男學員的。
閑暇旁觀之際,墨上筠難免跟林矛提及這個話題。
“這也難怪,”林矛道,“這個我倒是跟他聊過。他一直對女特種兵的存在有意見,女兵有着先天性的體能劣勢,光說生理期就麻煩是吧,心理素質也差一截,他覺得她們搞搞後勤什麽的還行,也沒有必要吃這個苦。我們又不缺跟她們一樣好的男兵,爲什麽非得要她們?”
“哦。”
墨上筠淡淡應聲,沒有發表什麽看法。
從某個角度來講,陳宇這種想法也沒錯。
在戰場上,女兵确實存在一些不穩定的因素,如果她不比男兵更優秀,那,他們爲什麽不去挑選一樣優秀的男兵?這是穩妥的想法。
“你這次平靜不少啊。”林矛驚訝地看着淡然接受的墨上筠。
墨上筠聳了聳肩。
因爲她也覺得,在各種因素的限制下,女兵需要更優秀。
盡管,她并不贊同林矛這種針對性的訓練手段。
“他跟我聊到過一件事。”林矛道,“以前他們出任務的時候,跟幾個女兵一起行動……由于那幾個女兵犯了點錯,導緻他們那次行動失誤,雖然圓滿完成,但也造成了不少損失。從那之後,他就對女兵有偏見了。”
說完,林矛又補充道:“當然,易茴這種除外。”
墨上筠玩味地挑眉,“他的偏見倒是真不少。”
“但他确實有能力。”林矛肯定道。
墨上筠點了點頭,不可置否道:“這個我認同。”
雖然她對陳宇也有偏見,甚至還有意見,但陳宇的能力還是必須承認的。
打她第一次看訓練安排的時候,她就認可陳宇的能力。
很多細節都安排的很到位。
不過也是,特地挖過來做總教官的人,總不可能是一簡單粗暴的單細胞生物。
低頭瞧了眼時間,見馬上到下一個環節了,墨上筠挑了挑眉,“先走了。”
林矛微微點頭,同時,對墨上筠接下來的表現,懷有那麽點期待。
熱身訓練結束,下面是真正的格鬥時間。
他一直很期待墨上筠的實力,各方面的,自然,也包括她的格鬥技巧。
能夠成爲格鬥教官的,想必在格鬥方面有着非凡的成就,而,能夠成爲格鬥教官的年輕女教官……林矛不得不對墨上筠抱有一種難以估量的期待。
22歲,畢業一年,隻有一年帶兵經驗,是什麽理由,讓上頭破格将她命爲格鬥教官?
*
訓練場外,不知何時,多出了兩抹身影。
紀舟和澎于秋。
烏雲壓頂,狂風怒号,兩人站在風裏,枯葉被席卷着從他們周身刮過。
兩人注視着真正開始這次格鬥訓練的墨上筠。
紀舟對墨上筠有一定印象,那都是在海軍陸戰時留下的,墨上筠的漫不經心、遊刃有餘、果敢冷靜,她無疑是一名合格的軍人,隻是多數時候,對那些拼命努力觀念嚴肅的人來說,她所有的行動都有點遊戲人間的意思。
在海軍陸戰隊,她應付高強度的訓練也很是輕松,應該是有一部分潛在能力沒發揮出來的。
所以,澎于秋問他要不要來看墨上筠帶兵時,他沒有異議地答應了。
“聽說陳宇不太喜歡她?”澎于秋問。
先前一個上午不在,澎于秋沒怎麽跟陳宇接觸過,就聽到了一點閑話罷了。
似乎在這裏,所有人都對墨上筠跟陳宇的不合狀态,有一定的了解。
“嗯。”
紀舟應聲。
他倒是沒有聽說什麽,但按照閻爺的意思,跟陳宇詢問了幾句墨上筠,從陳宇的反應裏看出了些不喜而已。
“她最近好像收斂很多。”澎于秋的語氣多少有些感慨。
差不多一年前見到墨上筠時,墨上筠還是那個會獨自去冒險的偵察營副連長,那時候的墨上筠身上有一股狠勁和沖動,也有一種讓人難以預知的力量。
在三月考核、四月集訓的時候,墨上筠身上還有那種感覺,張揚跋扈,但漸漸到下半年,墨上筠身上就多了冷靜和穩重,面對問題的處理手段也趨向于平穩。
事實上,他還挺懷念以前那個墨上筠的。
往往能給人帶來意外的驚喜。
“因爲在這個職位。”紀舟說得一針見血。
她現在所處的職位,不是她這個年齡能夠駕馭的,所以會有很多雙眼睛盯着她,她可以适當的放肆,但總歸要在規則之内不做的太過火,真要做出以前那種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擅自行動的事,不止是她,連帶着推舉她的人以及一批人,都會受到程度不一的牽連。
這樣的身份,不允許墨上筠肆無忌憚。
這也不是那個小小的偵察營,更不是由得她肆意做事的地方。
總有人會壓着她。
而且,這個地方,不會給她足夠的空間和權利施展手腳。
澎于秋挑了挑眉,心想,如果墨上筠願意放棄這麽好的機會的話,他們那裏倒是挺适合她的。
兩人說話間,真正的格鬥已經開始了。
分好幾組訓練,每一組都有助教看守,偶爾也會指點一二,墨上筠基本都是在給下馬威,哪個氣焰高就整治哪個,一點兒都不帶心慈手軟的,原本那些個心高氣傲的學員們,轉眼間就被墨上筠用蠻橫的武力整治的服服帖帖的。
半個小時下來,就連抱着不屑心态觀看的陳宇,都被墨上筠的手法看得一愣一愣的。
先前聽聞那倆助教敗在墨上筠手上,他還不信——那倆助教都是身經百戰的,雖然火候差一點,但單挑一兩個特種兵是完全沒問題的,所以墨上筠那瘦瘦小小的身體能以一敵二,他沒有親眼見識過是不信的。
但是,現在卻有幾分相信了。
有點教官的風範,跟學員對打的時候幹脆利落,能在一招之内解決的絕不用兩招,沒有多餘花哨的動作,招招都找準敵人的死穴下手。
沒有足夠戰鬥經驗的人,總是會爲了顯擺自己的能力而将精力放到動作上,但真正肉搏拼命的時候,要的是最快速度解決掉敵人,無需那些毫無必要的動作。
他知道墨上筠是自幼學武的,知道她的底子并不差,沒想她還有一定的戰鬥經驗。
但,僅限于此。
是否有能力,現如今已經不在陳宇的考慮範圍之内了,他現在否決墨上筠是因她的自以爲是、我行我素,以及不對前輩報以最基本的尊重。
跟這樣的人,陳宇無法合作。
解決掉幾個有刺頭嫌疑的學員,墨上筠拍了拍手,打算在周圍逛一圈試試,然而,剛走了幾步,就被不遠處的動靜吸引過去。
她擡眼看去,赫然見到管取的身影。
管取好端端地站着,卻渾身是汗,他擡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而,在他跟前的是倒地不起的學員,一個過肩摔被摔得太狠了,乃至于一時間沒緩過來,疼的他在地上打滾。
因爲前天晚上的事,墨上筠在格鬥訓練一開始,就有關注管取,也清楚他跟先前幾個人是怎樣“切磋”的。
就跟同助教比試一樣,他對學員也沒有手下留情,沒有輕重之分,一有對上就熱血沸騰,直至将對方打倒爲止。
墨上筠以前以爲管取是故意的,但見過他這幾次跟學員的對戰後,大概可以清楚他的性格——他隻想着赢,滿心隻有赢,所以壓根就不會管他人的死活。
墨上筠幾乎可以否決他。
像這種熱血沸騰隻想着赢的人,在真正戰鬥的時候,極有可能将隊友送上絕路。
但是,這不是她能決定的。
墨上筠掃了眼倒在地上忍着沒叫出聲的學員。
沒有人管那些倒地不起的失敗者,尤其是旁觀的教官們,除非是學員真的爬不起來,才會被送去軍醫那裏看傷。
相較格鬥訓練上要承受的痛苦和意外,梁之瓊昨日所經曆的,什麽都不算。
墨上筠給旁邊一個助教使了個眼色,對方很快收到眼神,然後招呼軍醫過來将那位起不來的學員給擡走。
墨上筠轉身想走。
卻,忽的聽到管取的聲音——
“喂!”
聲音是沖着她來的,墨上筠動作微微一頓,繼而側過身,冷眼朝管取看去。
隻見管取上前幾步,居高臨下地俯視墨上筠,嚣張地朝她發出挑戰:“我要跟你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