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之瓊想對她做什麽,就能對她做什麽。
所以,近乎理所當然的,陳疏好就這麽被梁之瓊扶着走。
最開始陳疏好還掙紮了一番,但在意識到此等行爲等同是浪費時間後,就放棄同梁之瓊計較了,任由梁之瓊扶着自己前進。
同時,渾身的疼痛,也讓她無暇顧及其它。
而梁之瓊也除了忍住自身的疼痛,就将其餘精力放到陳疏好身上,也沒有空去思考其他的事情,隻能按照路線一點一點地往前挪。
時間沒有過多久,但梁之瓊和陳疏好卻有種走了一天一夜的錯覺。
終于,她們聽到前面傳來些許動靜。
兩人相繼停下動作,而後皆是帶有警惕地朝前面看去。
樹枝拂動,轉瞬之際,兩道身影出現在視野。
是墨上筠和澎于秋。
怕是先前就聽到梁之瓊和陳疏好的動靜,所以墨上筠和澎于秋見到她們倆後,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隻是澎于秋在掃了一眼後,就大步朝她們倆走了過去。
一停在兩人面前,澎于秋甚至都沒來得及去看一眼陳疏好,就直接朝梁之瓊問道:“傷到哪兒了?”
“我沒事,”咬了咬唇,梁之瓊讓自己鎮定下來,而後看了眼陳疏好,撇嘴道,“她比我傷的嚴重。”
聽到梁之瓊這樣說,澎于秋才下意識打量了陳疏好一眼。
正如梁之瓊所說,陳疏好傷得比她重。
膝蓋,手掌,都是觸目驚心的傷。
“醫護人員很快就到,”澎于秋朝陳疏好道,“你這情況不能再參加訓練了。”
看着澎于秋果然将心思放到陳疏好身上,梁之瓊心裏頗有不爽,想了想後,将陳疏好松開,往旁邊移開一步。
“我可以。”
思考幾秒後,陳疏好強硬道。
梁之瓊挑了挑眉,在一旁幽幽道:“要不給她一槍,直接讓她回去休養?”
澎于秋看向梁之瓊,道:“你也不能繼續了。”
“我沒事。”
梁之瓊反駁着,下意識跺了跺腳,但這一下實在用力,她疼得直接朝一旁倒去。
澎于秋眼疾手快地撈住她,隻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皺眉看她,澎于秋無奈道:“傷成這樣了,還鬧?”
“我說沒事就沒事!”梁之瓊偏過頭去,不想看他。
澎于秋道:“我背你回去。”
眉頭微松,但很快又皺得緊緊的,梁之瓊氣呼呼道:“我好得很,不需要。”
澎于秋神色微微一頓。
這時,慢慢跟上來的墨上筠忽的喊她,“梁之瓊。”
梁之瓊聽到聲音,不甘不願地偏頭去看墨上筠,但卻意外見到墨上筠在給她暗示什麽——墨上筠看了眼澎于秋,又看了眼陳疏好。
放在平時,梁之瓊肯定要猜很久,偏偏這一次不知怎麽就開了竅,秒懂墨上筠的意思。
與其讓澎于秋轉身去背陳疏好,還不如向澎于秋妥協、讓他背自己。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梁之瓊别扭地想着,然後道:“行吧。”
不過,澎于秋并沒有去背她,而是将手從她背後繞過,然後俯下身,将梁之瓊抱了起來。
轉過身,澎于秋看了陳疏好一眼,然後朝墨上筠叮囑,“她就交給你了。”
墨上筠微微點頭。
澎于秋抱着梁之瓊先一步離開。
陳疏好站在原地,将澎于秋和梁之瓊的小互動都看在眼裏,不知不覺中,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神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但很快的,她又釋然了。
“走吧。”
墨上筠走至陳疏好身邊,扶住了陳疏好的肩膀。
看了墨上筠一眼,陳疏好神情恢複正常,強調道:“我還想繼續訓練。”
“哦。”
墨上筠淡淡應聲,但動作一頓,将陳疏好松開,然後将肩上背着的步槍取下來。
陳疏好回過神時,墨上筠的槍口已經對準了她。
*
不遠處。
澎于秋抱着梁之瓊沒有走多遠,但茂密的叢林裏,回頭再看時,已經找不見陳疏好和墨上筠的身影。
冷不丁的,他們聽到了一聲槍響。
“砰——”
95式自動步槍。
澎于秋步伐一頓,再回身往後看時,赫然見到叢林裏升起了一抹煙霧。
是被淘汰的意思。
緊緊看了一眼,澎于秋就繼續抱着梁之瓊離開了。
“靠,是陳疏好偷襲了嗎?”
懷裏的梁之瓊暴跳如雷。
澎于秋道:“不是。”
“你都沒有确定,怎麽知道?”梁之瓊質疑出聲,“萬一陳疏好趁着——”
澎于秋直接打斷她,“因爲墨上筠一開始就想淘汰陳疏好。”
這樣的墨上筠,不可能沒有戒心;而且陳疏好那樣的傷勢,真想要對墨上筠動手,早就被墨上筠給發現了。
“……哦。”
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梁之瓊弱弱地應了一聲。
她将頭一偏,不去看澎于秋。
澎于秋繼續前進。
*
梁之瓊和陳疏好很快就被送到醫護人員這裏。
陳疏好被淘汰了,今天的訓練不可能再參與,加上醫護人員的判斷,陳疏好不能再參與明日的訓練,所以陳雨甯直接發話,讓陳疏好回去養傷。
至于梁之瓊,傷勢雖然沒有陳疏好那麽嚴重,但從山坡上滾下來,渾身都是淤青,也留下不少的劃傷,如果她硬要繼續參加訓練的話,可以,不過如果再出點什麽意外,接下來907部隊的選拔就很難繼續進行了,所以在墨上筠的建議下,梁之瓊隻得選擇放棄這次的訓練,被送到醫院裏去進行休養。
解決完陳疏好和梁之瓊的事情,時間已經到了下午。
這次反恐訓練已經接近尾聲。
墨上筠和澎于秋又重新參與了戰鬥。
但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誰也沒有對紅隊手下留情。
這次行動,紅隊雖然成功奪回了人質,但卻傷亡慘重。
遠遠超出了先前的預期。
路劍坐在帳篷裏,看着戰損比,簡直肉疼。
奶奶個熊,六比一的戰損比,這若是放到真正的演習裏,他都能直接羞憤到投海自盡了。
牧齊軒在一旁寬慰着他,分析着他們蛙人其實也不耐,最起碼好幾處戰鬥都表現得很優秀……路劍好不容易被安慰好了,覺得心裏平衡不少,但一回頭,見到坐在一旁悠然自得喝茶、基本不需要進行任何指揮的閻天邢,差點兒沒有嘔死,火氣蹭蹭蹭地又止不住地冒了上來。
瞧瞧!
人家的兵多争氣,壓根不需要隊長出馬,看起來是多麽的無聊……而他呢?!他這整天整夜的都急死了!
這領導當得是真窩囊!
路劍這麽想着,愈發不開心了。
牧齊軒歎了口氣,看了看一旁故意氣路劍的閻天邢,心想他還是不要再勸爲好。
反正也沒用。
*
兩天後,魔鬼周訓練完美落幕。
訓練中出現很多意外的小插曲,但都被完美的解決,也未出現什麽大的情況。
唯一讓人在意的是,墨上筠最後這兩天,都異常配合紅隊的行動,沒有再鬧出什麽幺蛾子來,這讓再通訊室裏靠她打發時間的各位精英們,表示非常的遺憾。
傍晚。
墨上筠一行人被事先拉回了先前訓練的小島。
貨車在道路上颠簸,墨上筠坐在角落裏,翹着二郎腿,懷裏抱着一支95式,正在閉目養神。
相較于她的淡定,其他人就顯得有些狼狽了。
大家身上都挂了彩,隻是情況不嚴重而已,七天的訓練一結束,就立馬趴在了車上睡覺,靠着身邊的人呼呼大睡,甚至還鼾聲四起,怕是想就此睡個三天三夜不願再起來。
在即将抵達營地的時候,牧程打着哈欠清醒過來,他伸了個懶腰,然後揉了揉眼睛,無意間注意到腰杆筆直坐在對面的墨上筠,不由得訝然靠近出聲,“墨墨,你升仙啦?”
墨上筠睜開眼睛,一個帶着殺氣的冷眼就朝牧程掃了過去。
感覺到迎面而來的陣陣冷氣,牧程下意識往後推了推。
“不是,墨墨,”牧程讪笑道,“你不困嗎?”
墨上筠擡了擡眼睑,淡淡道:“不困。”
“真的假的?”牧程瞪大眼珠子。
這時,一旁的衛南也睜開眼,狐疑地看了墨上筠一眼。
估摸着自己問的不對,牧程又問:“那你累嗎?”
墨上筠斜眼看他,沒有回答。
累歸累,但鑒于以前的經曆,在沒有抵達營地之前,她不敢放松睡覺。
以前師父們帶她訓練的時候,嘴上說着訓練結束了,但實際上卻背地裏給她使陰招,在她徹底放松準備休息的時候,突然把她丢下,或者一盆水給潑上來,丢給她新的任務。
她早已習慣在訓練結束後保持一定的警惕了。
更何況,她越累,越會保持警惕。
這一次的魔鬼周,确實玩得很痛快,跟一群精英合作,對付一群精英,也着實耗了點心思,但對她來說,這是一場時隔已久的、能讓她專心投入的訓練。
很多時候,玩弄一群水平還行但跟自己不在一個層次的人,絕對不如跟水平相仿的人來一場痛痛快快地戰鬥。
在偵察營這一年,連她都覺得,自己跟以前有了一定的距離。
一個人的訓練,頂多能保持體能不變,但在其他方面,卻很難有長進。
正所謂,遇強則強。
她無法掌控全局的地方,更能刺激她迅速地進步。
最起碼這幾天的魔鬼周訓練,足以讓她學習到不少新的東西。
這比她在這裏待二十多天所要學的更要多。
貨車開進了營地,然後在空曠的場地停了下來。
車上之人慢慢清醒,然後有條不紊地下了車。
墨上筠是最後一個。
剛一下車,她就見到隊伍正在集合,站成四列,整整齊齊的,就連唐詩都下意識地進了隊伍。
疑惑地環顧一圈,墨上筠順利掃到走來的閻天邢。
幾日未見,閻天邢還是穿着陸軍迷彩作訓服,帶着十足的軍人野性,但獨特的個人魅力,遠遠看着依舊異常養眼。
他踱步而來,姿态閑散,卻夾雜着一定的穩重。
不發一言,在場衆人就開始默契地整理隊伍,那是一種無形的威壓,也是屬于這行領導者與生俱來的震懾。
墨上筠挑了挑眉,忍住了朝閻天邢吹口哨的沖動。
這男人,讓人忍不住想調戲。
第一次是,後來是,現在也是。
每一次見,都帥得讓人看見,就莫名的歡喜。
她沒有進隊伍,而是倚靠在貨車旁,懶懶看着閻天邢走近。
閻天邢掃了眼她,瞧見她那吊兒郎當的樣,唇角輕輕一勾,便稍稍加快了腳步。
走近後,閻天邢沒有任何表态,而是直接朝紀舟道:“整理隊伍,讓他們去休息。”
“是!”
紀舟應聲,沒有異議。
吩咐完他,閻天邢徑直走向墨上筠。
“你跟我來。”
在距離墨上筠一米遠處停下,閻天邢一本正經地說了一聲,然後就轉身走向辦公室的方向。
摸了摸鼻子,墨上筠擡腿跟上閻天邢的步伐。
“怎麽就你一個人,”注意到隻有閻天邢的辦公室開着燈,墨上筠加快速度來到閻天邢身邊,然後偏頭詢問,“提前回來了?”
閻天邢斜眼看她,“送你。”
聳了聳肩,墨上筠笑問:“這你都知道?”
她明天上午就要回到安城,然後處理一下交接程序,便拿着東西去907部隊報到。
時間很趕,連今晚的慶祝都沒法參加。
按理來說,她是可以玩兩天再報到的,但陳宇對她積攢了一定的不滿,明日已是最後的期限。
機票是一周前訂的,但她還沒有跟閻天邢說。
“林矛說的。”閻天邢挑眉,“爲什麽不提前跟我說?”
墨上筠反問:“你不是忙嗎?”
再怎麽着,她明天都該走了,而閻天邢也有一堆的事要處理,沒必要來操心她。
進門前,閻天邢的腳步倏地停下來,轉過身,抓住墨上筠的手,然後稍稍将她拉近自己,“你覺得,我連争取點送女朋友這點時間的能耐都沒有?”
墨上筠一頓,想了想,附和道:“對,你能耐。”
閻爺傲嬌能怎麽辦?
哄着呗。
拍了拍她的腦袋,閻天邢将她拉進了辦公室。
“直升機要過一個小時才來,你先在這裏休息會兒。”
閻天邢指了指辦公桌的方向,示意那辦公椅暫時歸墨上筠所有。
墨上筠伸了個懶腰,想要将身上的裝備卸下來,但閻天邢已經率先伸出手,将她身上的裝備一件一件地給卸下來。
實在是有些疲憊,墨上筠也由得他,等到她一身輕松的時候,大步走向辦公椅,剛一坐下,就趴在辦公桌上閉眼睡了。
閻天邢站一旁看了會兒,發現她是真的睡了。
辦公室裏亮着燈,暖黃的燈光打在她身上,籠着一層暖暖的淡光,她呼吸均勻,眼睛輕閉着,看起來格外安靜,身上的銳利和閑散也褪去了些,反倒是柔和更甚了一些。
閻天邢将一件外套搭在她身上,她也隻是稍微動了動,并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看得出來,她确實很累。
不過,按照她的計劃,這一次想必也玩得很高興。
他帶來的那些兵,他都不擔心,這一批人雖然經驗不夠,但應付這種魔鬼周還是綽綽有餘的。
所以,他大多數時間,都在關注墨上筠。
梁之瓊和唐詩顯然是新手,在隊友的幫助下,才能勉勉強強的跟上,那幾個蛙人隊伍裏的精英,能耐不差,但表現一般。
相對于這些人,墨上筠在紀舟這一群人裏,可以說是表現得很優秀了。
她從來不需要他人帶領,往往在行動中還能帶領他人。
臨危不亂、鎮定自若,遇到危機時,總有解決辦法,行動過程中往往出乎意料,危急時刻總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偏偏,她并沒有突顯自己的能力,而是去配合整個隊伍的人,就隊伍裏其他人進行協調,自己能力得到壓制的時候也不惱不怒,反而能将自己的任務圓滿完成。
對于她來說,這就跟參與一場遊戲一般,無關勝負,無關輸赢,隻有最大限度地完成目标,找到她的樂趣。
低調又任性,但總能找到一個度。
閻天邢想,他是撿到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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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兩更合并爲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