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讨過後,組長給了一個地點,讓陳疏好和男蛙人帶着梁之瓊進行轉移。
*
墨上筠站在樹下,透過垂落的樹枝,看着三抹身影。
她擡手摸了摸耳朵。
她在這裏看了三分鍾,也看清楚了陳疏好怎麽對待梁之瓊的。
不過,一直沒有動手。
梁之瓊能一直扛下來這件事,也是挺讓她覺得意外的。
“我到了,在他們的十點鍾方向。”
頻道裏傳來澎于秋的聲音。
視線掃了一圈,墨上筠定睛去看,果然見到澎于秋的身影在叢林裏晃動。
她跟澎于秋說了下具體位置,然後先約澎于秋一起會合。
在梁之瓊被推搡着走了十來米後,墨上筠跟澎于秋在約好的地點見了面。
“什麽情況?”
澎于秋走過來,有些莫名地朝墨上筠問。
——梁之瓊怎麽會被綁起來?
按照正常的推理,梁之瓊要麽逃跑、要麽犧牲,但按照現在的情況——好像是被抓了?
墨上筠斜了他一眼,将望遠鏡丢給了澎于秋,然後淡淡道:“被當做人質了,打算讓她換點消息。”
注意到梁之瓊被推搡着走的身影,澎于秋皺了皺眉。
他擡起望遠鏡,仔細去查看情況,見到了梁之瓊身邊的兩個人,一個陳疏好,一個眼熟的蛙人,他順便觀察了下兩人身上的裝備,然後将注意力轉移到梁之瓊身上。
嘴裏塞了一團布,好像是繃帶,露出來的部分還有血迹和泥濘,梁之瓊滿眼都是淚水,因爲不能出聲,隻能哼哼唧唧的,但沖着陳疏好怒氣沖天的樣子,應該是在暴躁地罵陳疏好。
忽然意識到什麽,澎于秋将視線往下移,注意到梁之瓊被捆綁的手,受傷的手并沒有綁繃帶,暴露在空氣裏,因爲手指是半彎曲的,所以隻能隐約見到一些傷痕和血迹。
不知不覺中,抓住望遠鏡的力道漸漸大了,連澎于秋自己都沒注意到,手背青筋暴露。
墨上筠不聲不響地看着,也沒有做什麽提示,更沒有出聲,仿佛自己壓根不存在一般。
後來,她聽到澎于秋冰冷而沉重的聲音,“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墨上筠揚眉,“不急。”
“她沒吃過這種苦。”
澎于秋說着,語氣不自覺地加重了一些。
“哦?”眉頭微動,墨上筠近乎好笑地看着他,爾後不緊不慢地問,“你怎麽知道?”
一時間,澎于秋竟然被她給問住了。
——她沒吃過這種苦。
——你怎麽知道?
也是。
他隻知道她以前沒有吃過這種苦。
在進部隊之後,他也關注過一段時間,從新兵連到下連隊,再到三月考核四月集訓,梁之瓊雖然一路咋咋呼呼的,怼天怼地怼所有人,但總歸是順利熬下來了,并且熬到了現在。
在之後,她還會去907部隊,接受更苛刻的考驗。
擁有去907的資格,就代表,她已經吃過很多很多的苦。
隻是她的咋咋呼呼,她的怼天怼地,讓人恍惚中覺得,她還是以前那個受點小傷就會哭嚷半天的大小姐。
可,既然她現在沒有喊得撕心裂肺,并且還有力氣在罵陳疏好,就證明她盡管很憤怒,但還沒有到無法承受的地步。
于是,澎于秋便沒了話。
足足過了半響,澎于秋才問:“那我們什麽時候行動?”
墨上筠道:“先跟上,找機會動手。”
想要動手,需要找一個合适的機會。
這樣的叢林裏,他們沒有狙擊槍在,所以也無法保證在同一時間解決掉梁之瓊身邊的二人,加上他們還有梁之瓊這個人質在,一旦錯失了先機,到時候梁之瓊就可能會跟他們“同歸于盡”了。
雖然這是演習,但他們都來了一趟,怎麽着也得将梁之瓊活着就回去。
不然,也忒丢臉了。
澎于秋微微點頭。
在接下來尾随的時間裏,墨上筠俨然發現了澎于秋腳步中透露的急切。
不過,也沒有揭穿他。
*
事情發生意外,是在墨上筠和澎于秋跟了五分鍾之後。
時間并不長,梁之瓊這種勢必要拖後腿的,硬是讓陳疏好和男蛙人沒有走多遠,到最後陳疏好臉色鐵青到恨不能直接扛着梁之瓊跑了。
在走的時候,男蛙人将梁之瓊腳上的繩索解開了,所以梁之瓊的兩條腿是能自由活動的。
一路上的磨蹭,讓陳疏好和男蛙人的耐心慢慢耗盡,而梁之瓊也借着他們即将發飙的機會,左右撞了一個人,一路就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好家夥,這麽突如其來的一招,竟是差點兒将陳疏好和男蛙人給吓蒙了,遲疑了兩秒才擡起腳步朝梁之瓊跟了上去。
這下,墨上筠和澎于秋也反應不及,無法在第一時間解決掉陳疏好和男蛙人,隻能跟着梁之瓊一起跑,偏偏附近都是雜亂的灌木,嚴重降低他們的前進速度。
讓墨上筠稍微有點意外的是,澎于秋一直都跑在他們前面。
但,他們并沒有跑多久。
梁之瓊跑到了一個陡峭的山坡上。
天還在下雨,土地松軟,意外突發的時候,誰也沒反應過來。
剛跑到山坡上的梁之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見陳疏好第一個沖了上來,慌亂中梁之瓊往後傾倒,卻沒想腳下一個打滑,直接朝山坡下跌了過去。
原本想抓住梁之瓊的陳疏好,眼看着她往下倒,一時間也顧不得其它,下意識就去抓住梁之瓊的肩膀,然梁之瓊的雙手被綁在身後,肩膀無法抓牢,陳疏好手沒有抓緊,眼見着梁之瓊的肩膀從她手裏脫離,她幾乎沒有多想,直接往前一步,抓住了梁之瓊的肩膀。
然而,一隻手拉住一個倒下的人,幾乎是沒有可能的。
陳疏好一直到被梁之瓊拖下去的那一瞬,才忽然反應過來,但抓住梁之瓊手臂的手卻一直沒有松開,反倒是将梁之瓊抓得更緊了。
她們倆從雜木裏一直往下面滾去,碎石的尖端刺在身上,身體多個部位都傳來劇烈的疼痛。
陳疏好感覺自己的膝蓋狠狠地砸在了一塊岩石上,當場差點兒疼得失去知覺,而她睜眼看見睜大眼睛滿是驚訝和痛處的梁之瓊後,幹脆咬了咬牙,強撐着沒松開梁之瓊。
從山坡上一直滾到山坡下,時間很短,沒有遇到能讓她們倆停下來的阻礙,但确确實實摔得夠嗆。
在确定落到地上的那一刻,陳疏好潛意識裏松了口氣,在松開梁之瓊手臂的那一刻,昏昏沉沉地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