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之瓊緊緊咬着木棍,硬是一聲不吭。
沒有墨上筠描述的那麽疼,但是,也不是尋常的疼痛。
不會要到舌頭,但肯定會嗷叫出聲。
這不是梁之瓊想要的。
長痛不如短痛,墨上筠動作很快,用清水洗過她的手心後,就立馬上藥再綁好繃帶,并叮囑她接下來小心點。
梁之瓊疼得一抽一抽的,隻能點頭,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過,這還不算完。
墨上筠接下來又挑了她跟唐詩腳上的水泡,然後稍微上了點藥。
就算是集訓期間,唐詩和梁之瓊都沒經曆過這樣的訓練,這次自然有點慘,所以需要特别關照一下,但這些事由墨上筠來做就行了。
但是,對于旁人來說,唐詩和梁之瓊的毅力和忍耐确實值得佩服,可更值得驚歎的卻是墨上筠了。
完成這一天的訓練不說,還有精力去關心别人的傷勢。
——大家都知道,墨上筠的右手手臂是有傷的,但看墨上筠的狀态,好像傷勢對她并沒有什麽影響。換句話說,她能忍。
等墨上筠将梁之瓊、唐詩身上的傷勢處理完,他們的休息時間也差不多結束了。
他們沒有紅隊那麽辛苦,并且有足夠的資源,所以接下來隻要再走一段路,一到寬敞的地方,就有車接他們去營地休息。
對于墨上筠來說,沒什麽問題,但對梁之瓊和唐詩來說,在休息過後,這一段路将會很難走。
“小梁妹妹,我背你吧——”
眼瞅着她們站起來都爲難,楚葉被牧程拉着說了幾句話後,就刷地一下沖了過來。
“唐詩妹妹,我來背你!”
很快,牧程也跟了過來。
“不,不用。”梁之瓊咬了咬牙,艱難地從地上站起身,堅定道,“我要自己走。”
“我也——”
唐詩也打算拒絕,但她的話被墨上筠打斷了。
墨上筠道:“你們走更耽誤時間。”
本來就是團隊合作,自己逞強沒關系,但連累到團隊就不行。更何況,體力這方面女兵是要比男兵差一點,男兵精力充沛樂意背,那就讓他們背。
在訓練的時候,墨上筠很多時候會堅持一視同仁,可有些事情沒有必要,意識到差距後,就要考慮各方面協調。
唐詩和梁之瓊現在被人背着走,是最好的辦法。
三人的關系中,基本上墨上筠說什麽,隻要有道理,唐詩和梁之瓊都會下意識服從。
于是,現在也隻能點點頭。
牧程負責唐詩,而楚葉則負責梁之瓊。
但是,楚葉在将梁之瓊背起的時候,冷不丁感覺到一抹殺氣,他迷茫地擡眼看去,隻辨别出大概的方向似乎來自于——澎于秋。
楚葉打了個冷顫,但始終沒有将梁之瓊放下來。
澎于秋将視線别開,可是,在他們出發時,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到他們身上。
接下來,整個隊伍分成兩列開始行動,梁之瓊和唐詩在中間,前後兩個隊伍。因爲不需要作戰,所以可以專注前行,整體速度倒是快得很。
墨上筠輕松得很,全程跟衛南和紀舟聊天,主要是這紅藍兩隊戰略的讨論,聊的話題話題有點深,他們熟記地圖才能讨論,所以其他人壓根就插不進來,隻能偶爾聽上幾句,但多數都是左耳進右耳出,沒有聽到腦子裏。
走了大概三公裏,他們終于來到寬敞的道路上,兩輛軍用貨車停在路邊等着他們。
依舊是兩人一輛,上車後被拉回營地。
一窩疲憊的人,剛一坐下,頭一偏,就開始睡覺。
這一次,梁之瓊跟唐詩坐在一起,兩人一坐下來,就歪頭靠着對方睡覺,連眼皮子都擡不起來了。
“小澎同志,眉頭緊鎖一路了啊。”
牧程故意坐在澎于秋旁邊,撞了下澎于秋的肩膀。
澎于秋涼飕飕地盯了他一眼。
牧程卻沒有在意,閉上眼,美滋滋的睡着了。
該操心的,慢慢操心去吧,他可是要抓緊一切時間休息的。
澎于秋坐在對面,一擡眼就能瞧見梁之瓊。
視線在呼呼大睡的梁之瓊身上掃了圈,澎于秋最後瞧着梁之瓊受傷的手掌——白色的繃帶,滲透着血迹,白與紅的鮮明對比,異常的刺眼。
而梁之瓊這個沒心沒肺的,卻睡得正香,好像所有的疼痛都被抛在腦後。
*
晚上,七點。
紅隊營地。
在所有紅隊成員集合後,他們又馬不停蹄地開始紮營。
将近三個小時的時間,他們各自分配好任務,就地紮營、撿柴點火、準備燒飯。
動作迅速的他們,在三個小時的時間裏,順利完成這些瑣碎事情,終于準備喘口氣,吃上今天的第一頓飯。
四個篝火,四群人圍聚在篝火旁,外加一批在營地附近巡邏和守護人質的人。
五十多個人的工作,被安排得井井有條。
陳疏好坐在火堆旁,手裏端着熱乎乎的米飯,深深地吐出口氣。
這樣高強度的訓練,一天忙活下來,身子都要散架了。
現在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隻想倒在地上睡到天亮。
然而,就算是這樣的狀态,還是有好些個人說段子和笑話,将氣氛漸漸炒的熱鬧起來。
“小劉,我們這次是不是碰上梁之瓊了?”
對面的讨論聲,忽然将陳疏好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陳疏好擡眼看去,發現隔壁組的人在聊天。
小劉分到自己的飯菜,悶悶不樂地應了一聲,“嗯。”
“話說她還真挺拼的,她的手不是受傷了嗎,本來是小傷,但一直在訓練,傷不僅一點沒好,還越來越嚴重了。今天差點兒沒被她滿是血的繃帶吓到。”
“還好吧,我們也有不少這樣的,傷就傷着了,随便處理一下繼續做事。”
“說起來疏好的膝蓋也傷到了吧,磕青了一大塊,但是回來和過鐵絲網的時候,一點都沒有落後。”這邊小組的人幫忙搭腔,然後朝陳疏好詢問,“是吧?”
陳疏好看了她一眼,卻沒有怎麽搭腔,隻是淡淡道:“一點小傷。”
她看了眼自己的左腿膝蓋。
在跟墨上筠對戰的時候,一不留神,膝蓋狠狠撞在了岩石上,當時疼過頭了,加上身體處于疲憊狀态,行動過程中似乎沒那麽疼,但自從抵達營地之後,痛覺就慢慢被喚醒了,她連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後來有人詢問就說了幾句。
但是,她不想告訴别人傷勢有多嚴重。
關乎自尊,關乎某種執着。
飯吃了幾口,人堆熱鬧不少。
然而,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這樣難得的喧嘩戛然而止。
“砰砰砰——”
“哒哒哒——”
“咻咻咻——”
他們停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是進攻!
回過神的他們,當機立斷地放下手中的食物,然後拿起就擱置在一邊的武器,去尋找敵人的蹤迹。
一直過了五秒左右,才有人在人群中喊——
“人質被搶走了!”
“敵人出現在幾點鍾方向!”
“放下手中的事情,先把人質奪回來!”
……
在經過十來秒的混亂之後,紅隊的組員各自找到自己的組員,然後開始了他們的追擊行動。
藍隊的人來得悄無聲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在他們愣怔的時間裏,藍隊的人已經逃出了一段時間,并且分好幾個地方逃跑,壓根就沒有給他們一個準确的方向去追人質,理所當然的紅隊的小組也分散開來,對不同方向的藍隊進行追擊。
這樣一次追擊戰,打了足足有五個小時。
一直到第二天淩晨,藍隊才将人質甩給他們,然後開着車揚長而去。
足足折騰了五個小時的紅隊學員們,在得知戰鬥結束的那一刻,幾乎都就此倒了下去,偶爾可以找見裏幾個還有點神志的,但基本都在罵髒話,各個地方的髒話,應有盡有,無一不在發洩他們此刻的心情。
吉普車上,墨上筠拿出望遠鏡,看向慢慢遠離的紅隊學員,看着有個人伸出了中指後,眉頭輕輕挑了挑。
這下,是真的可以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