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于秋跟陳疏好他們啊?”牧程恍然大悟,繼而湊在墨上筠身邊,興緻勃勃地嘀咕,“真别說,這陳疏好平時看着兇神惡煞的不好招惹,一到小澎面前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活脫脫一小綿羊啊,溫柔體貼,熱情活潑,哎喲喂——”
墨上筠嘴角抽搐,涼飕飕盯了牧程一眼,示意他收斂一點。
感覺到殺機和危險,牧程讪笑一聲,“至于具體情況嘛,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于秋能跟一女生這麽親近,那還是挺難得的。擱在以前,他都是直接拒絕的,拒絕不了就躲,反正不會有這樣的場面。”
“哦?”
墨上筠眯起眼。
聽得她的聲音怪怪的,牧程仔細瞧了墨上筠一眼,不知怎的,便想到了梁之瓊。
“你看,我覺得吧,還是我們家之瓊妹子更優秀,活潑又可愛,聰明又大方,懂事又……”誇到一半,牧程不得已正視了下自己的良心,改口道,“雖然有點小脾氣吧,但人還是不錯的,是吧?”
墨上筠詭異地掃了他一眼,這一眼,看得牧程心裏直犯怵。
說真的,想要在梁之瓊身上找優點……對于牧程來說,真有那麽點爲難。
不過,梁之瓊是那種小毛病多,爲人卻沒什麽問題的,就算她再怎麽鬧事,也很難讓人心生厭惡。
所以,若是在梁之瓊和陳疏好之間有個偏向的話,牧程定然會選擇梁之瓊。
但這跟他選擇沒關系,隻能象征性地誇一誇了。
“對比之下,”墨上筠勾了勾唇,“陳疏好還挺不錯的。”
“……”
牧程不敢接話。
“你們隊那個馮山,跟陳疏好比試了嗎?”墨上筠問。
“還沒呢。”牧程聳了聳肩,“不過,今天下午有射擊訓練,他們就約好今個兒。”
“哦。”
墨上筠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不管陳疏好最近表現得再如何優異,墨上筠依舊不覺得陳疏好能當好一個狙擊手。
心态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想了想,墨上筠朝牧程勾了勾手指。
牧程讪笑地靠近,但不敢靠的太近,保持在一定的安全距離。
墨上筠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聽完,牧程愣了一下,然後非常愉快地拍胸脯,“放心吧,話我肯定轉告到。不過……”他的聲音壓低幾分,“你可能對馮山不太了解,但是,就算跟他比試的是個瞎子,他也是不會放水的。”
墨上筠聳了聳肩。
那樣更好。
*
隊伍在沙灘上稍作休整後,就被牧齊軒和陳雨甯給帶了回去。
墨上筠沒有一同回去。
——因爲,閻天邢拿着烤好的野兔來了。
不知閻天邢跟段子慕做了什麽協議,總而言之,先前那一隻野兔,段子慕一口都沒吃到,全部落到了閻天邢手裏。
墨上筠哭笑不得地跟閻天邢将烤兔給分了,剩下的一部分給了蘇北,唯獨捉到野兔并且對其進行加工的勞動者段子慕,隻有眼饞的份。
段子慕很郁悶,但好在人比較看得開,後來表示看到墨上筠吃就滿意了,成功地膈應了一旁的閻天邢一把。
墨上筠當做沒聽到,心安理得地吃着小噴噴的烤兔。
等吃完,也差不多到上午的訓練時間了。
閻天邢拉着墨上筠先行一步,連讓段子慕同行的機會都沒有。
蘇北在一旁看着,很是樂呵,“段公子,我好像能理解墨上筠的選擇了。”
說完,同情地拍了拍段子慕肩膀後,蘇北才拎着狙擊槍離開。
段子慕:“……”
天地可鑒,他隻是長得不如閻天邢合墨上筠心意而已。
……
八點整。
上午訓練一開始,天公便不作美,先前的綿綿細雨,頓時變成了磅礴大雨。
豆大的雨點掉落下來,啪嗒作響,砸在人的肌膚上,生疼生疼的。
但,訓練沒有中斷。
教官們穿上了黑色雨衣,學員們隻穿着濕漉漉的作訓服,在呼嘯的海水裏、泥濘的土地上、危險的山坡上繼續訓練。
長途奔襲,武裝泅渡,扛圓木狂奔……
汗水跟雨水交織,疼痛與鮮血并存,但誰也沒有停下腳步。
這是墨上筠來到這座島嶼後,見到的第一個惡劣的天氣,也是她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角度,見到這群年輕人的堅持。
陳雨甯偶爾會跟她指出一些比較特殊的兵,他們很平凡,沒有天賦,沒有特殊能力,也沒有最擅長的,他們能夠出現在這裏,靠的隻有堅持和毅力。
她說,雖然他們每年都要挑尖兵,但真正有天賦的尖兵是可遇不可求的,大部分入選的都是靠着一腔熱血咬牙拼命熬下來的。
難得的,墨上筠沒有就這個話題侃侃而談。
她的經曆特殊,所以,無法對這群“平凡而努力的人”感同身受。
如何帶兵,挑選怎樣的人,向來沒有一個準确的規定。但是,陳雨甯告訴她,有的時候,他們這些領導人的細微判斷,就有可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墨上筠覺得一生很長,她的決定對他人一生的影響是微乎其微的,不過,她又沒有反駁的餘地。
因爲,很多時候确實如此。
對于那群隻有一條路的人來說,她看起來随處可見的機會,在那些人眼裏,隻是唯一。
于是,在這樣一個被狂風暴雨席卷的上午,墨上筠表現得異常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