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輕挑,墨上筠拿起手中的瞄準鏡,敲了敲身側的枯灌木。
對方被聲音驚得一怔,頗爲危險的眼神掃了過來。
“兄弟?”
墨上筠側過頭,壓低聲音喊他。
那人:“……”
墨上筠朝他眯眼輕笑。
那人:“……”
墨上筠很有耐心,足足等了一分鍾。
一分鍾的時間,總算讓對方回過神來。
“你……”陸洋聲音沙啞,朝墨上筠的方向挪近了點兒,然後咽了咽口水,格外迷茫地問,“你怎麽在這兒?”
對于陸洋來說,在這種地方遇見墨上筠,無異于做夢。
在他的觀念裏,墨上筠就算是軍人,但也是在安城境内活動的,就算爆發全面戰争……再怎麽着,墨上筠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才對啊。
墨上筠朝周圍掃了圈,确定沒有再類似他們的人出現後,才低聲朝陸洋道:“越境玩玩。”
陸洋:“……”
玩兒?
能冒着上軍事法庭的危險來這種地方玩的,也是一奇葩吧。
墨上筠挑眉,繼而問:“你呢?”
陸洋眉頭動了動,然後回答:“也是玩玩兒。”
“……”
墨上筠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片刻後,陸洋的視線一擡,落到正在罵架的某處,爾後朝墨上筠道:“我要帶走一個人。”
墨上筠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那是一個跟在攻擊方罵架最兇的人後面的……小孩兒?
他手裏抱着一杆槍,拿槍的姿勢都不标準,食指顫顫巍巍地放在扳機上,看樣子随時都有走火的可能。他肩膀在發抖,低着頭,臉上髒兮兮的,看不清神情,但可以判定,他的年齡并不大。
神色微微一凝,墨上筠眼底眸光微閃。
“你呢?”陸洋問。
墨上筠也如實道:“意外碰上,過來看看。”
陸洋遲疑地看了他一眼。
這時,陸洋另一邊有人看向這邊,朝這邊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麽話。用的是本地的話,墨上筠聽不懂。
那人見到陸洋了,但神态如常,好像陸洋先前就在一樣。
陸洋也應對自如地回了一句本地話,對方又似是催促的說了句話,然後就又趴了回去。
兩人一人一句,從頭到尾,看不出絲毫違和感,感覺就真的像是一夥的。
墨上筠疑惑地盯着陸洋。
陸洋道:“他說馬上就行動了,讓我把旁邊那位喊醒。我說好。”
“他們的語言容易學嗎?”墨上筠揚眉。
想了下,陸洋道:“還行。”
墨上筠眯起眼,若有所思。
……
不多時,墨上筠将瞄準鏡放回了狙擊槍上。
找到合适的位置,瞄準站在那個孩子身後一人的膝蓋。
她朝陸洋做了個手勢。
戰術手勢是通用的,陸洋看得清清楚楚,很快會意。
眯起眼,墨上筠冷靜地觀察着,然後不假思索地扣下了扳機。
“啊——”
一聲慘叫傳來。
與此同時,一場混戰即将爆發。
主動方以爲被動方也有伏擊,被動方一臉懵逼,而主動方的人和伏擊都已經竄出來開始掃射,被動方隻得就此反擊。
他們在各自散開、于火力壓制中尋找隐蔽點躲藏的時候,墨上筠眼皮子都沒眨一下,繼續一次一次地扣下扳機,沒有瞄準緻命的地方,而是一一清除那小孩身邊的人,讓他們無法及時對小孩做出什麽有害的舉動。
這時,陸洋也采取了行動。
他找準間隙,端着步槍沖了出去,然後在混亂中,一把揪住了匆忙逃竄的小孩兒,不過幾秒的時間,就将人給拉到了濃霧裏。
沒有戀戰,墨上筠拿了自己的東西,撤出。
路上撞見一個主動方埋伏的人,從她身邊跑過的時候,察覺到她身上的服飾不對勁,結果沒等他反應過來,墨上筠就及時将他給放倒了。
掃了眼地上昏倒的人,墨上筠吐出一口氣,加快了撤退的速度。
以她的身闆,不适合跟這群人高馬大的進行正面沖突,一旦真的交起手來,時間隻會持續延長下去,嚴重耽誤她的行動速度。
墨上筠将所有不利于自己行動的因素都記在了心裏。
她的身後,混亂的戰鬥聲音,砰砰砰,聲音震耳欲聾,而她的前面,濃霧中有青翠的樹木和壯闊的風景,若隐若現。
墨上筠倏地勾了下唇,像是在諷刺什麽。
*
行動最初,墨上筠跟陸洋約好了見面地點。
往西方向,五公裏。
霧中難以辨認方向,墨上筠找了個合适的位置,等待霧散去不少後,才按照她跟陸洋約定的地點趕過去。
她速度很快,不過等她趕到的時候,陸洋跟那個小孩都到了。
小孩身上的武器都被陸洋給卸了下來,看起來十四五歲的模樣,皮膚被曬得有些黑,站在陸洋跟前用本地語言說着話,墨上筠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麽,隻知道他說話時神情還挺膽怯的,後來陸洋跟他說了幾句話,小孩匆匆一點頭,然後轉身給跑了。
墨上筠走近了些,就在陸洋身後的大塊石頭上坐了下來,右腿一伸,有細小的石頭滑下來,她聲音清涼慵懶,“咋回事兒?”
雖然沒有回頭去看,但察覺到她靠近的陸洋,并不意外地回過身。
擡眼,看向墨上筠。
霧散了不少,陽光從雲霧裏透射進來,斜斜的籠在陸洋身上,縱然故意抹髒了臉,但陸洋還是沒法遮掩他那張俊臉的帥氣,眉目俊朗,眼角一揚,帶着淺淺笑意,似是沾染着早晨的暖陽,看在眼裏,連心都都是暖洋洋的。
看他安然無恙地站在跟前,莫名的,墨上筠唇畔勾笑,經過一夜長途跋涉的勞累和壓抑,也因此而消散不少。
陸洋說:“謝謝啊。”
眉頭一挑,墨上筠将狙擊步槍一提,直接搭在了肩膀上,爾後腳踩側面的石塊,從兩米高處一躍,輕輕松松落到了陸洋跟前。
“怎麽樣,滿足下好奇心呗。”墨上筠輕笑地朝他道。
見她笑容淺淺,神色戲谑的神态,陸洋擡手抓了下頭發,不知怎的,倒是有點窘迫起來。
墨上筠倒也不催他,直接往草地上盤腿一坐,狙擊槍和背包一丢,掏出兩包壓縮餅幹和一瓶礦泉水來,朝陸洋丢了一包餅幹後,她便撕開自己的,準備就這麽解決早餐。
接過那包餅幹,陸洋在原地站了片刻,一直盯着墨上筠看,見她把這裏當自己家一樣的随意态度,不由得笑了一下,很快,就在墨上筠身邊坐了下來。
“我是來找獵槍大當家的。”陸洋道。
墨上筠準備吃餅幹的動作頓住,眼底掠過抹涼意,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那個小孩跟獵槍有關系?”墨上筠不動聲色地問。
詫異于墨上筠的敏銳,陸洋不自覺地瞥了她一眼。
墨上筠已經低頭開始吃壓縮餅幹了。
于是,陸洋收回視線。
“差不多吧。”陸洋道,“我是在找獵槍據點的時候發現他的,十幾歲,無父無母的孤兒,性子有點叛逆,一直想做點與衆不同的事來證明自己,後來陰差陽錯地投靠了獵槍。不過,他以前就打打架做點調皮搗蛋的事,獵槍的人又不是什麽大善人,經常把他揍得皮青臉腫的,所以沒待幾天就給跑了。後來碰上了剛剛那夥人,對方估計是認出他是獵槍的人,又跟獵槍有點恩怨,爲了洩憤,就把他拉上了,打算讓他在這場混亂的戰鬥裏派上點用處。”
墨上筠左腿彎曲,身子往後一倒,靠在後面的石頭上,心不在焉地問:“你救他是?”
“一來他挺無辜的,二來他知道獵槍的據點。”陸洋如實道。
墨上筠眯起眼,“你剛問到了嗎?”
“嗯……”陸洋點了點頭,爾後察覺到墨上筠神色有些不對勁,不由得問,“你是來……?”
墨上筠斜了他一眼,聲音淡淡道:“我想找獵槍的苗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