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她那一聲“嗯”答應得太過自然了,後面補充的那話才像是心虛的樣子。
——澎于秋和強哥兩個大老粗都沒意識到,但,岑沚注意到了。
阮硯在被墨上筠推出去,提議要跟岑沚玩遊戲的時候,注意到岑沚那跟審視女婿的眼神後,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被墨上筠給坑了。
對于閻家和墨家的傳聞,他多少有點耳聞,但這跟他無關,所以壓根沒放心上。
可是,如果墨家人懷疑墨上筠有男朋友,且對象是閻天邢的時候,現在再推出一個似真似假的阮硯出來,那問題就……
阮硯估摸着,今晚之後,墨上筠若是能活着回來,是可以考慮一下“友盡”這個問題了。
他回頭看了墨上筠一眼,墨上筠朝他眯眼輕笑。
一瞬間,阮硯感覺被墨上筠笑得瘆得慌……因爲這一笑,讓岑沚的眼神愈發狐疑起來。
“你們玩吧,我們打牌。”
拍了拍手,墨上筠朝他們倆說一聲,然後占據了岑沚先前的位置。
阮硯:“……”
有了墨上筠這一番表現,岑沚多少對阮硯有了點興趣,正好澎于秋和強哥二人放水過于明顯,讓她覺得無聊,所以擺擺手,就跟阮硯去打遊戲了。
墨上筠、澎于秋、強哥圍坐在一起,玩了幾盤。
墨上筠憑借智商,把他們倆剩下的零錢都給赢走了。
澎于秋跟強哥扼腕歎息。
早知道就不那麽放水了。
“強哥。”
将撲克壓在那堆零錢上,墨上筠朝強哥喊了一聲。
強哥會意,很快站起身。
澎于秋看向心領神會的二人,眉頭微動,“這就走?”
“嗯。”
“我呢?”
墨上筠淡淡道:“我媽就拜托你了。”
澎于秋:“……”
墨上筠跟強哥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默契地放輕腳步,出門。
澎于秋苦着一張臉,琢磨該如何應付明天見到女兒不見後的岑沚。
*
片刻後,墨上筠跟強哥進了電梯。
“你最近跟白川有聯系嗎?”
電梯内,強哥遲疑地看着墨上筠,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話。
墨上筠偏頭看他,神色微冷。
“沒有。”墨上筠冷聲道。
不意外于強哥會問白川的事。
她認識強哥的那段時間,也正好是遇到白川的時候。
當時她剛把欺負強哥的那群地痞流氓解決掉,就遇見了在黑燈瞎火的巷子裏走夜路的白川,當時還以爲白川是他們的同夥,加上白川痞裏痞氣的讓人很不爽,于是當場就揍了一頓。
可謂是不打不相識,揍完後發現白川跟那群地痞流氓無關,墨上筠心想自己還是沖動了點兒,把人搭上了總得賠吧,于是提議帶白川去看一下傷勢,後來因爲白川不答應,墨上筠覺得煩,就當場把白川給敲暈扛回去了。
第二天,白川清醒後知道發生了什麽,郁悶得差點兒把墨上筠給殺了。
當時還是強哥做的和事佬,忙活了一整天,做了一堆好吃的,才讓兩人化幹戈爲玉帛。
在餐桌上一聊,意外發現兩人還聽聊得來的,于是才有後面的故事……
“我前幾天在雲城見到他了。”注意到墨上筠神情不對勁,強哥心有奇怪,但還是道,“就在路上,偶遇的。”
當時覺得意外,跟白川打了聲招呼,沒想白川也能記得他,就聊了幾句。
“是嗎?”墨上筠眯起眼,“幾号?”
強哥仔細想了想,然後道:“30号,就前天。”
30号,正好是黑鷹交易跑路後的第二天。
直接從安城到雲城了?
“他說要在雲城待幾天,還以爲你們倆會見上一面呢。”強哥感慨道。
當時他記得,墨上筠跟白川鬧完别扭後,一見如故,白川當初也是來旅遊的,成天配墨上筠在那個小鎮裏到處亂轉,感情好得很。
這才幾年,墨上筠跟白川的關系……好像就不如從前了。
不過,兩人都變了樣就是。
墨上筠一頓,還想問點什麽,可電梯門“叮——”地一聲開了。
将話咽下去,墨上筠走出了電梯。
強哥緊随其後。
找到強哥的車,兩人一起上了車。
開車的時候,強哥還是停不下來,聊了幾句後,忽然朝墨上筠問:“你現在有對象了嗎?”
“嗯。”墨上筠淡淡道。
強哥一驚,差點兒沒把刹車當油門來踩。
虛驚一場,強哥順利将車開出了停車場,然後舔了舔唇,有點緊張地問:“真是樓上那個?”
“不是。”墨上筠回答。
“那他人呢?”強哥奇怪地問。
“有事。”
頓了頓,強哥嘀咕:“再有事也不能——”
“他是軍人。”
墨上筠打斷他的話。
她的語氣幹脆而果決,有種不許對他進行質疑的意思。
強哥于是安靜下來。
盡管,在他看來,自己的女人要去冒險的時候,管他什麽家國大義,也該丢在一邊才對。
但是,墨上筠現在是一名軍人,她應該有自己的衡量。
*
路上開了兩個小時的車。
強哥盡其所能地将車開到最遠的地方,可到最後,實在是沒有路了,墨上筠需要爬山才能抵達那條路線,所以不得不停下來。
墨上筠拉開車門,拿上了強哥給她準備的背包。
“注意安全。”強哥提醒道,“回來了跟我說一聲。”
車内很黑,強哥的光頭在月光下反射着光,圓滑的一張臉看起來有點滑稽。
“嗯。”
墨上筠擺手,然後下車,關上了車門。
她沒有停留,也沒有回頭,打着手電筒,直接沿着山路往上走,一轉眼的功夫,她那纖瘦的肩膀便隐藏在樹木雜草裏,隻剩下隐約可見的光束,能判斷她的大緻所在。
強哥歎了口氣,将車掉了個頭,準備開車回去。
然而,剛開了沒多久,就見到一輛迎面而來的轎車,對方沿着中間開,強哥下意識打算将車靠邊,可冷不丁見對方偏移方向,正對着他的車頭而來。
見情況不對勁,強哥踩下了刹車。
很快,對面的車也停了下來,有人從副駕駛位置下車。
如果墨上筠還在車上的話,可以将人認出來——高高瘦瘦的,穿着黑色T恤,正是跟了她很長一段時間的小黑。
隻是這一次,依舊尾随的小黑,沒被發現。
原本下意識想去抽放在車上的大刀的強哥,在車燈的照射下,意外覺得來人有些眼熟——像是上次見白川時跟在他身邊的人。于是,想了想,強哥将大刀放了回去。
很快,小黑來到車門邊,擡起手指敲了敲車窗。
強哥心有狐疑,将車窗滑下一半,但保持在一個“可以聽到你說話卻又保持着安全防範”的範圍。
“什麽事?”強哥虎着一張臉問道。
他這長相,以及那道疤痕,大多數時候還是很唬人的,最起碼,憑着這張臉在雲城走夜路,基本不會有人敢近他的身。
不過,這一套對小黑不管用。
“我們頭兒想知道剛剛你送走的那個人,目的地在哪兒?”小黑直截了當地詢問,沒有半句客套話。
強哥冷着臉,問:“你們頭兒是誰?”
微微一頓,小黑道:“他姓白。”
“白川?”強哥狐疑地問。
“是。”
小黑應聲。
“想問讓他自己來找我,”強哥冷哼一聲,“讓人來跟蹤問話算怎麽回事兒。”
态度很強硬……也在白川的意料之中。
于是,小黑道:“我們可以幫墨上筠。”
這樣一句話,成功化解了強哥的堅持。
見他的表情有所松動,小黑趁熱打鐵道:“她要面對的,不是一兩個人,也不是地痞流氓。她一個人再強,也抵不過人多勢衆。但是,我們可以幫她。”
強哥抓住方向盤的力道松了松。
神色緩和下來。
小黑知道,他被說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