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樓的時候，楚飛茵朝墨上筠提醒道。
“她這樣的人，是不會知錯的。”墨上筠淡淡道，神情絲毫沒有緩和。
楚飛茵因爲有點能力，所以個性很要強，正因爲這樣，她不會輕易認錯。
她之所以會認錯，是因爲她意識到爲這件事所要承擔的結果太大，純粹是被逼無奈。
“那你會不會……”
讓她軍訓不合格。
話沒有問完，墨上筠就加快了步伐，俨然沒有正面回應的意思。
擡手抓了抓耳朵，楚飛茵低頭跟上，卻沒有再多嘴去問。
男兵有六間宿舍，墨上筠檢查完女兵來到男兵宿舍時，他們這棟樓已經有不少被子被教官們丢了進去，而401—406宿舍的新生們，都在門口排排站，站的那叫一個端正整齊，把學了一天的軍人姿态全部給端了上來。
墨上筠換了新的手套，繼續一間一間地給他們檢查内務，楚飛茵跟在後面規規矩矩做筆記。
六間宿舍，墨上筠花了十分鍾就檢查完了，期間有六個床鋪不合格，墨上筠丢了兩床被子下去後，接下來四床就由它們的主人往下丢了。
這一批男生還比較規矩，或者說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于是沒有再遇到杜香香這樣的情況。
7點55分，墨上筠跟楚飛茵走出了男生宿舍樓。
“墨教官！”
匆匆趕到的時項連忙喊住她。
墨上筠腳步微頓，擡眼去看他。
“聽說杜香香——”
“時老師，我得去集合了。”
墨上筠輕描淡寫地打斷他的話。
“……”
時項臉色微微一僵。
這麽不給面子，實在是……
然，墨上筠就是沒有給他面子，帶着有些抱歉的楚飛茵先一步走了。
時項神情變了變，轉身往女生宿舍樓走。
這些嬌氣的女生，惹誰不好，偏偏惹上墨上筠！
*
軍訓繼續。
電子營，三連三排，除了杜香香，其他所有學生都全部到齊。
花了十分鍾，簡單說明了下内務的情況，然後便繼續站軍姿、教列隊訓練。
兩個小時後，教完正步讓他們以小組形式自行聯系的墨上筠，站在一旁觀察着他們的訓練進度和訓練态度，結果一個偏頭，卻見到帶着杜香香過來的時項。
杜香香應該是哭過了，眼睛紅腫，時項神情有點沉重，他們倆一走過來，陸續吸引了在場不少的視線，感覺到這些目光的杜香香，将頭壓得低低的。
“墨教官。”
時項走了過來，語氣頗爲慎重地喊了墨上筠一聲。
墨上筠雙手抱臂，懶洋洋地看着他們倆。
見到墨上筠，杜香香故意落後了半步，站在了時項身後。
周圍正在聯系正步的新生們，眼角餘光紛紛朝這邊掃了過來。
“墨教官，情況我都了解了。”時項朝墨上筠道，“這件事确實是杜香香的不對，但她已經知道錯誤了，自願寫一萬字的檢讨，你看……”
時項爲杜香香說着好話，同時偏頭看了杜香香一眼，示意讓杜香香有所表示。
在強大的壓力下，杜香香挺直了腰杆，擡眼看向墨上筠，有些艱難地吐出一句話，“墨教官，我知道錯了。”
審視了他們倆一眼，墨上筠過了片刻後，吐出兩個字，“可以。”
聽到這兩個字，時項總算是松了口氣。
至于杜香香，則是低下了頭，眼底有抹怨恨的視線掃過。
“先站兩個小時。”
很快，墨上筠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話。
臉色剛恢複正常的杜香香，臉色冷不丁一僵。
“行。”
時項倒是沒有多想，直接點頭。
杜香香咬着牙，吐出一個字，“是！”
“站那邊。”
墨上筠朝偏角落處看了眼。
——那個角落，既能讓更多人的看到，又不妨礙其他人的訓練。
“是！”
杜香香紅着眼，咬牙切齒道。
說完，就轉過身，走向了角落，懷着滿腔的怨氣，站在了烈陽之下。
墨上筠眉頭微動，神色間有抹冷意劃過。
但，總歸沒有跟一個剛成年的孩子計較，墨上筠将視線收了回來。
時項見事情差不多了結了，心漸漸放了下來，但是沒有就此離開，而是站在了一邊看着自己班新生的訓練，時不時詢問墨上筠幾句情況。
墨上筠對他不算有好感，但一而再再而三得罪人，到時候估計得惹不少事，所以墨上筠也沒太擺冷臉，偶爾回應時項幾句。
隻是，态度算不上太熱情就是了。
時項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很容易接受了墨上筠這般态度。
*
12點，上午的軍訓準時結束。
足足站了兩個小時的杜香香，被批準進入列隊，跟三連三排的人一起去食堂吃飯。
墨上筠吃了午餐，第一時間走人，去準備後面的全營教官會議。
但——
她前腳剛一走，坐在人群中的樓西璐就放下了碗筷，視線一掃，盯上了沉着臉吃完飯的杜香香。
杜香香吃了飯，放下碗筷，然後沉默地走出了食堂。
有了上午那麽一番折騰，她現在不說是整個學院，他們系乃至于整個大一新生，怕是都知道了她的名字和找墨上筠道歉的糗事了。
無論走到哪兒，都能見到似有若無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這讓昨日還混的魚如得水的杜香香，如今隻覺得如芒在背，連頭都擡不起來。
“杜香香。”
離開食堂沒有多遠，樓西璐叫住了杜香香。
聞聲，杜香香停下腳步，偏頭朝樓西璐看去。
她眯了眯眼，看向身後走來的那個跟自己年齡相差不遠，甚至要比自己看起來更年輕的軍訓教官，神色不由得有幾分嚴肅、凝重。
她記得所有的女教官，包括這個名爲樓西璐、帶計算機系的女教官。
這個樓教官從一開始，就跟自己排的學員打成一片，跟其他的女教官完全不同，所以杜香香有點印象。
“樓教官。”
見她走近，杜香香微微垂下眼睑，喊她，心裏多少有點戒備。
樓西璐看着清純可愛，鬼知道她的心是怎麽樣的？
反正能在第一天就跟自己排學員相處的這麽和睦的，多少是有點手段的，真正單純無心機的，絕對做不到這樣。
“一起走吧。”樓西璐歪着頭，朝杜香香笑道。
杜香香微微擰眉，但想了下，沒有拒絕。
但，她剛剛走了兩步，就聽到樓西璐過分平淡的問話，“造謠墨教官的人，是你吧？”
杜香香停下腳步，冷冷盯着樓西璐，“樓教官，你這是什麽意思？就算我跟墨教官不對付，但也沒必要做出這種事！”
媽的，這人果然是來找茬的！
這件事絕對不能承認！
“放心，我不會跟她說的。”樓西璐笑了笑，笑容清純暖萌，甜甜的，“她估計也猜出來了，但她不喜歡玩這種幼稚的花招，更不會理睬這些流言蜚語，所以不會跟你計較的。”
“……”
杜香香冷着臉，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麽。
是幫她，還是幫墨上筠？
“不用太緊張，”樓西璐神情緩和，繼續笑，“我就是想告訴你，我以前跟你們墨教官當過一個月的同事，她這人呢，不喜歡正面跟她杠上，因爲你一強勢，她就比你更強勢，她不喜歡憋屈的把問題壓下來，所以你今天的行爲，等于是踢上鐵闆了。”
“您到底想說什麽？”
杜香香擡起眼，有些憤怒地朝樓西璐問。
“沒什麽，想讓你跟墨教官好好相處。”樓西璐和顔悅色道，“以後不要跟她對着幹哦。”
說完，樓西璐朝她露出個甜甜的笑容，就轉身走了。
“……”
依舊站在原地的杜香香，一臉莫名地看着離開的樓西璐。
跟她分析了下墨上筠不會在意謠言、不應該跟墨上筠面對面杠上……隻是想讓她跟墨上筠好好相處？
杜香香緊緊皺起眉，總覺得哪兒怪怪的。
但，墨上筠不喜計較流言蜚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