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去收拾東西的,可走到二樓,她無意中朝走廊方向看了眼,見到指導員的辦公室亮着燈,于是腳步一停,稍作思考後,便走向了唯一亮起的辦公室。
她沒記錯的話,早些時間,指導員是跟他們一起開告别會的。
墨上筠走到辦公室門口。
門開着,指導員手裏拿着幾份檔案,神情有些沉重,偶爾歎上一口氣。
或許過于沉浸于情緒之中,他并沒有發現墨上筠的出現。
叩。叩。
墨上筠敲了兩下門,吸引了指導員的主意。
“墨副連啊,”指導員一擡頭,見到是墨上筠,有些恍惚地問,“你怎麽上來了?”
“收拾東西。”墨上筠簡短回答。
“哦。”指導員點了點頭,爾後朝她招呼道,“進來吧。”
墨上筠看了指導員的辦公室一眼。
她很少來指導員辦公室,倒是指導員來他們辦公室的時間比較多,一眼掃過去,所有布置都跟最初記憶中的印象一樣,沒有什麽改變。
就連水杯的擺放位置,都是一模一樣的。
“看退伍老兵的檔案?”
墨上筠走了進去,問。
指導員點了點頭,有些沉重地歎息,感慨道:“都是好苗子啊。”
都是好苗子,隻是軍齡到了,加上沒有别的出路,隻能走了。
雖然跟這群年輕人接觸的機會并不算多,而這群年輕人平時看他也是避而不及,但他是看着他們一年一年走過來的……這裏每一個人的身份背景、檔案資料、部隊表現,他都清清楚楚,甚至能倒背如流。
“鐵打的軍營流水的兵,”墨上筠在他對面坐下,朝他安慰道,“指導員,放開點啊。”
聽到墨上筠這吊兒郎當的話語,指導員擡起頭來,甚是嚴肅地甚是了她幾眼。
但一想,所有退伍老兵的轉業機會,基本都是墨上筠幫忙聯系的,他壓根無法去指責她。
墨上筠做能所有能做的事,盡量給了他們一個自己能給的好前途。
“丫頭啊,”指導員真誠道,“我替他們謝謝你。”
“指導員,他們可是我的兵。”
勾了勾唇,墨上筠說的理所當然。
指導員點了點頭,“對,他們是你的兵。”
以前總以爲墨上筠是個孩子,有着高軍銜的年輕人,隻有理想和浮誇的觀念,并不能做實事,但實際上,墨上筠所做的事,比他這等自認爲認真負責有經驗的人,要多得多。
像墨上筠這種,才是既會真正爲底層士兵着想,又能實際幫助他們的人。
“對了,聽說你被特種部隊邀請了,去當教官?”指導員擡起頭,忽的朝她問。
“還沒做決定。”墨上筠道。
“去磨煉磨煉,挺好的。”指導員道,“你這性子,适合那種地方。”
墨上筠想了下,聳肩道:“那也得分情況。”
指導員看了她幾眼,最後也是贊同地點了點頭。
兩人沒有聊太久。
墨上筠喝了杯茶,然後起身離開,上樓時,想到自己正在充電的手機,一個轉身,便去了連長辦公室,把自己已經充滿電的手機拿了起來。
靠在辦公桌上,墨上筠點了開機,然後果不其然收到很多短信提示。
電話基本都是閻天邢打來的。
因爲前幾日要出門,加上閻天邢要去參加演習,暫時不在,所以墨上筠幹脆沒有帶上手機了。
沒想,閻天邢的演習這麽快就結束了。
墨上筠翻了翻社交軟件的消息,沒有看到閻天邢發什麽過來,于是一想,直接回撥了電話過去。
她點了撥通後,偏頭朝朗衍辦公桌方向的牆面看去。
九點四十。
不知道閻天邢睡了沒有。
這個想法幾乎剛冒出來,就被接聽的電話給掐滅在搖籃了。
“這幾天去哪兒了?”
閻天邢醇厚沙啞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在連隊啊。”墨上筠臉不紅氣不喘道。
“我給你們指導員打過電話了。”閻天邢直截了當道,“你請了三天假。”
“……”
謊言被幹淨利落地拆穿,縱然是墨上筠,這個時候都有些啞言。
剛剛跟指導員聊天而升起的些許好感,在閻天邢這兩句話裏,被成功打壓下去了,連一點點火焰都沒有剩下。
“說不說?”
等了片刻沒等到回應,閻天邢的聲音頓時冷了下來。
“出去約了個會。”
擡手摸了摸鼻子,墨上筠慢條斯理地道。
“墨上筠你找抽嗎?”閻天邢壓抑着即将爆發的怒火。
全然沒有理會他的怒火,墨上筠輕描淡寫地問:“你毀容了嗎?”
“……”
閻天邢的滿腔怒火倏地被壓了下去。
媽的,誰告訴她的?!
“沒有。”閻天邢語調頗爲僵硬。
“閻天邢,”墨上筠喊出他的名字,隻手往兜裏一放,語氣平靜道,“你的人是我的,臉也是我的,在我沒說‘不要’之前,你受了傷得跟我報備,你要是找了女人……你碰了哪兒,我就剁了哪兒,聽到沒有?”
說到這兒,墨上筠聲音微微加重,帶着不容置否的霸道味道。
這一番壯志豪言,落到閻天邢耳裏,連他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墨上筠,就你有嘴是吧?”
反應過來,閻天邢眉頭抽搐,沒好氣道。
墨上筠挑眉,毫不客氣地接過話,“你有嘴,但你磨磨唧唧的,有能耐你說?”
閻天邢:“……”
一個女人,就知道逞強耍威風!
摁了摁眉心,閻天邢強忍着沒跟她計較,把話題拉上來,道:“我問你,這幾天你去哪兒了?”
“約會啊。”墨上筠重複了一遍。
“你再作死試試?”
閻天邢剛壓下去的火氣,蹭的一下又上來了。
撇了撇嘴,心想這貨估計得氣炸了,看在他還受着傷的份上,墨上筠如實道:“我去給你報仇了。”
這出乎意料的回答,讓閻天邢不由得再愣了下。
爾後,他問:“什麽仇?”
“報你毀容的仇。”
“找誰?”
閻天邢語調微冷,懶得再強調‘他沒有毀容’這個事實。
“黑鷹。”墨上筠淡淡說着,頓了頓,又補充道,“順便還了我腳傷的仇。”
“所以你背着我,跟你的老情人見面了?”閻天邢聲音冰冷刺骨,怒意爆發。
“誰說他是我老情人了?”墨上筠莫名其妙。
“哼。”
閻天邢傲嬌地哼哼,一副‘你我心知肚明’的意思。
“……靠。”墨上筠沒好氣地爆了粗口,“閻天邢,你那天看到了什麽?”
“他親你了。”正在氣頭上的閻天邢,想到不愉快的記憶,口吻酸不溜秋的。
親?
媽的!
眉頭一抽,墨上筠暴躁了,但還是要據理力争,“舊情人會給我一刀嗎?”
“不然怎麽是舊的?”閻天邢反問。
“我幹脆給你一刀算了!”
墨上筠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掐斷了電話。
手一擡,差點兒把手機給摔了。
但,一想不值得,又将手給收了回來。
——那渾小子親她了?
墨上筠有些煩躁地摁了摁太陽穴。
這麽一想,她隻給了他一闆磚和倆刀……還便宜他了!
擰起眉頭,墨上筠想到那渾小子,又想到閻天邢,火氣一時下不來。
一個兩個,沒一個省心的!
但,氣還沒消,手機就震動了。
『備注:傻子閻』
墨上筠擡手挂掉。
很快,沒兩秒電話又來了。
繼續挂掉。
一直到第三個,墨上筠想着也沒他什麽事,牽強點說還是他被戴綠帽子了,于是一想,又接了。
本以爲連續挂了他三個電話,閻天邢鐵定暴跳如雷,可手機剛放到耳邊,就聽到閻天邢溫和而冷靜的聲音——
“沒受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