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寫那封舉報信,是因爲心理不平衡。
當初她當季若楠的卧底,明明季若楠也是同意了的,可季若楠站出來承認、表示真誠後,就得到了A組所有人的原諒。
可她呢?
她什麽都沒得到,并且身邊的人離她越來越遠。在訓練的時候,她們互幫互助,可沒一個人會來拉她一把,在生活上更不用說,除了以前在考核時認識的人,基本沒人會主動跟她說話。
她覺得不公平。
A組學員對她跟季若楠的态度差太遠了。
之後,仲天皓來了。
這一周的時間裏,仲天皓跟季若楠在訓練場上各種明争暗鬥,所以白芃覺得機會來了——報複季若楠、爲自己出口氣的機會。
思考了三天,她寫下一封舉報信,然後選在昨天,避開人群放到了仲天皓的辦公桌上。
沒想到的是,百密一疏,還是有人看到了她。
更沒想到的是,她的好友、婁蘭甜也參與其中。
可是,這一天的動靜實在太可怕了,漸漸回過神的白芃,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季若楠是當面承認過的,不是被舉報後才被發現的;仲天皓雖然跟季若楠不對頭,可他們倆畢竟是教官,而且仲天皓并沒有權利處置季若楠;在這樣的部隊裏,他們沒準不會追究季若楠,而是追查出寫舉報信的人,因爲舉報教官過于卑鄙無恥。
她昨天一整晚沒睡,早上熬完了晨練,就得知婁蘭甜被叫到辦公室的事,上午和中午的消息不知被誰傳出來,她過于慌張,沒有意識到這是陷阱,于是順水推舟制造“墨上筠跟婁蘭甜串通”的謠言。
将自己好友推入水中,白芃也猶豫過,可她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的安全。
隻是,她也正因爲這樣的陰險決絕,爲自己的人生履曆上增加了黑點。
閻天邢發話,舉報教官、冤枉教官和戰友,記大過,送回原部隊。
這一次記過,将會跟杜鵑、倪婼一樣,伴随她們一生。
*
既然白芃做了,誰也沒有幫她隐瞞,事情結果公布與衆,晚上審完白芃,塗生就将處理通知張貼在宿舍樓下的公告欄,也因此證明了墨上筠跟婁蘭甜的清白。
這下,極有集體榮譽感的B組學員,心裏喜滋滋的,一回去就攔住了婁蘭甜,将人直接抛了起來表示慶祝。
婁蘭甜臉黑的不行。
但,被她們一攪和,先前因白芃背叛而導緻的陰郁心情,一時間也好轉了不少。
“就說你跟墨上筠雖然不對頭,但也不至于坑她嘛。”
大搖大擺路過的梁之瓊,忍不住挑在這個時候說了一句‘公道話’。
隔着包圍住自己的人群,婁蘭甜涼飕飕地看了眼梁之瓊。
依舊那麽……不讨喜。
不過,相較于以往,忽然變得順眼不少。
“話說回來,這一周A組輸定了吧?白芃還剩三十多分呢,一走,全部扣掉了,我們這邊挽回了集體三分的損失,A組沒什麽勝算。”345樂哉樂哉地分析着,表示毫無壓力。
“那是必須的,這一周還不赢,我們抗洪那一晚的苦白吃了。”
“墨教官也真是的,偏要這麽折騰一圈,吵一架而已,一定要扣掉我們3分,後面還得繞這麽大的圈子把這3分加回來。這不僅是折騰我們了,還把她自己折騰得不輕吧?”
“她的訓練方式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說真的,我一直懷疑她表面上的冷漠是裝出來的,背地裏指不定多關心我們呢。不然幫沈芊芊克服射擊,幫婁蘭甜證明清白……哪個臨時教官會這麽做?這又不是連隊!”
……
聽着一大幫子人開始拐彎抹角地誇墨上筠、心疼墨上筠,梁之瓊在一旁擡起下巴,心裏非常不屑地哼了一聲。
以前那麽恨墨上筠,現在打臉了吧?打臉了吧?
這不,連墨上筠那别扭的性子和說話方式都學到了!
臉疼死她們去!
梁之瓊非常痛快地想着,有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自豪感。
殊不知,她也是一路被打臉的,隻是接觸的比其他人早,醒悟的也要早上那麽一點點而已。
就在梁之瓊偷偷洋洋自得的時候,冷不丁一個偏頭,看到一直冷着臉在旁邊旁觀的秦蓮。
秦蓮的神情,似乎,有那麽點不一樣。
梁之瓊稍有在意,可下一刻,秦蓮的視線就跟她對上,轉眼間秦蓮的神态就恢複正常。
然後,轉身,走進了宿舍。
梁之瓊莫名的皺了皺眉。
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她擺什麽臭臉?
毛病!
*
晚上,九點半。
墨上筠回到宿辦樓。
今天折騰了一天,昨晚沒睡好,她得趕緊回去休息。
但,剛到二樓,就聽到辦公室關門的聲音。
她停頓了下,擡眼去看,發現素來極少加班的段子慕,從辦公室内走了出來。
不知想到什麽,墨上筠動作頓了頓,隻手放到褲兜裏,等着段子慕走過來。
同事之間,等一下似乎很正常,可一向被墨上筠拒絕慣了的段子慕,卻感覺右眼皮一直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踱步走近,站穩後,笑眼打量着墨上筠。
“怎麽,有事相求?”
挑了挑眉,段子慕一雙鳳眼裏盡是戲谑笑意。
“段……子慕。”墨上筠故意在中間停頓了下,繼而偏頭問,“聽說我們見過?”
“哦?”段子慕愣了下,緊随着饒有興緻地打聽,“聽誰說的?”
墨上筠淡淡擡眼,“你岑姨。”
段子慕:“……”
好像……确實聽說……昨個兒,墨上筠被她一“姐姐”接走了。
仔細想想,墨上筠是沒有親姐姐的。而他,也曾懷疑過那位“姐姐”,就是墨上筠那霸氣無敵的媽。
“看不出來啊,”拍了拍手,墨上筠笑眯眯的,“我還得叫你一聲哥。”
“……”
段子慕再次沉默。
聽到那一聲“哥”,渾身汗毛倒豎,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别介,”段子慕忍住後退半步的沖動,皮笑肉不笑地朝墨上筠道,“擔不起。”
“哦?”
歪了歪頭,墨上筠眉眼輕挑,滿是戲谑味道。
跟岑沚打遊戲的時候,墨上筠也不止真的打遊戲了。
她本是打聽岑沚徒弟“言今朝”這事兒的,可說着說着,岑沚一句“段家那孩子跟你是同事”,就讓墨上筠着重打聽段子慕了。
對于家裏各種親戚關系、長輩的交情,墨上筠素來不挂心上,也懶得打聽。
——這也是她先前并不知閻墨兩家恩怨的原因。
據說,岑沚早年闖蕩江湖的時候,認識了段子慕的父母,從而結下了交情。而且,這些年岑沚也去過段家,跟段子慕也有過幾面之緣,互相是認識的。
岑沚當時一邊玩着遊戲一邊跟她說話,介紹得很簡單,也就提了一句“你小時候跟段子慕見過”,之後就沒别的了。
這一天沒機會問段子慕,現在找到機會了,墨上筠也就順便打聽打聽。
見到墨上筠那故意的戲谑,段子慕雖有一時的驚訝,但也漸漸冷靜下來。
他神情笑意不減,沒有半分心虛和慌張,換了一種極具親和力的溫柔口吻,“要不,看在長輩的關系上,你就叫我一聲‘子慕’吧。”
“……”
碰上如此不要臉的,墨上筠本以爲還能接受,可身後冷不丁襲來一陣寒意,讓她渾身不自在。
總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墨上筠感覺到段子慕那神情有點怪,心思一轉,便轉過頭去。
這下——
赫然見到悄無聲息出現在身後某辦公室門口的兩人。
閻天邢,仲天皓。
兩人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看着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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