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簡單明了,一字一頓,聲音染着清冷淡漠。
還有,些許應付。
聽到聲音,已經将對方身份猜的有七八分的墨上筠倒是不覺得意外,擡眼掃向外面的走廊,天色依舊陰沉。
沒有關門,墨上筠大步走向辦公桌。
“我是墨上筠。”
墨上筠坐回先前的位置,順手拿了個新的筆記本,然後在筆筒裏随便挑了一支簽字筆。
“你能做主嗎?”對面直截了當地問,全然沒有半分客氣。
簽字筆在手裏轉了一圈,墨上筠如實相告:“……我能轉告。”
封帆沉默了下,然後,他勉強道:“那講究着讨論吧。”
“……”
墨上筠莫名其妙地挑眉。
剛剛夜千筱做了什麽,能讓這位勉強同意跟她讨論?
摸了摸鼻子,墨上筠就當是給封玄華和夜千筱面子,點頭道:“行。”
說話間,墨上筠已經将筆記本打開,筆帽也飛到了一邊。
實話,就演習這事而言,封帆倒真沒有應付、勉強。
兩人就非核心内容進行了一番互相确認。
演習的詳細時間、地點等,都能由墨上筠負責商讨、确定。
這不是一場大型演習,上面安排這一場演習,主要是爲了測驗一下這三個月的集訓成果,他們也隻需要看到結果。
所以,演習完全可以由閻天邢跟藍軍的負責人一起負責。
而墨上筠身爲教官,對集訓各項事宜都有所了解,足夠将信息跟封帆進行傳達,最後确定基本事宜。
至于具體的規模、藍軍的人數等等,最終還是由閻天邢跟他們溝通。
畢竟到時候還有帶學員的教官參與演習,真正參與其中的教官,是不允許知道具體的演習方案的。
墨上筠是否參與其中,暫時還沒有準确答案,自然隻能跟封帆進行一些淺顯的溝通。
說了十來分鍾,墨上筠寫滿了筆記本的一頁。
也讨論的差不多了,墨上筠看了眼牆上鍾表上的指針,打算跟封帆結束通話。
過12點了,再晚些去食堂,怕是吃不到熱的飯菜了。
最近因持續降雨,氣溫也逐漸降低,剛出鍋的飯菜,不一會兒就涼了。
放下筆,墨上筠剛想出聲,但這時卻聽到那邊的動靜——
“砰砰砰——”
随着一陣敲門聲,很快就是一道語速極快的聲音,“夜隊,封隊,你們都在呢。”
“什麽事?”封帆問。
“隊長不是去找大隊說要回阮硯的事嗎?正好呼延隊長帶着阮硯過來開會,剛好撞上了。聽顧霜說,現場比較慘烈,氣氛劍拔弩張,再折騰下去他們估計得打起來,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
夜千筱和阮硯幾乎是異口同聲回答的。
那人:“……”
墨上筠摸了摸下巴。
人,她基本都知道。
她沒記錯的話,阮硯跟夜千筱并非一個特戰隊的,
夜千筱是煞劍女隊的隊長,阮硯來自于剛成立兩年的飛鷹特戰隊,不過在飛鷹特戰隊成立之前,阮硯是煞劍的。甚至連飛鷹特戰隊的隊長呼延翊,都是原煞劍特戰隊的副隊長。
這些信息是從閻天邢那裏打聽到的。
不過墨上筠還從夜千筱那裏了解到,阮硯是煞劍男隊隊長赫連長葑“借”給飛鷹特戰隊隊長呼延翊的,據說過一年,等飛鷹特戰隊初具規模後,就讓阮硯回到原部隊——煞劍。似乎是呼延翊耍賴,不肯還,所以阮硯才一直待下去。
阮硯這人随遇而安,由前任隊長和現任隊長互相争執,自己這個當事人倒是一點兒都不插手。
沒想,這些原本不過是“聽說”的事情,通過這麽一通電話,卻忽然拉近了不少距離,有點兒真實感。
想到這兒,先前那個冒失前來彙報的,不死心地再次詢問——
“這都火燒眉毛了,兩位真不管一管?”
“沒空。”封帆簡單回答。
“我也忙。”夜千筱不緊不慢道。
“得了吧,這批新兵都快到尾聲了,什麽事都有顧霜和易粒粒幫你們做,你們昨個兒不是還閑的打算來一番加練嗎?”
“……”
兩人默契地沒有回答他。
空氣頓時陷入詭異的沉默中。
那人啞言片刻,想着話題扯遠了,于是近乎無語地勸說,“那什麽,夜隊,赫連隊長可是您唯一的老公……”
“唔。是你自己滾,還是我幫你?”
充斥着威脅的聲音裏,伴随着紙張在空中呼呼刮起的動靜,那人的說話聲立即安靜下來。
但,不一會兒,又分外欠扁道:“夜隊,這一批新兵就算成績不好,你也不能把他們的成績單随便亂丢啊。隊長還沒回來看一眼呢,是吧?”
封帆涼飕飕地提醒他,“陸哥,收起你那張幸災樂禍的臉,說的話比較容易讓人信服。”
那人怕是理虧,沒找到合适反擊的話語,最後默默地将夜千筱丢的紙張一一撿了起來。
他朝封帆走近了些,壓低了聲音,可話語還是通過免提的電話清楚地傳來——
“封帆,你不是跟小阮關系不錯嗎,要不你出馬去勸一勸,我估摸着他那傲嬌的性子,你就低個頭、服個軟,他準保答應你。”
墨上筠不自覺地摸了摸耳朵。
非禮勿……聽。
怎麽感覺,哪兒怪怪的。
冷不丁生出了點八卦之心,墨上筠本想繼續一聲不吭地聽下去,電話那邊倏地傳來一些比較暴力血腥的動靜。
墨上筠眉頭挑了挑。
看樣子,是沒法兒“偷”聽下去了。
墨上筠微微歎了口氣。
簽字筆被她丢回筆筒裏,爾後,她将筆記本合了起來。
這時,隻見門口有影子一晃,墨上筠下意識擡眼看去,赫然見到閻天邢出現于門口的身影。
墨上筠一頓,剛想着跟他說這一通電話,可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那邊安靜下來,随後就是封帆的聲音——
“還有别的問題嗎?”
聞聲,墨上筠沉默下來,眼睑一擡,果不其然對上閻天邢頗具殺傷力的眼神。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随後道:“我們閻教官回來了。”
“哦,有時間再說。”
咔擦一聲,電話被挂了。
這下,輪到墨上筠所在的辦公室,陷入了相對而言詭異的沉默之中。
墨上筠擡眼,直視着閻天邢的視線,神情坦然。
“燒退了?”閻天邢走至對面,問。
本想跟他叙述電話一事的墨上筠,忽然聽到這樣的問話,不由得愣了愣。
随後,她點頭,“嗯。”
“先吃午餐。”
閻天邢手一擡,将打包帶回來的午餐放到桌面。
“哦。”
墨上筠一伸手,毫不客氣地将那份午餐給拿過來。
将袋子打開,飯菜一一拿出來,再将飯盒給掀開,兩菜一湯,一份湯單獨裝着,還有一份熱乎乎的米飯。
在她拿出飯盒的時候,閻天邢将辦公桌整理了一下,替她騰出大半個書桌。
“煞劍的電話,讨論演習事項。”
吃飯之前,墨上筠将剛用的筆記本拿起來,随手丢給了閻天邢。
閻天邢擡手,于空中接過。
他垂下眼簾,掃了墨上筠兩眼,然後才打開筆記本,将她剛做的記錄大緻掃了一眼。
演習一事,事先收到過煞劍隊長赫連長葑的通知,說是會找負責人跟他進行溝通。
沒想到,會是墨上筠接了電話。
不過,墨上筠做的很完美,以總教官的思維跟對方讨論,筆記标注重點,最後确定的結果都是所有選項中最佳的。
“誰跟你讨論的?”閻天邢大緻浏覽完,朝墨上筠問了一句。
“封帆。”
墨上筠低頭吃着飯,沒有遮掩地回答。
閻天邢眉頭一擰,拿筆記本的力道稍稍一重。
封帆?
又是他……
低頭,看着埋頭吃飯的墨上筠,閻天邢再次問道:“讨論得怎麽樣?”
“挺好。”
墨上筠草草回應,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閻天邢臉色微微陰沉,筆記本一放,兩隻手撐在辦公桌桌面。
“我的教官,看着我。”俯下身,閻天邢靠近墨上筠,不緊不慢地說着,在墨上筠擡眼地瞬間,他對上了墨上筠尤爲莫名的眼神,随後,字字頓頓地重複,“讨論得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