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的聲音涼嗖嗖的,還夾雜着那麽幾分不爽。
說着,伸手将雨衣的帽子取下來,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帽子上的雨水全部往後一潑。
濺了澎于秋一身。
澎于秋:“……”
拍拍手,墨上筠坦然上樓。
隻不過,在走至拐角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手搭在欄杆上,墨上筠垂下眼簾,看着樓下的澎于秋,閑閑道:“澎教官,今日之事……”
“我什麽都不知道。”
澎于秋頭都沒太,識趣且飛快地接過了話。
墨上筠滿意地眯起眼。
緩步上樓。
雨靴的質地很硬,踩在台階上會發出沉重的響聲,墨上筠特地放輕了腳步,一路走至三樓,沒有驚擾到聲控燈。
直接來到宿舍。
隻是,在走向自己宿舍之前,墨上筠忽然想到什麽,于是在閻天邢宿舍門外停了下來。
她脫下滿身是水的雨衣,将其丢在了窗戶上,随後是皮手套、喇叭,外加一雙雨靴。
全部丢窗口了。
雨具都是閻天邢逼迫她穿的,喇叭就當是她附贈的了。
墨上筠回來,本來打算洗個澡穿件雨衣便走的。
結果,洗完澡,卻發現先前放有雨衣的位置,空空如也。
這也就罷了。
雨衣頂多是方便點兒,雨傘也算湊合,結果——
雨傘也沒了。
那時候墨上筠還在納悶呢,閻天邢就拎着一套雨具走過來。
美其名曰:新的雨具發放下來了,其他人都不在,也沒說需要,希望墨上筠能先測試一下質量。
一雙皮手套,就當是贈送了。
去特麽的測試!
想至此,墨上筠就一陣頭疼。
閻天邢擺明了是惡趣味而已,她當時竟然還真的給套上了。
本來倒也沒什麽,可一想到閻天邢那欠揍的臉——
墨上筠放下最後一隻雨靴的動作,稍稍重了些。
“嘭”地一聲響。
響聲剛剛歸于平靜,墨上筠便透過玻璃窗,見到從右側陰暗處一閃而現的身影。
墨上筠定住。
在部隊,玻璃窗戶的質地很實在,加之查夜方便,所以基本上是透明的。
就算是這麽黑的夜,墨上筠也能清楚地發現出現在窗戶對面的閻天邢。
除了大概的身形之外,墨上筠看不清對面的情況。
偏偏——
還未等墨上筠反應過來,冷不丁的,一道閃亮的雷電閃過,短暫時刻的明亮過後,取而代之的,就是充斥着天地的轟隆雷聲。
僅僅那一瞬的光亮,就足以兩人通過透明的玻璃,看清各自的情況。
墨上筠見到閻天邢嘴角唇畔的那抹淺笑,眼角眉梢的邪魅風流,那似笑非笑的模樣,似乎見到了什麽新奇的事情,就此看得興緻勃勃。
玻璃對面,閻天邢看到了墨上筠,如畫的容顔,精緻的五官,在閃電光線中一閃而過。那一瞬的她,眉頭輕蹙,帶有幾許錯愕,眉目的神情難得不如平時的淡然、坦蕩。
足以讓人惦記于心。
雷聲共鳴過後,天地間隻剩下淅瀝的雨聲。
墨上筠在原地微微一頓,回過神來時,難免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她恢複了平靜,擡手,以非常嚣張的姿态,給閻天邢比了個中指。
下一刻,坦坦蕩蕩地轉身,消失于閻天邢的視野裏。
很快的,閻天邢聽到了開門和關門的聲音,沒有他所期待的緊張和急促,而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閻天邢嘴角笑意,随後垂下眼簾,朝窗戶上面擺放的物品看去。
雜七雜八地堆在一起,一點兒都不能體諒一下整理的難處。
不過,墨上筠若是能整理一下,才算是意料之外。
反正坑到了,閻天邢眯了眯眼,心滿意足地轉身走向他的床鋪。
*
墨上筠回了宿舍後,洗了下腳才回到自己床鋪。
沒有時間跟閻天邢置氣,想到兩個多小時後的緊急集合,墨上筠就直接閉眼睡下了。
淩晨,兩點。
所有教官全部起床集合,然後統一去學院宿舍樓下進行緊急集合。
——按理說,一般的緊急集合,是不需要那麽多教官出馬的。偏偏,新教官來了,新革命也就此掀起。在非特殊情況下,所有教官必須統一到場訓練,就算是偶爾的緊急集合,也不能例外。
而,這一次集合,閻天邢依舊打着“爲了測試雨具”的幌子,逼迫所有的教官都穿上了統一的雨具——墨上筠的皮手套除外。
結果,好嘛,一群身着黑色雨衣的教官、助教往宿舍樓下一站,整齊劃一的兩排,吓得被驚醒的學員們,險些沒被吓丢了魂。
“格老子的,忽然來這麽一出,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來勾命的死神呢,吓。”
“還真别說,乍眼這麽一看啊,還真像!”
“奶奶個熊,一時不防,沒被他們訓死,估計能被他們吓死。”
“瞎逼逼什麽,緊急集合,趕緊的!”
……
學員們以最快的速度集合。
教官們,也以最快的速度發布整合隊伍,然後……解散。
隻是,在解散回宿舍的時候,很多學員都留了個心眼——教官們都沒走。
這注定是難熬的幾個小時。
夜空中飄着雨,緊急集合從淩晨三點開始,到五點半結束,兩個半小時的時間裏,共計進行了五次。最後一次是起床哨。
平均每半個小時來一次,而緊急集合的時間花費五分鍾。
也就是說,學員們每次緊急集合結束,就隻有二十五分鍾的休息時間,渾身濕漉漉的他們,剛剛換好衣服,甚至連被褥都沒有暖和,下一次的緊急集合就又開始了。
連續三次緊急集合後,學員們學乖了,幹脆不睡,等着下一次的緊急集合哨聲響起。
結果,教官們也不是吃素的,裝模作樣的離開,讓他們放松警惕。
來來回回打遊擊,再這麽兩次,天都快亮了。
但,這對學員們來說,隻不過一個開始。
站在男兵列隊裏,聽着新教官說着晨練任務的安辰,忽然意識到,昨天上午加練遇見墨上筠時,她所說的“明天就多了”究竟是什麽意思。
果然是……多了。
而且,不是一點半點的多,而是直接翻倍。
五月開始,男女學員大部分的訓練項目都分開。
墨上筠、季若楠以及仲天皓,第一時間領着女兵離開,去進行早上的晨練。
然——
意思是這個意思,實際上,墨上筠和季若楠都沒怎麽做事。
墨上筠和季若楠在無形中達成了某種默契——想要看一下仲天皓是如何帶兵的,于是主動将帶兵的位置讓給了仲天皓。
而仲天皓,也因昨晚AB兩組吵架的事情,對她們的情況有些在意,想親自看看她們的本事,遂順理成章地自己主動往前面站。
三個人之間,出奇的沒有出現任何争執。
“聽說你扣了B組所有人3分?”
閑的沒事的季若楠,主動站到墨上筠身邊,低聲朝墨上筠說着閑話。
“嗯。”
墨上筠淡淡應聲,擡着眼,視線鎖定在開始咆哮的仲天皓身上。
——“快點兒,豬都跑得被你快!”
季若楠朝仲天皓那邊看了眼,随後又看向墨上筠,“爲什麽,紛争在所難免,罰一下就好了,扣分容易影響士氣。而且,你們連續赢了兩周了,不扣這麽多分,連續赢三周也有可能。”
聞聲,墨上筠偏了偏頭,掃向季若楠。
季若楠的言外之意,擺明了就是:你們B每人扣了三分,等于是将連赢三周的機會拱手讓人。
相當的諷刺了。
好在墨上筠大氣,坦然地聳了聳肩,“沒準扣了這麽多分,這周勝利的,依舊是B組。”
“……”
季若楠驚訝地眨了眨眼。
随後,啞然。
論嚣張,論自信,她确實沒法跟墨上筠相比。
與此同時,再一次訓了幾句的仲天皓,嗓門冷不丁大了起來——
“快快快,跑步跟散步似的,你們的教官就是這麽縱容你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