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電話傳音,墨上筠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聽到了指導員低沉陰森的聲音——
“郎連長,我已經洗過臉了。”
聲音裏的怒火和壓抑的暴躁,通過電話,全然飄落到耳畔。
墨上筠想了下那場面,随後,有點能理解指導員此刻的情緒。
“指導員,來,擦擦。”
朗衍僵硬的聲音響起,刻意裝出來的谄媚,夾雜着不協調之感。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猶豫着是否要挂斷電話。
然,很快便聽到指導員陰冷的詢問:“怎麽,跟誰打電話呢?”
“這個……”
朗衍拖長了聲音,在猶豫是否要如實跟指導員說明,順帶讓墨上筠瓜分一點仇恨值。
“咳,”墨上筠壓低聲音,沉沉地喊他一聲,“朗連長。”
“……”
對面沉默片刻。
緊随着,響起指導員那詭異的聲音,“原來是墨副連啊。”
開了免提?
墨上筠眼皮子一跳。
心思一轉,墨上筠裝作什麽都沒聽到,默不作聲地将手機拿開,然後摁了挂斷。
指導員什麽的……她可什麽都不知道。
墨上筠毫無心虛地想着。
末了,還将手機關了機。
兩分鍾後,再次撥通墨上筠電話的朗衍和指導員,聽到“關機”的提示,面面相觑,心情實在是有些複雜。
“這個墨副連,挺逗的……哈。”
朗衍朝指導員強行扯了個笑容,但這抹笑容尤爲僵硬,以至于最後一個字,輕飄飄得連聲都變了。
指導員臉色漆黑,盯了朗衍一眼,卻無可奈何。
用腳趾頭想想,墨上筠定是心虛才掐了電話、關了機。
他被噴那一臉的水,根源肯定在墨上筠身上。
但,墨上筠遠在天邊,他能拿墨上筠如何?
頂多自己抑郁會兒。
*
墨上筠回到自己座位前,将手機丢回了抽屜裏。
隐隐約約的,感覺到隔壁段子慕遞過來的視線。
墨上筠一偏頭,注意到段子慕那邊似笑非笑的神情。
“怎麽?”墨上筠擰了下眉。
“跟連長打電話?”段子慕不緊不慢地問。
墨上筠打電話,也沒有藏着掖着,她在那邊說什麽,基本都能落到段子慕耳中。
就連後面進來的季若楠,都聽到了不少的事兒。
此刻,對面的季若楠,還在有意無意地打量着墨上筠呢。
估計是對他們的戰友關系,存在一定的好奇。
“嗯。”
墨上筠大大方方地應了。
段子慕盯着她看了片刻,見她并未有别的神情,遂收回了視線。
聽聞,墨上筠跟林琦,是他們連隊,乃至于整個營,唯二的女軍官。
想必是整個營的團寵,用那般調侃的語氣跟連長對話,應該隻是習以爲常,而非有什麽特殊的關系。
本來就讓墨上筠不爽了,段子慕也懶得自找麻煩,沒再跟墨上筠打聽什麽。
季若楠也适時地收回了詢問的心思,壓抑着對墨上筠的好奇,繼續處理會議要準備的資料。
會議定在十點,在會議開始前的兩個小時,墨上筠的辦公室,以及隔壁的辦公室,都處于一種尋常難以見到的嚴肅緊張氣氛中。
除了墨上筠這個已經做好準備的之外,其他的教官,乃至于做事嚴謹的蕭初雲,都在認真處理資料。
五月的訓練計劃,是在集訓開始之前,就已經大緻确定好了的。
但是,實戰跟理念總歸不同,集訓開始之前,他們隻知道所有學員都是被選拔出來的人才,經過了四月對學員們的切身觀察,了解到了足夠多的數據,他們必須對這些數據進行詳細合理的分析,然後對五月訓練計劃提出有針對性的意見。
換句話說,是針對各個層次的學員,提出相應的訓練方案。
這本該是閻天邢的事,跟他們并沒有什麽關系,之所以這麽認真,一是閻天邢開會的時候會考驗他們;二是他們本身就不是不思進取之人,在會議上自然要力求表現最好;三是跟新教官争口氣,既然新教官對五月訓練有那麽多意見,他們必須不能在新教官面前表現得一無所知。
總而言之,因爲種種原因,他們必須謹慎仔細地應對這一次的會議。
唯有墨上筠,将所有資料都準備好後,就打着“檢查學員夥食”的名義,去炊事班蹭吃蹭喝去了。
早上隻吃了倆饅頭,中午的會議指不定要開多久,她還是先填飽自己的肚子吧。
*
上午,十點。
宿辦樓一樓的會議室。
所有教官,乃至于助教,都在會議室集合。
墨上筠是踩着點到的。
手裏拿着資料、筆記本,還有一支簽字筆,剛抵達會議室門口,就見到多雙眼睛齊刷刷地朝自己這邊掃過來。
那眼神,如萬箭齊發,墨上筠在一瞬間,接受到了難以想象的目光洗禮。
也是那一瞬間,墨上筠視線從三個新教官身上掃過,明顯能看到他們對自己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