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挑眉,稍有恍然。
難怪……她看過那一天的扣分記錄,有兩個直接被扣到當天走人。
但是沒有一一記錄因怎樣的理由扣分,更沒有人跟她解釋,一直到現在也沒有摸清楚原因。
現在倒是有點能理解了。
想了片刻,墨上筠問:“沒人有意見?”
輕咳一聲,牧程眼角餘光朝閻天邢方向掃了眼,低聲道:“沒那膽子。”
閻爺可沒有墨上筠這樣好說話,更沒有跟他們一樣會按規矩辦事。
他所定的,就是規矩;他所說的,就是命令。
在上周閻天邢帶兵之前,墨上筠就是這批學員心目中的‘惡魔’,但墨上筠就算再霸道,也會給學員們解釋的機會,允許學員在她面前提出反駁意見,雖然會被她一一反駁回去,但她好歹也給了人家公平質疑的權利。
可是——
在閻天邢這裏,想都别想。
任何的質疑和反駁,隻會讓學員流失更多的積分。再無畏無懼的兵,到閻天邢跟前,也隻有規規矩矩向積分低頭的份。
這是閻爺的一貫作風。
有點腦子的,就不會拿積分來冒險,而沒腦子的,盡早淘汰爲好,他也不需要隻有狠勁、沒有腦子的兵。
“這樣。”
墨上筠眉頭微動,似是恍然地點頭。
随即,擡起眼睑,掃了前面的閻天邢幾眼。
啧。
這人哪,不比較一下,還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和善。
自認爲手段頗爲殘忍的墨上筠,此時此刻,對閻天邢甘拜下風。
斜眼看着墨上筠,牧程暗自洋洋得意。
就這,對閻爺來說,隻能說是小手段。
真狠的時候,在集訓營,估計是見不到了。
*
又一個扣五分,三個人出局。
沒人敢叫嚣。
三個人老老實實離開隊伍。
有的人,是否好說話、能說話,一眼就能看出來。
經過上一周見識過閻天邢帶兵,他們俨然清楚意識到,跟閻天邢發表任何意見,都是沒有用的。
這人就是獨裁!
他做的決定,沒有商量的餘地!
三個人抑郁地走了。
剩下的學員,處于高度緊張狀态。
閻天邢手一揮,将這一批學員交給蕭初雲、澎于秋、牧程三人。
接下來的晨練,由他們仨分批帶領進行訓練。
墨上筠、段子慕、季若楠三位新手,基本就是給他們三人打下手的,監督在他們三人手裏前幾個項目不合格的兵。
至于在緊急集合中那一批合格的兵,全然由閻天邢來接手,進行其他的訓練。
墨上筠跟牧程領着一批在緊急集合中用時最久的學員離開時,特地看了眼腕表。
4點05分。
距離7點的晨練結束,還剩下将近三個小時。
而,這隻是這一天的開始。
臨走前,墨上筠看了閻天邢一眼,神情若有所思。
接下來三個小時,墨上筠基本上全程客串。
同時,也見識到牧程的長進。
三月見牧程時,帶兵并沒有什麽突出的地方,而到現在,牧程明顯得心應手,任何突發的意外情況,也能輕輕松松處理。
墨上筠閑的沒事,特地去拿了助教控制的水槍,精準無誤地朝落後的學員身上沖,玩得不亦樂乎。
一個晨練的時間,學員們有沒有長進墨上筠不知道,但墨上筠學會開水車這一事兒,牧程是完全看在眼裏的。
晨練結束,墨上筠特地看了看。
走了12個人。
昨天晚上,所剩積分岌岌可危的學員,基本上一次性淘汰得個幹淨。
對于落後這一批人的淘汰手段,真是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
于是,墨上筠愈發覺得自己的訓練手段過于溫和。
早上吃過飯,墨上筠回辦公室看完今天的全部訓練安排後,就拿了内務登記表,提前十分鍾抵達了宿辦樓。
“墨墨——阿——阿秋!”
一到二樓,就見到渾身濕漉漉的燕歸,剛跟墨上筠打了聲招呼,燕歸就打了個噴嚏。
再一擡眼,眼淚都要留下來了。
墨上筠同情地給他遞了一包紙巾。
“謝謝啊。”燕歸将紙巾接過來,卻沒有抽出紙巾,而是可憐巴巴地瞅着墨上筠,“墨墨,早上你是不是針對我?”
“什麽?”
墨上筠似是不明所以地問。
燕歸險些被她氣得再打一個噴嚏。
“水槍的中心一直都是我,你就是控制水槍的其中之一,我說墨墨啊……”燕歸眼睛通紅的,眼淚汪汪,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被墨上筠氣哭了,“古人說了,做人要厚道。閻教官已經夠心狠手辣了,你不能被他給帶壞了吧?”
燕歸也是夠委屈的。
這才一個月,就被扣了五十來分,其中有近半都是被墨上筠給扣的。
今天就一個晨練,燕歸生生在墨上筠的水槍加持下,被扣掉七分。
加上緊急集合不合格被扣的兩分,已經是九分了。
這才隻是個晨練,接下來還有上午、下午、晚上的訓練。燕歸估摸着,倘若再這麽被扣分下去,就見不到下個月的墨墨了。
墨上筠挑眉,“誰心狠手辣?”
“閻教官啊!”燕歸理所當然道。
“嗯?”
墨上筠威脅地揚聲,眼眸微微眯起。
“……”燕歸分外驚訝地睜大眼,緊随着,連忙出聲挽回局面,“不不不,心狠手辣的是我。”
“走吧。”
墨上筠擺了擺手,表示不會追究。
“墨墨……”
往前走了一步,燕歸依依不舍地看着墨上筠。
無奈地斜了他一眼,墨上筠直白道:“放心,你白天扣不了幾分。”
“真的?”燕歸眼睛頓時一亮。
“嗯。”
墨上筠肯定地點頭。
白天的訓練,基本都是燕歸擅長的項目,隻要燕歸不作死,保證自己的積分,應該沒什麽問題。
晨練的水槍目标,她确實是故意對準燕歸的……
不過,主要原因還是因爲燕歸體能落後,不扣他幾分,他意識不到自己體能方面有多差勁。
想了想,燕歸又後退一步,湊到了墨上筠跟前,擡手指了指自己通紅的眼睛,可憐巴巴道:“墨墨,你看我眼睛……”
眉頭微抽,墨上筠丢了他一白眼,“滾。”
伴随着那一個字的,還有一小瓶眼藥水。
燕歸伸手接過,手掌一攤開,見到那瓶眼藥水,立即喜笑顔開,“墨墨,你怎麽這麽好呢?話說,第四周的PK成績也快出來了吧,聽說你們還會吃夜宵……”
冷飕飕掃了眼别有居心的燕歸,墨上筠一腳就朝他飛了過去。
“别别别,我馬上走,馬上走。”
燕歸麻利兒地躲過她這一腳,一喊完,就飛速朝樓下跑去。
燕歸的身影,從眼角餘光處一閃而過。
墨上筠無奈地收回視線。
一轉身,墨上筠繼續順着樓梯往上走。
然,右腳剛剛踏上第一個台階,墨上筠就停了下來。
擡眼往上一眼,赫然見到站在最上一個台階的身影,對方居高臨下地站在那個台階上,微微垂下眼睑看着下方,眸色一派清冷,沒有露出一絲的情緒。
是遊念語。
兩人的視線對上,兩秒後,遊念語從樓梯上方,一步步地走下來。
一直走到距離墨上筠三個台階的地方,遊念語再一次停下,擋住了墨上筠的去路。
“身爲教官,偏袒學員,可以嗎?”
直視着墨上筠的眼睛,遊念語一字一頓地質問,聲音冰冷,夾雜着明顯的敵意。
“身爲教官,我沒有在訓練場上留情。”墨上筠眯起眼,不緊不慢地反問,“身爲朋友,關心一下,有什麽問題?”
公與私,墨上筠一向分得很清。
遊念語眼底淡出譏諷笑意,“以教官之便,跟學員透露訓練項目,也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