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然三個字,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誰都知道,梁之瓊最怕的,就是蛇。
剛來時,因爲坑他們用的蛇太多,導緻他們連續吃了幾日的全設宴,而那個時候,梁之瓊在他人的勸說下吃了一口。
僅僅是一口,還沒有吞下去,就全部吐了出來。
結果,那一餐什麽都沒吃。
接下來的一日三餐,她甯願啃白面饅頭、吃冷水泡飯,也不肯碰蛇一口。
怕蛇到這個地步,也是沒誰了。
果不其然,聽到墨上筠的話,梁之瓊硬是坐在原地沒有動作,好像沒有聽見似的,一動不動。
墨上筠不由得輕笑。
“一個人情。”
絲毫不意外,墨上筠懶洋洋出聲,預備用籌碼來交換。
“真的?”
梁之瓊立即錯愕地朝這邊看來。
而,視線一觸及到墨上筠手中的烤蛇,臉色就漸漸地僵住了,明顯很是遲疑。
一時之間,也無法克服這個坎。
縱使,她一直都很想克服。
澎于秋說,如果她連這個都克服不了,就沒必要當什麽兵了。在今後的軍旅生涯中,她不僅要面對蛇、觸碰蛇、吃蛇,甚至還有可能會生吃蛇。
他還說,一切爲了生存。
這種說法,梁之瓊可以理解,但是難以面對。
“真的。”
墨上筠慢條斯理地爲烤蛇撒上了一層細鹽。
隔着老遠,梁之瓊聞到香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秦蓮、安辰、宋詞、辛雙以及段子慕都在不經意間打量着梁之瓊,觀察着她的反應。
雖然都是學員,每個人之間都存在着競争,但同爲軍人,這種問題還是希望梁之瓊能克服的。
尤其是,他們之間并沒有因這件事,有最直接的利益沖突。
總能盼着人一點好的。
“……好吧。”
看在墨上筠的面子和……還掉一個人情的份上,梁之瓊摸了摸鼻子,一派淡定地站起身,徑直朝墨上筠的方向走了過去。
好幾雙眼睛,都有意無意地落到她身上。
那僵硬的步伐,極其成功地出賣了她内心的真實情緒。
一步一步,速度之慢,仿佛走了一個世紀。
最後,梁之瓊總算來到墨上筠身邊。
完成最後一個步驟的墨上筠,眼角餘光注意到微微顫抖兩腿,擡了擡眼睑,再看這人,赫然發現她正抿着唇,一派大氣凜然、舍身就義的模樣,眼底迸發出灼灼亮光。
墨上筠無語地收回視線。
“坐。”
墨上筠朝旁邊一塊石頭看了一眼。
“哦。”
張了張口,梁之瓊應得有些許不情不願。
墨上筠懶得理她,擡眸盯着她,一直等她規規矩矩地坐下後,才不緊不慢地将手中的蛇切斷。
切了三分之一,全部遞給梁之瓊。
眼睜睜看着墨上筠的動作,本想臨時反悔的梁之瓊,赫然見到墨上筠涼飕飕的威脅視線,冷不丁一個寒顫。
一時間,感覺生命受到了威脅。
梁之瓊沒有多想,立即将那三分之一的烤蛇接了過來。
然而,手指剛接觸到那軟軟、焦焦的烤蛇,梁之瓊下意識地就想将其丢出去。
在手指即将失去控制力道的那一瞬,梁之瓊擡眼,猝不及防地看到墨上筠在朝她笑。
絕不是和善、溫柔、友好的笑容。
相反,陰森森、冷冰冰的,好像能在一瞬間,化作冰柱一般刺入她的心底深處,打最深處升起一股讓人心驚膽戰的寒意。
幾乎是下意識的,梁之瓊将手中的烤蛇給抓的緊了些。
手指力道一縮,便陷入了蛇肉中,那感覺,如千萬螞蟻從兩支處襲來,一點點的蔓延開……簡直酸爽極了。
梁之瓊抖了抖。
心中恨不得立即将手中烤魚丢開,可膽戰心驚地一擡眼,又見到了墨上筠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當即,隻能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将烤蛇往嘴裏一扔,狠狠咬了一口。
嚼了兩下,忍着一欲要吐出來的沖動,立即吞了下去。
“咳咳咳——”
沒有咀嚼過的食物,從喉嚨裏滑下,梁之瓊一時被嗆到,咳嗽個沒停。
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實在是悲慘、可憐。
然而,在墨上筠冷眼的警告下,沒有一人敢上前。
無形之中,墨上筠身上散發出一股威懾力,讓他們潛意識不願與之對抗。
咳了好半天。
氣,總算是順了。
梁之瓊拍着胸脯,坐直了身子,生理眼淚直流,一擡眼,便淚眼汪汪地瞅着墨上筠。
“還,還吃嗎?”
梁之瓊極不情願地問。
但是,剛剛好歹沒有吐出來,她也不願就此妥協。
“吃。”
墨上筠果斷地吐出一個字。
這一次,梁之瓊幾乎沒有遲疑,在墨上筠的話音落卻那一瞬,邊一口将剩下的烤蛇全部塞到了嘴裏。
她眼底泛着淚光,有兩行淚水滑落下來,卻一直在咀嚼,好一會兒後,才将嘴裏的烤蛇咽了下去。
“怎麽樣?!”
梁之瓊強忍着心理上的惡心感,逞強地盯着墨上筠,一字一頓地問道。
“兩清。”
墨上筠尤爲守信,說到做到。
梁之瓊緩緩吐出一口氣。
卻,一點都不覺得放松。
她心裏很清楚,不僅先前的人情沒有抵消,就剛剛,還欠了墨上筠一個人情。
墨上筠這番威脅的行爲,歸根結底,還是在幫她克服怕蛇這個難題。
“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合作?”
停頓片刻,梁之瓊冷不丁問了一句。
“嗯。”
“什麽理由?”
“有你這個怕蛇的拖油瓶。”
“……”
那一瞬,梁之瓊聽到自己感激的心,噼裏啪啦地碎了個徹底,最終隻剩下玻璃渣。
朝墨上筠甩了一個冷眼,梁之瓊沒好氣地站起身,轉身就往回走。
這個時候,連心裏的那點惡心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媽的,隻想剁了墨上筠。
不膈應人會死啊?
墨上筠沒有照顧她的情緒,看了眼手中快要冷掉的烤蛇,當即便抓緊時間吃了起來。
她對做吃的,情趣不是很大。
一般自己做,都是她能吃就行。至于味道如何,那是在“能吃”之後才會考慮的條件。
最近口味被閻天邢養的有點叼,所以會在做食物的時候稍稍注意一些,吃的時候也注意了下口感。
手裏的這條烤蛇,在她的注意下,沒有烤焦、味道還行,比平時做的提高半個檔次。
難得用心一次,當然要趁熱吃。
至于周圍那些有意無意的目光,全然被她給忽略,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懶得丢過去。
*
墨上筠的第1組吃了晚餐。
還是比第20組慢了一步。
第20組的已經搭建好臨時、簡易的庇護所,而他們剛吃完、準備商量一下明天的路線。
至于庇護所……
呵呵。
沒時間搭建了,随便找個地方将就着過吧。
讨論路線的過程中,基本都是安辰和秦蓮在說,兩人各有各的想法和主見,所以有時候意見會發生分歧,這時候邊輪到墨上筠出馬,指出一個最爲恰當的方向。
有時候是安辰所想的,有時候是秦蓮所想的,倒也算不上是偏幫誰。
商量了三十來分鍾,三人才根據僅有的地圖路線,确定了明天最完美的路線。
讨論完,秦蓮沒來由地松了口氣。
跟這兩人讨論……還真累。
以前,有秦雪在的時候,都是秦雪出主意、做計劃,沒有秦雪的時候,全權由她來決定。
沒有想到,跟人讨論,是一件這麽困難的事兒。
“秦蓮。”
墨上筠拍了拍手,站起身。
“什麽事?”
秦蓮狐疑地盯着她。
第一時間,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墨上筠垂下眼簾,淡淡吩咐道:“你跟安辰守着。”
“你呢?”
秦蓮皺着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睡覺。”墨上筠簡單地丢下兩個字。
轉身。
“你……”
秦蓮張口,想要破口大罵。
憑什麽墨上筠能去睡覺,她跟安辰就要在這裏守着?
有病吧!
就算是組長,也不能這樣自私吧!
“她說的是輪流守着。”
沒等秦蓮将話喊出來,安辰就盯着她,一字一頓地強調道,眸色清冷。
秦蓮一頓,頗爲恍然,可表情卻算不得有多好,“就算是這樣,她也應該說清楚。”
安辰道:“相信她的話,就不會質疑。”
掃了他一眼,秦蓮冷笑,“你以爲,誰都會跟你一樣相信她?我又沒有跟她合作過,也沒有什麽交情。你别忘了,在來之前,她還讓我成爲所有人嘲笑的焦點。你覺得,我憑什麽相信她?”
“我們是一個組的,”安辰神色不變,繼續道,“身爲軍人,不會背叛隊友,這是原則。一個組的團結一心,這個你在新兵連的教官,下連隊後的連長、排長,甚至營長,都應該說過。”
“……”
秦蓮沒來由一頓。
軍人,隊友,團結。
某一刻,是有那麽點觸動,右胸腔有那麽一塊,忽的軟了些許。
但,也僅僅是那麽一刻。
很快的,秦蓮的神色便強硬起來。
“安辰,我不否認你說的這些,”秦蓮面若冰霜,冷靜道,“但是,你所說的,全都是理想化的。我們是軍人,但我們也是人,既然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我既然跟她有仇,這又不是完成什麽救人的任務、履行軍人的職責,隻是跟我們自身前途有關的一場考核而已,我爲什麽要遵守這些刻闆理想的原則?”
“退一萬步來講,我就算跟她對立,處處懷疑她,除了我們組有損失,國家有損失嗎,人民有損失嗎?”說到這兒,秦蓮冷笑,“你是軍官,一下連隊就是排長吧,這種話說多了、道理講多了,可以。去你自己的連隊說。我不是你的兵,你不需要給我上思想政治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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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子前兩天在忙着領畢業證,最後老師要檢查論文格式,拖延了,改好了沒錯誤了,還被别的同學連累,氣的跟副院長吵了一架,昨晚被拉去談心,就沒有二更了。
今天上午領了畢業證,收拾東西準備回來,天黑才到家。
嗯,解放了,從明天開始保證三更,麽麽哒。
下一更,明早十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