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進門時,澎于秋和牧程都在。
想必事先牧程已經跟澎于秋打好招呼,澎于秋倒是自然地跟她打招呼,讓她過來坐下。
離開之前,讓牧程準備的筆電和她的筆記本都放到桌上,而旁邊更是貼心地擺了一杯熱水。
墨上筠走過去,将椅子一提,坐了下來。
牧程和澎于秋對視了一眼,自覺地來到墨上筠身後,站着。
不過十來秒,墨上筠已經新建了個文檔,打開。
她拿起自己的筆記本,随後看了他們一眼,道:“你們去忙,給我一個小時。”
牧程和澎于秋想了想,又默默地離開,去看這十天助教記錄的考核資料。
接下來,整整一個小時,除了他們忙碌的聲響,就隻有墨上筠敲鍵盤的聲音,帳篷内寂靜的很。
有時候,牧程和澎于秋會去看一看墨上筠,關注一下她的進度,偶爾會恍惚,感覺墨上筠就是他們之中的一員,并非什麽考核學員。
一個小時後,墨上筠敲完鍵盤。
“好了。”
停下動作,墨上筠朝兩人道。
兩人聽到聲音,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朝她走過來。
“第一個,淘汰的标準,給你們提供一些參考。”墨上筠活動着手指,看着屏幕上兩個多餘的文檔,介紹道,“第二個,我關注的一些人,大概三四十個,綜合成績居中,給你們做了下總結,可以适當參考。”
澎于秋和牧程一愣。
“這麽快?”牧程咋舌感慨。
這種下意識的稱贊,并未讓墨上筠得意,她将筆電交給他們查看,自己拿着水杯去接水。
沒急着走,墨上筠拿着水杯,站在一旁,等着澎于秋和牧程将兩個文檔看完。
時間緊,她寫的不算很詳細,但對這兩個人來說,應該還夠用。
讓他們頭疼的,應該是那一批居于中等位置的學員。
有些人很努力,但實力不行;有些人仗着實力,吃老本,不上進;有些人在單項考核裏中規中矩,在那三次特殊考核裏,表現優異或是表現不如人意;有些人很優秀,卻喜歡耍陰招取勝……
不僅是澎于秋和牧程,就連墨上筠,篩選起來都會覺得頭疼。
也不知閻天邢考核過那麽多人,是怎麽篩選過來的。
不過,雖然頭疼,但将規矩寫清楚,怎樣的行爲都定一個度,超過标準的再淘汰,慢慢對比篩選,還是能夠完成任務的。
墨上筠根據自己的經驗和标準,寫了淘汰的标準,再根據她平時的觀察,将他們讓人記憶深刻的點都寫下來做總結——不止是單純的成績,還有遇到事情的反應和情緒。
再針對性地提出建議——是否可以留下來;倘若留下來,需要注意他們哪些點;因爲某個原因,最好将其淘汰等等。
“我服了。”
看完兩個文檔,牧程由衷的跟墨上筠豎起大拇指。
就這麽簡單的兩個文檔,最起碼節約了他們近半的時間。
看來,今晚能睡個好覺了。
“我也服了。”
澎于秋往後一倒,靠在椅背上,佩服地看了眼墨上筠。
能在三個月内,将吊車尾的二連,提升到名副其實的第一,還真不是沒有理由的。
剛來營地,挑他們的刺……也可以理解。
像她這種逐個分析,不僅關注單純的成績,還有行爲作風,能清楚的對一個人做總結,思細級恐,簡直謹慎到可怕。
這觀察能力,也是沒誰了。
“多謝。”
墨上筠聳了聳肩。
“對了,還有一個人,想問問你的意見。”牧程擡眼看她。
“嗯?”
墨上筠偏了下頭。
“你們帳篷那個,冉菲菲,”牧程道,“你沒有分析她。據我們觀察,她前期成績一般,後期還算刻苦,沒參與一些亂七八糟的事,特殊考核的表現雖然差一點,但運氣不錯,都逃脫一劫。”
澎于秋的手搭在後面的椅子上,微微側着身,朝墨上筠道:“我跟橙子正在商量,要不要留下她,不過至今沒商量出結果。正好你跟她一個宿舍,所以想問問你是怎麽想的。”
聽到“橙子”這個稱呼,牧程警告地盯了澎于秋一眼。
澎于秋頓了下,才恍然意識到這脫口而出的稱呼,當即心虛地轉移視線。
橙子是牧程的代号,不過一般情況下……牧程是不會允許别人叫的。
“淘汰。”
似是沒注意到稱呼一事,墨上筠簡潔明了地給了答案。
如此直白的回答,讓牧程一愣,随即問:“有什麽理由嗎?”
“心理素質不行。”墨上筠中肯地評價道。
“這個……”澎于秋遲疑起來。
心理素質不行的,尤其是女兵,在他們的觀察中,還真不少。
墨上筠喝了口水,不緊不慢地繼續補充,“她現在的狀态,不适合繼續下去。”
冉菲菲現在心态不好,隻顧着怨天尤人,擔心他人對她失望、怕男兵嘲笑她、覺得都努力了還被淘汰很丢臉,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甚至沒看到因爲挫敗而奮發的迹象。
不管她以後是否會改變,但現在留下她,隻會占據名額罷了。
接下來的考核裏,冉菲菲會因爲多重壓力患得患失,沒準表現會更差。不如一次性打擊到底,回去後再冷靜下來好好想清楚。
“那就聽你的。”
牧程最終點頭,肯定了墨上筠的評價。
既然選擇讓墨上筠幫忙,就不該對她的意見表示質疑。
墨上筠點頭,随後問:“倪婼呢?”
“這個人嘛……”牧程遲疑了下,委婉道,“閻爺特别強調,得留下來。”
閻爺的決定,他們誰也不敢違抗。
他怎麽說,他們就怎麽做。
“哦。”
墨上筠沒有追問。
還真是言出必行,說留下來,真把人給留下來了。
見倪婼這話題就此作罷,牧程和澎于秋也沒必要幫閻天邢說好話,于是皆是在心裏松了口氣。
緊随着,他們又将幾個頭疼的人拎出來,介紹了下情況後,問墨上筠的意見。
其中,不缺對墨上筠惡言相向之人。
出奇的是,墨上筠所有的評價都很客觀,并不因他人的敵意而故意貶低,該肯定的地方肯定,該否定的地方否定,很是公正。
談話間,牧程忽然想到季若楠跟墨上筠的“戰帖”,心下感慨。
季若楠确實很不錯,但他怎麽忽然就覺得,在這樣的墨上筠面前,絕對輸定了呢?
好像不是一個檔次的……
*
在會議帳篷待到十點。
談的差不多了,墨上筠才跟兩人告别,有些疲憊地離開。
學員人數太多,事先對他們不了解,一下灌入的信息有些多,腦子昏昏沉沉的,有點難受。
十點熄燈,今晚也不例外。
除了會議帳篷,其餘所有的帳篷都熄了燈,先前喧嘩吵鬧的動靜,也不知何時歸于平靜。
踱步往7号帳篷走,耳邊唯有風聲,微寒,于耳側呼嘯而過,呼呼灌入衣領,有些冷。
一路走回去,都沒聽到人聲。
卻,在7号帳篷門口,見到一抹筆直站立的人影。
身影頗爲眼熟,墨上筠緩步走近,才發現是林琦。
站得跟門神似的,身形筆直如松,一動不動,帽檐下,目光灼灼,緊緊盯在她身上。
“報告!”
林琦一字一頓喊出兩個字。
聲音清亮,字字清晰。
神情慎重,一如在偵察營一般嚴謹,兩個字生生将同爲學員的她們拉開距離。
微微凝眉,墨上筠挑眉,“說。”
“報告,我想着重格鬥訓練!”林琦一字一頓道,聲音很沉,卻極其堅定,不容動搖。
“原因。”
墨上筠漫不經意道。
林琦眸色一沉,停頓片刻,道:“我想跟秦蓮拉開距離。”
在偵察二連的格鬥訓練,林琦出類拔萃,雖不到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地步,可她對自己很有信心。
但是,今天下午跟秦蓮交手過後,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還差得遠。
她不想再經曆這樣長時間的格鬥,最後僅靠毅力和體能取勝。
倘若,那時候的秦蓮,哪怕是比她更能堅持呢?
哪怕是那麽一小會兒。
那時候,結局怕是會截然不同。
她想提升自己,縱然不能杜絕類似的情況發生,但她要盡量減少類似的情況。
墨上筠唇角輕勾,道:“今晚先睡覺。”
今晚先睡覺。
言外之意,明天可以教。
------題外話------
啊啊啊,三更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