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從樹上傳來。
離的很近的一棵樹,枝葉繁茂,樹幹粗大,借助漆黑的夜色,是個很好的隐蔽場所。
話音一落。
幾道手電筒的光線打了過去。
随後,見到一處樹枝微微動了下,有樹葉輕輕飄落,緊随着,一抹身影從樹上一躍而下,穩穩落地。
光線很刺眼,也很亮,那一片區域,入眼都尤爲清晰。
從樹上一躍而下的,是墨上筠。
迷彩作訓服,帽檐微微壓着,遮掩着額頭與彎眉,隻見玲珑精緻的五官,在光線中愈發的漂亮,一雙狹長黑亮的眼睛,折射着耀眼的光線,眸底深處有光芒閃爍,一時讓人移不開眼。
她隻手放到褲兜裏,身姿颀長、腰杆筆直,在諸多訝然、驚愕的目光下,慢悠悠地往前走,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過來。
與此同時——
隐蔽在地面的燕歸,冷不丁的掀開樹枝樹葉雜草等障礙物,直接鑽了出來。
這一動靜,又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光線一掃過去,就看到燕歸那張燦爛的小臉,以及笑出來的小米貝齒。
又是這纏人的家夥。
衆人默契地将注意力轉移回來。
“墨副連!”
“墨副連!”
“墨副連,你怎麽也來了?”
……
偵察一連的人陸續反應過來,立即露出讨好的笑臉,朝墨上筠迎了過去。
墨上筠沒理會他們,慢條斯理地往前走,視線從黎涼和向永明身上掃過,緊接着掠過站在中間的段子慕,看向對面的辛雙一行人。
一個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往那兒圍了小半圈,仗着人數優勢,氣勢倒是足得很。
臉都很熟,墨上筠甚至能記得他們的大概成績。
論綜合實力,不算黎涼和向永明,這些人,連一連的六人都比不過。
走至黎涼右側,正面對着辛雙,墨上筠停了下來,慢慢地動了動手腕。
“黎涼。”
墨上筠一字一頓出聲。
“到!”
黎涼立即應聲,一如在偵察營時的讀者端正嚴肅。
理了理袖口,墨上筠擡眼看着對面,懶洋洋地吩咐:“帶着人,一邊待着去。”
對面一行人一愣。
黎涼也是一愣,倒是不擔心墨上筠,反倒懷着刻意的心情,表情正經地問:“幾個小喽啰,不至于讓您出手吧?”
“靠!小喽啰罵誰呢?”
“呵!還沒動手呢,就好大的口氣!”
“一個女連長,還真想單挑我們所有人不成?”
……
對面立即騷動起來。
一枚哨子落入手中,墨上筠将其遞到唇邊,狠狠吹了一聲。
“哔——”
刺耳的聲響,讓對面的議論立即停止下來。
黎涼、向永明,以及一連衆人,識趣的不出聲。
黎涼和向永明已經養成看到哨子就立即閉嘴的習慣,而一連的人對墨上筠那枚哨子早有耳聞,是她在二連鎮壓噪音的無二法寶。
眼下,哨子俨然不是她在偵察營的那枚,但,管她從哪兒弄來的,有用就行。
“喂,你幹嘛呢?!”
“知道打不過,就玩虛的是吧?!”
“我看啊,她就是存心想把教官們引過來!”
……
墨上筠手指把玩着哨子,在他們的注視下,再次将哨子遞到唇邊。
但,還沒來得及吹響,對面的噪音,就漸漸地安靜下來。
平心而論,誰也不希望制造太大的動靜,以免引來其他學員或者教官,不然他們不僅失去了一争高下、奪得顔面的機會,甚至還會被教官們責罰。
聚衆鬥毆,極有可能被全部趕出這次考核。
自然,不能讓墨上筠再制造大動靜。
見到他們識趣,墨上筠手指一勾,将哨子從唇邊移開。
段子慕頗有深意地打量了下墨上筠,繼而在她的注視下,慢慢地退後了幾步,将場地全然讓給了她。
這時,燕歸也跑了過來,在他的暗示下,黎涼等人全部在墨上筠身後站好,左右站成了兩路人馬,就跟護法似的。
“你們14張嘴,我說不過你們,”手裏把玩着那枚哨子,墨上筠不緊不慢道,“來個代表說話。”
對面,14人皆是愣了愣,下意識想張口說話,可聯想到墨上筠手中那枚哨子,又識趣的閉上了嘴。
頓了頓,辛雙上前,冷冷盯着她,“我來。”
墨上筠微微眯起眼,神情閑散,字字頓頓地問,“是先動手呢,還是先把話說清楚?”
“你想說什麽?”
辛雙緊緊蹙眉,多少帶有點防備。
隐藏在樹上,無人發覺,這一點就不簡單。
聽說她是二連的連長,可據他所知,二連就兩個男兵,其餘六個都是别的連隊的,若說兩個連隊被她的美色征服,那顯然不可能,他們都沒膚淺到這種地步。
而,看他們的神态和下意識的動作,都是不自覺的對墨上筠表示尊敬。
完全沒有刻意将她捧高的意思。
這是一種潛移默化下的行爲。
若非真的對墨上筠心悅誠服,他們是不可能有這種反應的。
或許,這個時不時被他們當做話題人物、吐槽中心的女連長,确實有那麽點兒本事。
“你們若是被打傷了、打殘了,怎麽跟教官解釋?”
将綁着哨子的繩子在左手手掌處纏繞幾圈,墨上筠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們事先說好,這件事絕不會被透露出去。打傷了也好,打殘了也好,都由我們負責。”辛雙面色嚴肅地回答,說完,又不爽地看了他們一眼,補充道,“當然,如果是你們被打傷了、打殘了,也希望你們能守得住秘密!”
“放心,後面的假設,沒有可能。”墨上筠擡起眼眸,極其平靜地回答。
她說這話時,語調也好,神色也好,都不曾有半點張揚,而是滿滿的自信,一種無須刻意展現、全然自然流露的自信。
可給人的感覺卻是——
嚣張!
狂妄!
自大!
一瞬間,讓人怒火中燒,有憋屈的火焰聚集在胸腔,一時發洩不出來。
段子慕唇角笑意加深。
有趣。
真打算一挑十四,而且,對自己的“赢”極有信心。
換句話說,她完全相信自己不會輸。
雖說是靠成績單将人折服,在導師推舉下直接成爲四月集訓教官之一的人,可……确實有些張狂了。
連他,對付兩位數以上的人,都有點兒棘手。
尤其是這群人都是老兵,本身就有一定的身手。
他,頂多應付八個。
而墨上筠需要面對的,是他所能應付地近兩倍。
“這種話,等你們赢了再說!”辛雙陰下臉,擺明了很不高興。
“用不着他們出手,”墨上筠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一個人就行。”
“你一個人?”辛雙深沉的眸色裏多出幾分驚訝。
與此同時,其他的人也炸開了鍋——
“口氣這麽大,你是靠吹牛皮當的副連長嗎?!”
“一個人,單挑我們十四個人,還特麽是一女的,都能稱之爲年度笑話了吧?!”
“小美女,一挑一算了,要不你從我們中随便選一個,你赢了,就算你們都赢,行不行啊?”
……
“哔——”
冷不丁一聲哨響,将他們嘈雜的聲音再度壓下來。
跟他們的沸騰喧嘩相比,墨上筠身後的八個人,包括燕歸,都表現的尤爲鎮定。
啧。
有了以往的經驗,他們絕對相信,墨上筠敢說出這種話,就證明她有絕對的把握。
一而再再而三的質疑她,唯一的結果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臉。
他們才不做這種無聊的事兒呢。
唔,無論做什麽事,隻要堅信墨上筠就好了。
至于碾壓對方一事——
他們隻需要看着。
沒準,以後還能回去好好跟連裏說一說呢,跟說戲似的,應該還挺有趣的。
“少廢話,來不來?”
懶得跟他們說多,墨上筠将哨子一收,朝他們丢了個煩躁的眼神。
男兵也這麽啰嗦!
辛雙沉着臉,“我們可不會以多欺少,你一個小姑娘——”
“呵。”
墨上筠冷笑一聲。
辛雙的話被打斷,稍有不爽。
這時,墨上筠的手一伸,朝他勾了勾手指,以極其挑釁地姿态,“行,你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