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沒打招呼,掀開門簾便走了進去。
然,一進門,往裏面掃了眼,就不由得愣了愣。
裏面有兩個人。
閻天邢坐在會議桌旁,也就是平時坐的位置,手裏拿了一份文件,季若楠就站在閻天邢身邊,微微俯下身,幾乎要靠近閻天邢的耳畔,笑着跟閻天邢說着什麽。
聲音壓得有些低,墨上筠并未聽清。
但這兩抹身影,一坐一站,靠在一起,畫面倒是挺和諧的。
她進門的動靜,也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兩人的視線順其自然地朝這邊看來,季若楠也站直了身子。
“來了?”
季若楠第一時間朝墨上筠打招呼。
墨上筠點了下頭,然後直接朝這邊走過來。
她一走近,閻天邢就漫不經心地将手中文件合上,繼而擡眼盯着墨上筠。
墨上筠神色一派坦然。
“什麽事?”
走到閻天邢左手邊第一個位置,墨上筠将椅子拖出來,繼而自然而然地坐了下來。
季若楠看了她兩眼,然後走至她對面的位置,也順勢坐下。
“7号帳篷的事,我們想問問你的想法。”季若楠回答。
墨上筠悠悠然擡眼看她。
“沒想法。”墨上筠聳了聳肩。
“那,計劃和建議呢?”季若楠換了個說法。
“一個問題,”墨上筠靠着椅背,懶洋洋地道,“我算嫌疑人之一,要不要避嫌?”
季若楠猶豫了下。
“不用。”閻天邢淡淡出聲。
“那行,”墨上筠點了點頭,繼而偏頭看他,“離間計,會用嗎?”
閻天邢莞爾,“會。”
“就這樣。”
墨上筠笑了下,準備起身。
“還有個事兒。”閻天邢叫住她。
“你說。”
閻天邢的手指輕輕在桌面叩響,他不緊不慢地問:“你想要怎樣的結果。”
“我?”墨上筠不由得挑眉。
季若楠看了看兩人,心裏也覺得有些奇怪。
墨上筠不是教官,對最終的處理結果,應該沒有發言權。
閻天邢這做法……
将心思按捺住,季若楠沒有出聲。
“補償。”閻天邢悠然回答。
墨上筠挑眉,“留一個,走一個。”
“行。”
閻天邢應聲。
“有結果了,跟我說一聲。”
“嗯。”
見閻天邢應聲,墨上筠也不久留,朝兩人道了聲别,就起身出了會議帳篷。
原本想跟閻天邢說一下具體方案的,不過,在見到閻天邢之後,墨上筠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她能想到的,閻天邢何嘗想不到?
叫她過去一趟,估計重點在于——補償。
她步伐平穩地出了門。
季若楠看着她的背影,稍有沉思。
“閻……教官,”季若楠疑惑地偏頭,看向閻天邢,“爲什麽讓她做最後決定?”
閻天邢微微垂下眼簾,将手中的文件繼續打開,慢條斯理地重複道:“補償。”
“行吧,”意識到問不出什麽,季若楠無奈道,“離間計,是想離間倪婼和杜娟嗎,還是說加上一個冉菲菲。我覺得冉菲菲并不知道這件事。還有,我們要用怎樣的方式離間倪婼和杜娟?”
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閻天邢掃了眼腕表,才道:“半個小時後,讓澎于秋和牧程過來一趟。”
“……好。”
季若楠無奈點頭。
看得出,閻天邢并沒有跟她說計劃的意思。
“繼續。”
敲了下文件,閻天邢把話題拉回來。
季若楠看了眼打開的文件,點了下頭,接着先前的話題繼續。
文件上是這一批人的基本資料,男兵由牧程和澎于秋負責,女兵由季若楠負責,本來應該在第一階段結束後做總結,可後天季若楠就要提前走了,所以也提前跟閻天邢進行總結彙報。
她将每個女兵的基本成績做了個總結,然後跟閻天邢講個别比較突出的。
在墨上筠進來之前,季若楠正在說墨上筠,談到墨上筠以前在學校的事,所以看到墨上筠後,才及時停住了。
“我以前跟你說過她,将近一年的時間,她在各種項目上都勝我一籌。”說到這兒,季若楠不由得苦笑,“我當時還以爲她是故意針對我,結果前段時間跟她見過一面,她竟然不知道我是誰,我的身份還是她猜的。”
閻天邢沒說話。
墨上筠記憶力不錯,但對不上心的人和事,基本不會理睬,更不用說記住。
“算了,說下一個吧,”季若楠繼續道,“秦雪和秦蓮,這對雙胞胎姐妹,自從來這裏後,成績都保持在前五,姐姐秦雪常居第一,妹妹秦蓮一般在第四和第五兩個名次徘徊……”
*
中午12點,牧程和澎于秋被召回到會議帳篷。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墨上筠不在。
隻有季若楠和閻天邢。
一開會,閻天邢就對今早7号帳篷的事件做了個總結,三言兩語排除對墨上筠的懷疑,目标直指倪婼和杜娟,同時提出了單獨審訊和具體方案。
季若楠、牧程、澎于秋三人默默聽着,隻覺得心裏震撼不已。
在沒有任何把握的情況下,直接對倪婼和杜娟進行“審訊”……就算是清楚是她們倆做的,但他們的手段顯然是不合規矩的。
不過,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杜娟和倪婼的行爲和想法,簡直不配當軍人。
光是“陷害長官”這一條罪名罰下來,她們的軍旅生活怕也是不長遠了。
對閻天邢唯命是從的牧程和澎于秋,沒有任何質疑,将詳細審訊步驟聽得清清楚楚。
而,知道這個“單獨審訊”是墨上筠提出來的季若楠,多少有些驚愕和汗顔。
沒有證據,糊弄那兩人,等于是空手套白狼,也虧她想得出來。
閻天邢交代這一切,隻花了十來分鍾。
“下午兩點前,我需要結果。”
話到最後,閻天邢的視線冷飕飕地掃向他們。
“是。”
“是。”
牧程和澎于秋立即應聲。
爾後,以同病相憐的身份,憐憫地互相看了一眼。
唉。
真特麽難兄難弟啊。
“散會。”
閻天邢說完,收了手中文件。
他第一個出了會議帳篷。
季若楠同情地看了看牧程和澎于秋,最後說了句“祝你們好運”後,也提前走了。
“做好打一場惡戰的準備吧。”牧程歎息。
“我覺得我不太合适這麽邪惡的角色。”
說完,澎于秋自己感受了下自己的良心。
啧,良心竟然不痛。
“我也覺得我不大适合。”牧程感慨。
兩人頓了頓,視線在空中交彙。
唉。
墨上筠多合适啊!
怎麽就不能讓她直接出馬呢?!
兩人視線移開,再度歎息。
“走吧,速戰速決。”牧程站起身,也不再拖拉。
澎于秋同樣起身,面色憂愁。
*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是一個帳篷的室友。
一到中午,林琦和郁一潼,也知道了早上的内務事件。
郁一潼倒是沒有管。
可林琦,在帳篷内轉了一圈沒有見到人後,特地在食堂裏等着墨上筠。
不出所料,墨上筠等着排隊打飯的人少了,就拎着飯盒來到食堂。
林琦拿着飯盒,一直在旁等着,見墨上筠來了後,便跟在她後面一起打飯。
墨上筠打好飯,找了個位置坐下,林琦遂直接跟上去,就在墨上筠對面坐了下來。
墨上筠就當沒看到她,自顧自地吃飯。
倒是林琦,看了會兒,忍不住了,直接問:“梁之瓊床鋪被弄亂的事,教官打算怎麽解決?”
“下午考核前,會有結果。”墨上筠漫不經心地回答。
“好的結果,還是壞的結果?”林琦皺了皺眉。
“好的。”
墨上筠往嘴裏送了一筷子米飯。
“你很有信心?”林琦緊緊盯着她。
輕輕一笑,墨上筠反問,“我什麽時候沒有信心?”
“……”林琦沉默片刻,“如果她們串通口供,一起來污蔑你,你怎麽辦?”
墨上筠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對于根本不可能成爲事實的話題,她沒有興趣爲這個假設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