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菲菲慢吞吞地把話說完,緊張地連呼吸都差點忘了。
歸根結底,她這也算是“出賣隊友”的表現。
倪婼還好,她是來這裏才認識的,可杜娟卻是跟她一起進的新兵連、下的連隊,然後被選拔到這裏考核,有着一定的交情。
将這件事告訴墨上筠,她定然是心虛的,糾結的很。
可,墨上筠畢竟幫了她,她知道有人去“告墨上筠的狀”,不跟墨上筠說,心裏更是過意不去。
“我知道了。”
墨上筠倒是很平靜,沒有半點驚訝和憤怒。
冉菲菲點了下頭,臉色漲得通紅,張了張嘴,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幹脆低下頭,低聲說了句“小心點”,然後就直接跑開了。
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墨上筠默然地收回視線。
冉菲菲能來道聲謝,她可以理解,但是跟她“高密”,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可惜。
以冉菲菲這樣的成績,第一輪的考核,難以熬下去。
墨上筠拿着盆進了帳篷。
澎于秋和梁之瓊移動了位置,由澎于秋帶頭,領着梁之瓊去查看扣分項目。
将盆放好,墨上筠稍稍打量了兩人一眼。
還是昨天中午那個相處模式,在他人面前張牙舞爪、耀武揚威的,一到澎于秋跟前,就立即收斂了那份張揚,老實跟在他後頭轉悠,訓一句聽一句,縱然惱怒也不會真的發火,甘之如饴。
看這畫面,還挺有趣的。
“這下滿意了沒有?”
陪着她一一檢查完,确認無誤後,澎于秋拍了拍手。
“……”
梁之瓊癟嘴,不說話。
墨上筠聳肩,低頭看了眼腕表,也快六點了,她得去會議帳篷一趟。
但,才剛走了兩步,澎于秋就看向這邊,并且朝她擺了下手,“墨上筠。”
聞聲,墨上筠停下腳步。
澎于秋迎面走來,而梁之瓊則是陰着臉跟在他身後。
“怎麽?”
“這丫頭已經三次内務不合格了,再來一次就要走人,所以想找你幫幫忙。”
很直白的說着,澎于秋将梁之瓊往前一拉,拉到自己跟前,面對着墨上筠。
“幫什麽忙,我用得着走後門嗎?”梁之瓊回過身,瞪着澎于秋抗議道。
“誰讓你走後門了?”澎于秋無奈地看她一眼,繼而繼續朝墨上筠道,“我想,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幫她過一遍。或者,在你整理内務的時候,把她叫起來在旁看着,讓她好好學學。”
澎于秋倒是真沒有走後門。
他所說的“幫忙”,都在合理範圍之内。
不否認墨上筠的扣分規則,該是怎樣的,就得是怎樣,而墨上筠也不需要費多大的勁,隻是順着流程教一下梁之瓊而已。
“我爲什麽要幫她?”
墨上筠眼睑掀了掀,絲毫提不起興趣。
“不會讓你吃虧,”澎于秋笑了一下,“你的舉手之勞,我欠個人情,怎麽樣?”
“你的人情……”
墨上筠拖長了聲音,視線在他的領章上遊離。
一杠二星的人情。
可以考慮考慮。
“也行。”墨上筠點了下頭,可多少有些将就的意思。
“……”
感覺到她流露出的那抹不在意,澎于秋差點兒沒有拉下臉來。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啊。
“不行!”梁之瓊不由得插話,偏頭盯着澎于秋,“你傻了吧,我的事我自己解決,憑什麽讓她幫忙?”
澎于秋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強行把人往後拉到身側,斜眼看她,“梁大小姐,你能保證明天内務檢查一定合格嗎?”
“我……”梁之瓊頓時噎住。
半響,沒好氣道:“那也不用你欠人情,我的事,我欠就好了。”
“你的人情我看不上。”墨上筠輕描淡寫地回了她。
澎于秋愣了下。
“你——”梁之瓊咬牙,忍着沒有罵人,而是憤憤道,“那行,談崩了!”
墨上筠聳肩,準備走人。
澎于秋及時叫住她,“成交。”
“行。”
早已走過他們,墨上筠連步伐都沒停一下,應聲的同時,擡起了手,朝他們做了個“OK”的手勢。
很快,走出了帳篷。
“澎于秋,你瞎摻和什麽!”
一見她走沒影,梁之瓊就忍不住了,小暴脾氣蹭的就竄了上來。
“伯父交代,照顧好你。”澎于秋無奈道。
“又是他!”梁之瓊深吸一口氣,“澎于秋,如果不是我爸,你特麽是不是都不會應付一下我?”
“别瞎說,我們就說說你,”澎于秋敲了下她的頭盔,讓她把火氣壓下去,“梁之瓊,你在你們部隊考核成績第三,跑到這兒來,就因爲一個内務不合格,灰溜溜的滾回去了,你面子往哪兒擱?”
“我自己能做好。”梁之瓊不甘心道。
澎于秋簡直被她氣笑了,“你能做好,連續三次都不合格?”
“我就差零點幾分了,好好注意一下就行。”
“萬一别的地方又出問題了呢?”
澎于秋語氣裏夾雜着絲絲火氣,帶着極其明顯的質疑。
“……”
梁之瓊一時沒了聲。
歸根結底,還是因爲她有三次不合格的記錄,她費盡口舌,澎于秋也很難再信任她。
接下來還有十來次内務檢查,可,哪怕是一次不合格,她就要這麽走人了。
“那也不能讓你來欠人情啊,”梁之瓊蹙眉,傲氣盡顯,“我梁之瓊欠人情,别人都搶着要呢,她還……”
說到這兒,梁之瓊就來氣。
“你知道她是誰嗎?”澎于秋打斷她。
“誰?”梁之瓊一眯眼,“來頭很大?”
“墨家,聽過沒?”
梁之瓊悶聲嘟囔,“我還儒家呢……”
澎于秋咬了咬牙,沒好氣地再次彈了下她的額頭。
梁之瓊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捂着額頭吐槽,“人家做這動作,都是打情罵俏,到你這兒,一點兒情調都沒有,疼死了。”
“聽好了,”澎于秋懶得管她,直入主題道,“她的父親叫墨滄,京城軍區的軍長,你覺得她稀罕你這人情嗎?”
“我跟她之間的事,扯什麽家庭啊,”梁之瓊道,“她成績不行吧,還樹敵那麽多,我就不能等有人欺負她的時候,幫她一把,還這個人情?”
“……”
見得她這麽理直氣壯的模樣,澎于秋頓了頓,一時還真不好說什麽。
半響,他咳了一聲,沉聲道,“她是你們軍區四月集訓的女教官之一,你說,她能沒有點本事嗎?換句話說,她能讓你幫忙嗎?”
梁之瓊:“……”
教、官?!
靠!
*
六點整。
墨上筠來到會議帳篷。
這一次,她停在門外,聲音清冷地喊了聲“報告”。
“進來。”
裏面,很快傳來閻天邢的聲音。
墨上筠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有點意外。
不僅沒有在7号帳篷逗留的澎于秋,也沒有見到牧程和季若楠的身影。
唯有,閻天邢。
他依舊坐在昨天的位置,一身迷彩軍裝,氣場稍有收斂,氣息慵懶。
會議桌上,左手邊,擺放着她的筆記本;右手邊,放着兩個飯盒;正前方,擺放着三份紙張,閻天邢正低頭看着,手裏拿了一支筆。
視線從那幾份紙張上掃過,冷不丁的,墨上筠想起中午意外聽到牧程和澎于秋的談話,這麽一聯系起來,忽然意識到,這三分紙張應該是“檢讨”。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有點明白爲何季若楠三人都不在了。
沒有在門口久留,墨上筠坦然走過去。
走至閻天邢右手邊第一個位置,将椅子拖出來,然後坐下。
閻天邢将手中簽字筆一放。
然後,右手一擡,将右手邊一份飯盒推給她,“先吃飯。”
“謝了。”
墨上筠接過。
與此同時,閻天邢将三份檢讨書疊起來,壓在左手邊筆記本下,然後把自己的飯盒拿過來。
順便分配了下兩雙筷子。
飯盒還是熱的,墨上筠一接過筷子後,就打開飯盒的蓋子。
最上面的是荷包蛋,下面有排骨和紅燒肉,還有兩個素菜,占據近一半的飯盒,往下才是白米飯。
豐盛的很。
“教官餐?”墨上筠将筷子掰開,随口問了一句。
閻天邢擡眼看她,“自己做的。”
“……”
墨上筠動作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