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輕很緩,不急不忙,伴随着風聲,并非小心翼翼,而是很坦然靠近,周身沒感知到殺氣。
很像昨天那個人。
被人視線盯着,墨上筠也睡不下去,索性睜開眼。
那人已然走近,相距不過兩三米,見她睜眼醒了,便也停了下來,雙手環胸,垂下眼簾,略帶打量地看着她。
從墨上筠的在的角度看去,隻能見到他的軍靴、長腿、軍裝外套,逆光站着,臉隐匿在昏暗中。
墨上筠幹脆将蓋在臉上的帽子取下來,坐起身,微微擡起頭,朝來人看去。
視野寬闊許多,那張臉也自然映入眼簾。
長得很好看,臉龐輪廓如刀削,作訓帽遮掩了眉宇,往下露出一雙勾人的丹鳳眼,眼形細長,眼尾斜斜上延,自帶風流姿态,深邃的眼眸裏隐含着些許笑意,減緩了由身高和氣勢給人的壓迫感。
莫約二十四五的年齡,雖有着超乎這年齡的成熟,但氣場卻難免夾雜着張揚,看着風流倜傥,玉樹臨風。
此處風景甚好,藍天白雲、嫩草樹木,他靜站在右手邊不遠處,有風從他身後吹來,墨上筠稍稍偏着頭,清風拂面,而人屹立在原地,站如青松,不曾有過絲毫動彈。
“今天來,故意的?”墨上筠眉頭輕挑,聲音悠然地問。
男人靜靜地看着她。
不若尋常女人,渾身上下都給人一種潇灑爽快的氣息。
她很随意地坐在地上,右腿彎曲,右手擱在膝蓋上,纖長漂亮的手指把玩着一根雜草,在陽光下活動的手指,皮膚很白,如蔥細長,可手指骨節處卻留有疤痕。
微微偏過頭來,露出精緻漂亮的臉,風迎面吹過,一頭短碎發于後輕揚,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眉眼細長,鳳眼輕勾,清澈黑亮的眼眸折射着耀眼的陽光,有些刺眼,眉目間帶着一種難以形容的神韻,莫名的吸引着視線。
“對。”
男人吐出一個字。
聲線低緩,語調深沉,撩動人心。
“哦。”
墨上筠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
指間的那根草轉了幾圈,墨上筠手指輕輕彎曲,再往前稍稍用力一扔,那根草便飛了出去,在風中,悠然飄落在地。
就這短暫的時間,男人已經往前走了幾步,眉眼笑意加深。
“不問問?”他低聲問,聲音輕佻。
“問什麽?”
墨上筠斜眼看他,反問道。
唇角勾起,男人丹鳳眼一擡,“爲何而來。”
“沒興趣。”
拍了拍手,墨上筠興趣缺缺地回應。
男人輕笑一聲,對她的冷淡不曾在意,不鬧不怒,直接朝她伸出手。
本想起身的墨上筠,見他這動作,微微一頓,繼而掃了他一眼。
神情有些和善,卻不乏疏離,微微彎腰,手伸到跟前,極其紳士的動作,沒有半點讨好姿态,也沒有任何将就之意。
手挺好看的,隻是手上有繭,食指第一指節,中指、無名指、小指第三指節,繭比較明顯。
視線從他肘關節和膝關節略過,墨上筠微微一頓,雖然看不出什麽,但是腦海裏下意識浮現出對方的職業。
“狙擊手?”
墨上筠一挑眉,眼睑一擡,試探地看向男人的眼睛。
眼底有一閃而過的驚訝,男人不動聲色地收回情緒,繼而坦然點頭,“猜得很準。”
心思一轉,墨上筠朝他伸出手。
放到遞到跟前的手上。
手掌寬厚,她放上去的那一刻,對方就握住了她的手,她順勢借力起身。
待她站起的瞬間,男人自然而然地松開她的手,并未有逾越的表現。
“聊聊?”
墨上筠拎着作訓帽,戴在了頭上。
男人唇角勾了勾,朝她笑了一下,繼而聳肩,“很可惜,今天有事。”
正了正帽檐,墨上筠神情淡淡的,斜了他一眼。
“明天中午,這裏見。”男人不緊不慢地說着。
說完,并沒有等墨上筠答應,他已經轉過身,朝營地的方向走去。
墨上筠往後一倒,靠着身後的樹,帽檐下一雙漂亮鳳眼,漫不經意地看着他離開。
不知怎麽的,總覺得……這人是來找茬的。
亦或是,試探。
*
下午,二點。
準時集合。
四名教官都在,但閻天邢并未跟其餘三名教官站在一起,而是坐在了一輛吉普車的副駕駛位置上,車窗開着,時不時朝這邊看上幾眼,總體不是很在意。
他不在,最起碼,沒有那麽多女兵盯着他看,氣氛很是和諧。
還是由澎于秋做講解——下午考核牽引橫渡和武裝泅渡,一條河,長達三十米,牽引橫渡爬過去,武裝泅渡遊回來,還是跟昨天一樣分組進行考核。
隻是,爲了最大限度的節約時間,牽引橫渡的地點有四處,每一處都有五根繩索,然後五人分組進行訓練。
讓墨上筠慶幸的是,她所在的四分之一裏,沒有燕歸,也沒有安辰。
認識的,隻有林琦和冉菲菲。
帶隊的是閻天邢。
說是閻天邢帶隊,但基本是閻天邢在車上帶路,他們不得不加快速度在後面跟着。
其他隊伍都有卡車運送,可到他們這兒,據說是沒有多餘的車了,他們隻能憑借兩條腿走路。
有人質疑不公平,不過,教官和助教都沒搭理他們,餘的于是不了了之。
墨上筠所在的隊伍,算是第一個大隊,總共55人,分成11個組,墨上筠被分配到第3組,同組的有林琦。
前往目的地時,墨上筠同樣保持在中間的人群裏,不争先,不浪費體力。
走到一半,保持在前面的林琦,特地放慢了速度,來到墨上筠身邊。
“墨上筠。”
林琦喊她,雖然跟她保持着平穩的速度,聲音卻難以保持平靜。
“嗯?”
墨上筠淡淡回答。
“你到底在想什麽?”林琦皺着眉,有點戾氣地問。
墨上筠擡眼看了看天,“在想什麽時候下雨。”
“……”林琦被她一哽,“我問的是,你爲什麽保留實力?”
“心情不好。”墨上筠懶洋洋地回答。
“……”沉默了下,林琦表情一時有些驚悚,過了會兒後,她試探的問,“因爲倪婼她們?”
一直也沒見墨上筠有什麽“心情不好”的表現。
而,想來想去,林琦隻能想到帳篷内那一幫人、一堆的糟心事能影響到她了。
“林排長,”墨上筠好笑地勾唇,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感慨道,“你真單純。”
林琦:“……”
過了會兒,林琦有些不甘心,緊随着問:“到底是爲什麽?”
“想知道?”墨上筠朝她挑眉。
“……嗯。”
縱然感覺有坑,但林琦還是遲疑地點頭。
“慢慢猜。”
墨上筠眯眼輕笑,拍了下她的肩膀,帶着點鼓勵的意味。
林琦:“……”
說完,墨上筠就稍稍加快了速度,把林琦甩在身後。
林琦落在後面,盯着墨上筠的背影,沒好氣地咬了咬牙,隻覺得被墨上筠耍的團團轉,無比的惱火。
*
趕了半個小時的路,第一大隊的人抵達地點。
而,閻天邢總算從吉普車上下來,現了身。
有一種人,與生俱來便有種引人注目的氣場,無時無刻吸引着他人的視線,閻天邢這樣的妖孽,俨然就有這樣的本事。
剛一下車,所有人的視線便聚集在他身上。
尤其是好些個女兵,神色裏隐含着激動,眼睛差點兒沒化作心形。
長得好看的人,雖然不可妄想之,可光是看着,也是賞心悅目,心情都能好起來。
“不知道要怎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閻教官。”
“好帥好帥,光是這張臉,我就能看一輩子。”
“我們的教官是不是特地按照顔值挑選出來的,男教官一個個帥的飛起,女教官也是漂亮的不行。”
“話說回來,我覺得閻教官和季教官好配啊,站在一起很協調的樣子。”
“配什麽配,眼睛長歪了吧?”
……
聽到那些議論聲,墨上筠擡眼看向走來的閻天邢,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她好像,對那張臉,有點免疫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