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并沒有确定。
反倒是那邊,停頓了片刻。
聽到窸窣的聲響,卻沒有聽到人說話。
墨上筠等了足足十秒,還沒聽到動靜後,伸手打算将電話挂斷。
然,手指剛伸到半空,就聽到一陣聲響——
“喂?”
清朗的聲音,性别爲男,估計比她大不了多少,聽着還有那麽點兒耳熟。
總而言之,不是閻天邢。
“哪位?”墨上筠收回手,懶懶的問了一句。
因爲是免提,墨上筠也沒在原地等待,随口問了一聲後,就轉身走向對面的辦公桌。
“我是牧程,想找朗連長。”
這一次,那邊的聲音來的很快。
墨上筠頓了頓,一時沒把人想起來,于是繼續往前走,一直來到她的辦公桌前,她拿起馬克杯時,總算想到這個人。
似乎,跟閻天邢先前見面時,當司機的就是這位。
一杠三星,名爲牧程。
難怪聲音有些耳熟。
“哦,他不在。”
隔了一段距離,墨上筠淡淡回應着,然後就拿着馬克杯去飲水機旁接水了。
辦公室裏,流水的聲音很清晰。
那邊也不是傻的,聽到聲音忽遠忽近的,再聽到接水的聲響,就意識到她一心二用地在跟他打電話。
牧程感覺自己很不受尊重,停頓了一下,朝不遠處的隊長投去意味不明地視線。
自家隊長目不斜視,正在翻看考核的人員資料。
感覺到他的視線,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
牧程心裏哀歎一聲,默然地将視線收了回來。
把電話播出去,明明是墨上筠接的,他一聲不吭的摁了免提,然後把手機丢過來,也不知……這背後有什麽不爲人知的故事。
“咳咳。”
牧程故意咳了一聲,想要吸引電話那邊人的注意。
這時,墨上筠已經端着馬克杯,不緊不慢地回了朗衍的辦公桌前。
聽到動靜,她悠悠然出聲,“還沒挂呢?”
“……”牧程差點兒沒被她的話噎死,深吸一口氣,平緩了一下暴躁的情緒,才道,“你是偵察二連墨副連吧?”
“嗯。”墨上筠似是疑惑,“找朗連長,還是找我?”
牧程道:“找誰都一樣。”
“那你說。”
“你們偵查二連被選中的名單出來了,打算通知你們一聲。”
“嗯。”
墨上筠淡淡應聲,掃了眼朗衍的辦公桌,從筆筒裏抽出一支筆,然後又拖出一張花名冊出來。
她等了一會兒,才聽到那邊的聲音,“你不問問?”
墨上筠嘴角一抽,聲音裏忽的添了幾分涼意,“我在等你說。”
“……”
牧程囧了三秒。
然後,拿着表格,如實地跟墨上筠報了名字。
他報一個名字,墨上筠就用笨拙的右手拿着簽字筆,在名字後面劃一個勾。
劃到第四個的時候,墨上筠遲遲沒聽到聲音,不由得蹙起眉頭,“沒了?”
“沒了。”牧程如實回答。
墨上筠聲音有些沉,“一連多少個?”
“六個。”
“總共十個名額?”
“是的。”
聽到回答,墨上筠陰着臉,挂了電話。
牧程:“……”
靠!
能不能有點禮貌!
挂電話之前能不能先說一聲!
牧程暴躁了。
然而,還沒來得及發飙,就注意到自家隊長那似有若無的眼神,立即把自己那點小情緒給壓下去。
“挂了。”
牧程很是無奈地朝他攤手。
閻天邢把視線收回,低頭繼續看名單,冷聲道:“我有耳朵。”
猶豫片刻,牧程朝他走近,把手機留放桌上,然後有點暗示道:“她好像生氣了。”
“嗯。”
閻天邢敷衍地應聲。
見他如此雲淡風輕、毫不在意,牧程心裏可算是納了悶了。
虧他覺得,隊長和那個叫墨上筠的有發展前途,眼下,不會是愛情的小苗還沒有生長出來,就被扼殺在搖籃裏了吧?
“爲什麽?”牧程心思轉到疑惑上,同時分析道,“吊車尾的二連,四個名額,包括她,五個,不虧啊。”
閻天邢微微一頓,擡眼,凝眸,深不見底的雙眸裏,有抹殺氣隐約可見。
牧程心一涼。
他覺得自己被閻天邢的眼神給狙擊了。
然而,他幸運的活着。
于是識趣的往後退了兩步,“咳,隊長,于秋好像找我有事,我先過去一趟,有什麽事随時叫我。”
話音未落,牧程就消失在門口。
閻天邢不緊不慢地收回視線,然而,在掃過手機的那一瞬,不由得頓了頓。
随即,莞爾。
在别人眼裏,二連這算得上是徹底的逆襲,可在墨上筠眼裏,可沒有“二連不如一連”的意識,既然兩個連隊都是偵察營出來的,二連比一連少了兩個名額,那就是某種程度上的失敗。
不知她會怎麽整人。
*
墨上筠挂了電話後,定睛去看手裏的花名冊。
四個人。
林琦、黎涼、顧榮,還有向永明。
林琦和黎涼的綜合素質都名列前茅,被選中墨上筠并不意外,倒是顧榮和向永明……
顧榮在連裏的成績中等偏上,但是個實打實的神槍手,而且理論知識紮實,出生于北方,家裏是獵戶,對野外生存的了解算是很厲害的。
綜合實力不算最強的,不過被選中,可以理解。
而向永明,無論哪方面的成績,都算不得突出,在連裏是十名開外,倒是腦筋比較靈活,做事會耍小聰明。
他被選中,墨上筠能幫他想到充足的理由,但想到要跟他一起進行考核……那就有點不爽了。
唧唧歪歪的,肯定吵人得很。
盯着這幾個名字思考片刻,墨上筠把花名冊放了回去,端着馬克杯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前。
就算兩隻手活動不便,這個時候,也得給他們适當加點訓練,一來收收心,二來……長個教訓,不要驕傲自滿。
墨上筠通過複制粘貼,偶爾地敲一敲鍵盤,飛快地弄好了今天下午的訓練計劃。
打印,将紙張放到朗衍桌上,跟那張花名冊擺在一起。
然後,離開。
……
昨天在基地呆了一天,不能訓練和做計劃,墨上筠看了半日的論文和資料,又看了半日的戰争電影,今天在辦公室裏是呆不下去了,不能訓練,到處走走散散步也行。
可——
她剛到樓下,就看到烏泱泱一群人圍了過來。
“墨副連,我們回來了!”
“副連長,你的傷勢怎麽樣,好一點了沒有?”
“副連,吃早飯了嗎?”
……
嘈雜的問候聲,頓時從四面八方傳來。
墨上筠右手左臂都受到限制,想摸一摸耳朵,但被強行壓制住了。
她動了動手腕,右手手指一勾,一枚哨子忽然出現在手裏。
衆人立即噤聲:“……”
被瞬間抛棄的朗衍:“……”這群小兔崽子,心已經徹底偏向墨上筠了!他得好好反思反思!
将哨子丢到左手,墨上筠慢條斯理地把玩着,懶洋洋地朝他們道:“來個人,講講。”
“我!”
向永明特别積極的舉起了手,在靜默的人群中極其顯眼。
墨上筠挑眉,示意他過來。
衆人立即讓出一條道,讓向永明走過來,中間不少人抓住他的衣領、手腕、衣袖、肩膀,輕聲在他耳邊叮囑。
“記得,要精彩點。”
“說的好聽點。”
“把你巧舌如簧的本事拿出來。”
向永明被人捧着,臉上笑容遮掩不住,朝他們擠眉弄眼的,表示“一切包在我身上,你們放心”。
很快,他在墨上筠面前站定。
“墨副連,我們——”
“十圈。”
墨上筠微微眯着眼,打斷他興沖沖的話。
“哈?”向永明一臉驚愕,臉上笑容都僵住了。
“爲什麽啊?”
“怎麽回事?”
“墨副連,這……”
周圍的人也議論紛紛,完全不明所以。
“哔——”
墨上筠冷不丁得吹了聲哨子。
刺耳的聲響,立即壓制住他們的議論。
“你們……”墨上筠退了一步,掃了他們一圈,眉頭一擰,“五圈。”
跑圈,事情來的太快,他們一時難以反應過來。
片刻後,有人納悶地出聲,“墨副連,啥,啥理由啊?”
“名額出來了,一連六個,我們四個,”墨上筠嘴角一勾,笑的卻有些冷,她稍稍擡高聲音,反問,“你們自己說,該不該跑?”
衆人:“……”
啥意思?
是跑圈慶祝嗎?
還是……四個不滿足,落後了一連兩個?
衆人一琢磨,再看墨上筠似笑非笑的表情,心思一轉,立即恍然。
前者,似乎,沒啥可能……哈。
“跑跑跑,必須跑!”停頓半響,向永明連忙幫腔應了一聲,可待到衆人接受後,他觍着臉朝墨上筠問,“墨副連,那我爲什麽要跑十圈啊?”
墨上筠斜眼看他,“怕你嘚瑟。”
向永明有些納悶,可很快眼睛一亮,反應過來,“意思是,我被選中了嗎?”
“……”
墨上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還行。
确實有點兒腦經。
沒有回答他,墨上筠晃着哨子,朝圍聚在身側的人提醒一句,“還不跑?”
“跑跑跑!”
“馬上跑!”
“我們馬上走!”
……
衆人忙不疊地點頭,格外了解她惡劣本性的他們,感覺再停留一會兒,她就會把跑圈數增加,可——
依依不舍地走了兩步,他們又聽到有人忍不住梗着脖子朝墨上筠問:“那墨副連,我們這兩天的故事,你還聽不聽了?”
他們這兩天,可聰明了,可本事了,不跟墨上筠說一說,心裏特不舒服。
墨上筠有些好笑地看他們一眼,“中午再說。”
意思是,聽。
于是,一群人高興地險些跳起來,集體高呼一聲,便嘩啦啦往跑道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