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滿懷驚訝的疑問。
一行五人,瞬間沒了聲響,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半響,有人遲疑地出聲,“不會,是被發現了吧?”
“咻——”
“咻——”
“咻——”
88式狙擊槍,一槍槍地放子彈,回應的是頭盔的警報聲,一竄竄的煙霧在黑暗中冒了出來。
“是的,我冒煙了。”有人灰心喪氣的附和。
“我也冒煙了。”
“我挂了。”
“我也是。”
……
最先疑惑地那人,停頓片刻,沮喪道:“好吧,我也挂了。”
不到一分鍾,五個人還未來得及反應,就以極其平靜的方式犧牲。
連“壯烈”一詞都提不上。
衆人懵得很,一個個的,臉色一片慘白,背靠背的在原地坐了下來,頗有一種思考人生的意思。
“她要去對付我們連了吧?”有人歎息,近乎麻木的語氣。
“估計是。”
“我的内心毫無波動。”
“我覺得自己在做夢。”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早已聽聞二連副連長、墨上筠的大名,偶爾跟一連聊起來,一連對墨上筠也是佩服有佳,可他們一直沒有真正見識過墨上筠的真正實力。
眼下,連人的面都沒見到,就在背後被人給狙了,他們連發脾氣、罵幾句的精力都沒有,隻覺得靈魂脫離了軀殼,對這個新奇的世界有了更深的認識。
“要不打個賭,她會不會今晚就把我們連都給滅了?”
有人有氣無力地提議,但是,沒有一個人回應他。
他們有種預感,三連的好日子……似乎,到頭了。
*
隐蔽在暗處的墨上筠,通過夜視鏡,确定五個小尾巴全部被清除,才将狙擊槍收了回來。
沒有去三連。
繞了道,朝她先前發現篝火的方向走去。
這裏是叢林,有人走過的地方,就會留下一定痕迹,隻要仔細找,那兩人離開的路線還是很明顯的。
夜間追蹤雖然有些困難,但她在叢林呆的時間不少,曾把這地方當成家一樣過日,是否是夜間行動,對她來說,影響并不大。
但——
她是行動自如了,輪流值班的澎于秋和蕭初雲,卻結結實實地被她吓了一跳。
爲了防止周圍有可疑人靠近,澎于秋和蕭初雲是被閻天邢派來巡邏的,好讓三個連隊的選拔行動照常進行。
澎于秋和蕭初雲在周圍轉了一圈,确定沒有可疑情況發生後,又回到了原地。
正巧,蕭初雲在用望遠鏡查看情況的時候,在碰上了撞入視野内的墨上筠。
下意識擰眉,蕭初雲推了推靠在樹上閉目養神的澎于秋。
“于秋。”
蕭初雲喊他。
澎于秋倏地睜開眼,“有情況?”
“那個女人。”
簡單明了的說完,蕭初雲懶得多加解釋,直接把望遠鏡交給了澎于秋。
畢竟是有默契的,澎于秋聽到這話,立即反應過來,接過望遠鏡就朝某一處看去。
果不其然,見到從鏡頭内一閃而過的身影,憑先前的印象,絕對是那個叫墨上筠的副連長。
“不是吧,她真想一個人逞能啊?”澎于秋驚愕地睜了睜眼。
一個女的,還是一連隊的副連長,抛下連隊自己一人行動,也太不懂事了點吧?
蕭初雲點頭,“估計是。”
“隊長隻說讓見機行事啊,”澎于秋蹙眉,繼而将望遠鏡丢給蕭初雲,擡腿就走,“我去攔她。”
接住望遠鏡,蕭初雲稍作沉思,沒有阻止。
但,也沒跟過去。
看了眼澎于秋離開的背影,他摸了下耳麥,沉聲道:“隊長。”
……
澎于秋是直接随着墨上筠走的方向去的。
連他也沒想到,能半路跟丢。
叢林,有風聲、蟲聲,樹葉飒飒作響,這是一種近乎詭異的靜,到處都是聲音,卻沒有同類的聲響。
一将人跟丢,澎于秋步伐就停了下來,沒有慌亂去找,隻是暗自琢磨,隊長若是知道他将人跟丢了,估計接下來一個月都沒好果子吃。
“出來吧。”
朝四處張望了下,澎于秋朗聲道,不慌不亂。
沉寂片刻。
右前方,不遠處一堆灌木,忽的動了動,緊接着,有抹身影走了出來。
墨上筠背着槍,緩步走出,目光清冷地盯着這邊,視線掃過,第一時間就把暴露在外的他,打量得徹底。
夜幕下,如水月光傾瀉而下,透過濃密茂盛的樹葉,星點光芒灑落。
憑借肉眼,墨上筠便能将人看的清楚。
近一米九的身高,不算魁梧,穿着作訓服,肩上背着95式狙擊步槍,臉上抹着軍用油彩,隐入陰影中,看不清他的長相。
站姿很随意,沒有進警備狀态,看樣子并非敵人。
“咳。”
被她淩厲冷冽的視線盯着,澎于秋頗爲尴尬地咳了一聲。
跟他相距五米左右,墨上筠停下來,眸光收斂,涼聲問:“閻天邢的人?”
“啊,對。”澎于秋點了點頭,微微一頓後,故意問她,“你是二連的副連長吧,怎麽跑這兒來了?”
“你不知道?”
墨上筠輕笑一聲,略帶譏諷。
明知故問,可沒什麽意思。
澎于秋:“……”
一點面子也不給,這天真是聊不下去。
想了下,他也直言道:“這邊的事,我們會解決,不用你操心。”
墨上筠擡眼,“你們找到人,摸清情況了?”
“沒有。”
“都半天了,還沒結果,”墨上筠冷笑,“你們想怎麽解決?”
“……”
澎于秋一時語塞。
感覺到她話語裏輕視和不信任,澎于秋的心跟爪子在撓似的,癢癢的,還帶着股火氣。
整個軍區的部隊都在陸續選拔,他們這支部隊純粹是友情幫助,全部打開分散到各個地區進行考核監督,精兵人少,每個地區也就隻有一兩個。
也就是說,在這一次偵察營的選拔裏,除了在幕後的閻天邢,就隻有他和蕭初雲是他們部隊出來的,其他都是就地采用的友軍。
今天中午他們發現異樣後,就讓一支友軍隊伍去幫了忙,結果……
說多了也沒意思。
而,用這種事跟墨上筠辯解的話,也太降低他們的格調了。
猶豫再三,澎于秋隻得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們怎麽解決,那是我們的事,”澎于秋正色道,“我勸你不用插手,免得添亂。”
好好做她的副連就行了呗,跑過來摻和一腳,也不知是怎麽想的。
連敵人是誰都沒摸清,就這麽積極地想參與實戰……女人就是麻煩。
墨上筠看着他,沒有吭聲,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領章。
一杠三星。
然後,又指了指澎于秋的領章。
一杠二星。
将這倆領章看得清楚明白的澎于秋:“……”
半響,在心裏罵出一個字——
艹!
軍銜高了不起啊?!
“我不是你的兵,也不是閻天邢的兵,出了事也不用你們擔,”墨上筠慢條斯理地說着,繼而轉過身,背對着他擺手,“閑的沒事的話,也别操這個心,好好擔心一下吃飯睡覺的問題吧。”
澎于秋:“……”
我——呸!
你一年輕漂亮的女軍官,咋就這麽毒舌呢?!
澎于秋憋着滿腔怒火,目送着墨上筠悠閑自在地離開。
片刻後。
澎于秋怒火未消,偏頭朝右側看去,擡手指着墨上筠離開的方向,暴躁道:“隊長怎麽說的,是不是讓我們攔着她!”
頓了頓,蕭初雲從陰暗處走了出來。
“不是。”
他抱着槍,面無表情地看着的澎于秋。
“那隊長是怎麽個意思?”
“由她去。”
“萬一出了點什麽事呢?”
“隊長正在往這邊趕,”蕭初雲一字一頓道,“她捅破了天,隊長也能收拾了。”
“你……”澎于秋又指了指他,沒好氣道,“盲目!你這叫盲目信任!”
蕭初雲平靜地看着他,“有本事你也讓我盲目一次。”
“……”
澎于秋瞬間被怼得無話可說。
*
夜色漸深。
墨上筠一路順着痕迹走,沒一會兒,發現了尾随隊伍留下的痕迹。
這支隊伍大概四五個人,看得出有一定的經驗,但追蹤的痕迹過于明顯,算不得多專業。
而,跟了不到半路,就見那些痕迹偏離了方向……
見此,墨上筠皺了皺眉。
倘若友軍沒及時發現,估計現在已經将人跟丢了。
難怪一直沒有消息。
沒有理會,墨上筠繼續往前趕。
白天行軍三十公裏,她在宿營地小憩了半個小時,說身體不疲憊不可能,但此刻一上路,就沒有停下來的可能。
專注、觀察、前進。
對方比她早走半天,她不加快腳程,不可能在天亮之前跟上,沒有時間讓她分神。
恍惚轉眼間,便到了淩晨。
恍惚記得上一次看表時剛過零點,可當聽到細微動靜的時候,墨上筠再一看表,發現時針指向了四點的方向。
篝火在燃燒,噼啪作響,還帶着誘人的香味。
大概是在烤魚。
痕迹就是指向這一處的,在點篝火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她正在追蹤的人。
想了想,墨上筠沒有靠近,而是在周圍轉了一圈,找了一棵粗壯高大的樹,動作輕巧地爬了上去。
枝葉茂盛,足夠将她隐入其中。
找了個合适的位置,墨上筠穩穩坐下來,把夜視鏡給戴上,朝點篝火的地方看去。
篝火很亮,旁邊有兩個人,三十來歲的男人,都不是軍人打扮,一個正在悠閑地烤魚,一個在旁邊的樹下閉目休息。
藏在樹下那人,墨上筠看的不是很清楚,可在烤魚的男人身上,卻發現了不少信息。
寸頭,圓臉,皮膚曬得偏黑,下颚有疤,是用刀砍出來的,脖子上挂着銀鏈子,烤魚的手法很熟稔,随着他的動作,敞開的外套随之晃動,隐隐露出腰間挂着的手槍和匕首。
這模樣,絕非善類。
但……在身份未确定的前提下,她不能貿然行動。
心思百轉,墨上筠在考慮,是先将他們制服、再問清他們的身份,還是先跟人聯系、說明地點,讓他人尾随,自己就此撤離。
骨子裏的習慣,讓她更傾向于前者,不容放過任何的威脅。光是持槍這一點,就給了她足夠的理由制服他們。
可眼下,是她舍棄了整個連隊,獨自一人行動,萬一出了點纰漏,怕是整個連隊都得跟着她遭殃。
墨上筠煩躁地皺了皺眉。
身處這個位置,做任何事,都要做全面考慮,不能随心所欲,确實挺招人煩的。
猶豫間——
墨上筠看到了那人的小手臂。
烤好了魚,那人開吃之前,将兩隻袖子挽起,正好露出左手小手臂處的紋身。
黑色的刺青,是一隻展翅騰飛的雄鷹,做捕食狀,露出尖銳的爪子。
刺青下方,還刺着兩個字母。
B。H。
那一瞬,墨上筠冷不丁怔了怔,緊随着,冷靜的雙眸裏,有股陰冷恨意洶湧而出,轉眼将那抹淡然平靜給淹沒。
抓住夜視鏡的手,力道漸漸收緊,仿若能将其捏碎一般。
Black—hawk,黑鷹。
簡稱,B。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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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