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确定墨上筠的身份,于是特地趕過來确認,結果還是慢了一步。
閻天邢上了直升機後,并沒有把這事跟墨上筠說。
直升機空間很大,墨上筠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此刻正百無聊賴地盯着大門,見他上來,掀了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麽。
閻天邢走過去,就在她身邊坐下來。
過了會兒,發現墨上筠一動不動,機艙門已經關了,但她的視線還停留在那兒。
“入定了?”閻天邢朝她遞過去一塊巧克力。
墨上筠這才看了他一眼。
将巧克力接過來,掰斷,撕開包裝,淡淡道:“思考。”
吃了小塊巧克力,墨上筠又将其丢回去。
“思考什麽?”閻天邢順口問了一句。
頓了頓,墨上筠簡短道:“訓練。”
閻天邢:“……”
還沒回去,就開始進狀态了。
自己連隊的訓練,墨上筠也不跟閻天邢透露過多。
再者,特種部隊的訓練和普通連隊的訓練是不一樣的,他們很多的常規訓練,放到普通連隊裏,那簡直是驚世駭俗。
墨上筠找飛行員要了紙和筆。
一路,都在寫寫畫畫。
閻天邢跟她離得近,無意間瞥了一眼,看到她寫下“初一——初七”,然後劃掉“七”,寫了個“三”。
确實夠狠的。
于是,閻天邢開始思考牧程所說的“讓墨上筠當教官”的可能性。
*
直升機飛了一個半小時。
順利抵達。
隻是順路送墨上筠一程,閻天邢自然不是在這裏下來的,兩人就此分道揚镳。
“再見。”
朝閻天邢說了一聲,墨上筠将紙一收,站起身來,再把筆給還了回去。
閻天邢懶懶看着她。
慢條斯理地戴上繩降的手套,墨上筠站在機艙門口,不經意間朝下面掃了一眼。
直升機在二連操場上空盤旋,螺旋槳在上空激起陣陣巨浪,可下面的人不僅沒有散開,反倒是一窩蜂的朝這邊洶湧。
這裏,不若京城那般的冰天雪地,沒有皚皚白雪,也沒凜冽寒風,午後的太陽在高空若隐若現,天氣倒是好轉了不少。
墨上筠抓住繩索,動作專業地滑了下去。
穩穩落地。
松開繩索,她仰頭,朝飛行員做了個手勢。
對方立即收繩、飛離。
“墨副連!”
“副連,你回來了!”
“連長,新年好!我們想死你了!”
墨上筠摘完手套的功夫,旁邊那幫二愣子登時圍了過來。
視線掃過,沒有人敢靠的太近,但個個神情裏皆是激動喜悅之色,跟以往的态度比,簡直是兩個極差。
把手套放回兜裏,墨上筠眉眼挑笑,挺和氣地樣子問他們,“都閑着呢?”
離開五天,又不是五個月,他們這殷切誠懇的模樣,做給誰看呢?
“這……這不是想歡迎您一下嘛!”
“對對對,您要回來,也不早說一聲,不然我們事先召集整個連隊來迎接!”
“是啊,那場面,絕對夠面兒!給您長臉!”
……
一群人立即表明誠意,描繪着想象中宏偉壯觀的畫面,七嘴八舌的,隻恨不能用行動來表達。
事出反常必有妖。
墨上筠慢慢地從兜裏掏出個黑色的哨子來。
見到她手中的哨子,聰明人都識趣的閉上了嘴,并且偷偷往後退了兩步,隔開一點距離。
“哔——”
哨聲響了一次。
瞬間,所有嘈雜的聲響都被壓了下去,等短促刺耳的哨音一落,頓時所有人都識趣閉上了嘴。
耳根總算安靜下來。
墨上筠挑眉,視線掃了一圈,最後停在聽到哨聲往這邊趕的一抹身影上。
“黎涼!”墨上筠擡高聲音喊了一聲。
“到!”
走近的黎涼,忽然聽到熟悉的喊聲,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下意識铿锵有力地應聲。
等反應過來,這邊所有的視線,都齊刷刷落到他身上。
透過人群,黎涼看到大堆擔憂、暗示的視線,還有他們幾日未見的——墨上筠副連長。
黎涼隻覺得壓力山大,腳步都頓住了,不敢貿然向前。
“過來。”
懶懶出聲,墨上筠微微低着頭,将綁着哨子的黑繩纏在左手手掌處。
頓了頓,黎涼才認命地喊道:“是!”
緊随着,小跑着過來。
周圍的人給他繞開了一條小道。
然而,每個人都在給他遞眼神,擠眉弄眼的,明顯在暗示着什麽。
黎涼承受着莫大的心理壓力,一步步朝墨上筠走去,氣氛被他們弄的很緊張,以至于連他都有種“走向無間地獄”的錯覺。
“你們……”墨上筠斜斜地掃了他們一眼,慵懶的語氣裏帶着命令的口吻,“散了。”
完了完了……
絕對藏不住了。
衆人在心裏哀嚎。
感覺到極不信任目光的黎涼:“……”
有了墨上筠的命令,他們也不敢在原地久留,于是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那架勢,搞的他們真的多想念墨上筠一樣。
“我不在這幾天,發生了什麽?”墨上筠直視着黎涼,直入主題地問道。
“報告!”黎涼立即立正站好,身形挺得筆直,一闆一眼地回答,“您走的第一天,我們按照計劃訓練、吃飯、睡覺。您走的第二天,我們還是按照計劃訓練、吃飯、睡覺。您走的第三天,我們白天按照計劃訓練、吃飯,晚上集體組織包餃子、看春晚……”
眉頭狠狠一抽,墨上筠朝他笑了一下,緊随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任由他将每一天的流程說完。
黎涼被她笑的心裏發毛。
但是,爲了不辜負四面八方傳遞來的殷切目光,他還是堅持着自己的“詳細說明”,硬着頭皮說到今天上午順利進行的拔河比賽,還有安然無恙的午餐。
末了,順便特真誠地表示了下炊事班過年期間對夥食有所提高,二連集體戰士都對此表示很滿意。
墨上筠從頭到尾全部聽完。
一直等着她生氣的黎涼,在說完之後,手心裏冒着汗。
純粹是緊張的。
他的回答,無異于找死。
不曾想,墨上筠聽完後,雙手抱臂,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把他盯得背後冷汗涔涔後,才淡淡道:“操場,五圈。”
“……報告!”黎涼遲疑地喊道。
“說。”
“理由!”
黎涼定定的看着她。
“身爲排長,連歸納總結的能力都沒有,”墨上筠聲音漸漸沉下來,挑眉問,“你自己說,要不要跑?”
“……要!”黎涼無可反駁。
“半個小時後,來辦公室找我。”
“是!”
黎涼肯定地應聲。
很顯然,墨上筠是盯上他一個人了,與其分散注意力追問他人,不如當衆吊打他一個人。
至于結果,要麽是他死扛着,要麽是她中途放棄。
眼看着墨上筠離開,黎涼默默做了“死扛”的準備。
*
離開操場,墨上筠走向宿辦樓。
路上有見到二連的人,大部分對她避而遠之,有少部分朝她問了聲“新年好”,然後就迅速閃沒了影。
十足的異樣。
她不知道的是——
宿辦樓一間小型的會議廳裏,此刻聚集着每個排的部分骨幹,門外是緊張守候的兩個哨兵,門内正針對墨上筠召開緊急會議。
“不是讓連長時刻盯着副連,打聽她回來的具體時間嗎,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沒帶手機,連長聯系不到她。本來計劃離開一周的,也不知怎的,這麽快就回來了。”
“那咱們怎麽辦,明天還得拖一天呢。”
“都冷靜冷靜,大家好好想辦法,最好是能拖住她。”
“黎排長被她拎過去問話了,不知道黎排長能不能撐得住……如果是我,估計被她瞪一眼就如實招了。”
“黎排長跟她杠上過,應該不會這麽慫,他就是,不會撒謊而已。”
“……”
氣氛頓時陷入了沉默中。
停頓了足足有十秒。
最後,還是張政拍桌,“大家别杵着了,趕緊商量吧!”
于是,一群人就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與此同時——
抵達宿辦樓的墨上筠,剛想順着樓梯走上去,意外在走廊拐角處聽到細微的聲響,眉頭微動,便大步流星地朝那邊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