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墨上筠把手收回來。
然,剛往前踏了一步,來到閻天邢的身側,他的手臂就伸了出來,橫在她面前,抓住了她左側的肩膀。
她随着來到側過身,閻天邢也轉過來,兩人調轉九十度,依舊是面對面地站着。
閻天邢盯着她那雙漂亮的眼睛。
坦然,淡定,從容。
哪怕是丁點的在意,都尋覓不出痕迹來。
墨上筠被打量時,思緒稍有飄忽,不由得聯想到晚上遇見的那個司機,将“渣男”的形象描繪的繪聲繪色的。
眼前這……
看着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出奇的,跟某個猜想的角色,成功重合。
停頓半響。
“沒什麽想說的?”閻天邢略帶試探的出聲,低沉性感的嗓音,好聽的要命。
墨上筠掀起眼睑,手一翻,一枚硬币赫然出現于掌心。
兩根手指夾着硬币,伸向左肩,遞給緊貼着她肩膀的手掌。
硬币送入手心,閻天邢也适時松開他。
“帶來好運的硬币,”墨上筠挑眉,輕描淡寫道,“長官,新年快樂。”
着重“長官”兩個,像是刻意爲之。
暗示那個親昵的稱呼,暗示兩人極低的可發展性。
閻天邢掃了眼那枚硬币,一元的,怕是包在餃子裏的那種。
未曾解釋什麽,閻天邢慢條斯理地回道:“新年快樂。”
墨上筠轉過身,進了他的書房。
不是她的房間,隻是借用一下電腦,沒什麽好遮遮掩掩的,她便沒有關門。
閻天邢站在門口。
看着她進了房,目不斜視地往電腦那邊走,把椅子拉開,在電腦前坐下,動了動鼠标後,就開始專注地敲鍵盤。
沒有久留,閻天邢轉身離開。
至于那條短信……
他淡淡地掃了一眼,便直接删除了。
*
墨上筠花了兩個小時,把考核總結寫完。
她沒跟墨上霜見面,沒法告知他考核中的詳細情況,在她看來,打電話聊不如寫個詳細的總結,
跟一隊幸存者待了一天,那些人基本都被她摸了個透,在她第一次伏擊中陣亡的,全部被她給忽略掉,但是卻對每個幸存者進行了一定的分析。
能力、性格、做選擇時的表現……
其中,餘言和盛夏被她重點分析,缺點優點寫的清楚明白。
寫完後,她将文檔保存好,然後将其發送到墨上霜的郵箱。
估摸着,墨上霜這幾日會忙得焦頭爛額、沒時間看,她也不急着第一時間通知他。
發完郵箱,墨上筠将文檔徹底删除,也沒去動閻天邢的東西,放下鼠标就起身走了。
……
白天睡得太多,墨上筠晚上隻睡了倆小時。
四點半,準時起床,簡單收拾了下,再換上昨天洗好、晾幹的叢林迷彩,直接出了門。
房間隔音效果很好,墨上筠動作又輕,基本沒制造出什麽動靜,以至于閻天邢在六點起床時,才發現墨上筠消失了。
她的房間,任何物品都擺得整整齊齊,該收拾的都收拾了,沒有雜物擺在外面,就連床鋪被褥都鋪的極其平坦,一眼掃過,連褶皺都沒有。
跟壓根沒住過人一般。
不過,也不覺得意外。
身爲副連長,倘若不以身作則,也難以服衆。
而,這種習慣,并非是離開部隊後,就能随意抛棄的。
平心而論,不談墨上筠的能力,光憑她的軍人素質,也到了一定的高度。
最起碼,她能做到誰也挑不出錯。
關上房門,閻天邢進了客廳,注意到茶幾上擺放的兩把軍刀、頭盔後,頓了頓,坦然地收回視線。
七點。
墨上筠順利結束了晨練。
回來,一進門,就見到在廚房忙活的閻天邢。
廚房,閻天邢。
注意到這兩個關鍵詞,墨上筠換好鞋進門,饒有興緻地看了兩眼,繼而走近旁觀起來。
敞開式的廚房,更方便她觀看。
閻天邢剛将餃子包好,一旁的鍋裏熱水沸騰,他隻負責将包好的餃子放到鍋裏即可。
沒見到他先前的步驟,墨上筠多少有些失望。
“你連長找。”
将鍋蓋蓋好,閻天邢慢條斯理地洗着手,淡淡朝墨上筠說了一句。
“說了什麽?”墨上筠眉頭輕挑。
“讓你打過去。”
“哦。”
墨上筠轉過身,注意到茶幾上放着的手機,便直接走了過去。
拿着手機,去陽台打電話。
這一次,電話很快通了。
“喂?”
“連長。”
一手搭在欄杆上,墨上筠擡眼看着外面陰沉的天空。
“昨天忙,沒有接到電話,剛回過來才知道是你打來的……”朗衍似是有些感慨,随後,問她,“你不是在當教員嗎,怎麽,這麽快就忙完了?”
據說是一周。
墨上筠交給他的計劃裏,正好安排了七天的時間。
但是,她在當特邀教員,應該難以拿到手機才對,又怎會給辦公室打電話?
在朗衍看來,還是挺矛盾的。
“嗯。”墨上筠敷衍應了一聲,“二連情況怎麽樣?”
“還行。”朗衍道,“訓練都挺認真的,還算争氣,就是年前開會……”
說到這兒,朗衍倏地止住了。
“怎麽?”墨上筠擰眉問。
輕咳一聲,朗衍有些尴尬道:“四個季度考核都墊底,被營長點名批評了。”
“……”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有些慶幸自己沒回去。
冷不丁想到牧齊軒說的話,墨上筠想了下,問:“還有别的事嗎?”
“沒有!”
朗衍硬的斬釘截鐵。
然,一口咬定、迅速回答,落到墨上筠的耳裏,意思卻是截然相反。
肯定發生了什麽。
隻是,朗衍都這般隐瞞了,她也不好多問,隻能等回去後再看情況。
“你什麽時候回來?”朗衍沒聊幾句,就把話題給拐跑了。
墨上筠道:“看情況,就這兩天吧。”
“……行。”朗衍頗爲心虛地應聲。
對話中,察覺到明顯的異樣,而朗衍卻對隐藏的事隻字不提,墨上筠心存疑慮,草草聊了幾句就挂了電話。
轉過身,回了客廳。
把手機放回茶幾上,墨上筠再看了眼廚房,閻天邢做的餃子已經出鍋了。
餃子造型還算不錯。
“把餃子端過去。”
見她在一旁站着,閻天邢吩咐了一聲,開始收拾餐具。
墨上筠頓了頓,也沒拒絕,走過去直接把兩個碗拿起來。
做的酸辣湯餃,分量很足,墨上筠手指剛觸及到碗,就感覺到明顯的灼熱。
抽空看了這邊一眼,見她把兩個碗都拿起,閻天邢登時擰眉,“不燙?”
“燙。”
閑閑地回了一句,墨上筠坦然自若地端着兩個碗走向餐廳。
閻天邢沒動,看着她走至餐桌,将碗放下後,又走了回來。
走至水龍頭旁,打開冷水,直接把手伸了過去。
視線落到她的手指上,白嫩好看的手指,被燙得通紅。
而墨上筠,跟個沒事人一般,把手在冷水中放了會兒,估計是太冷了,又放到熱水,等兩手恢複常溫後,就縮了回來,順帶關上水龍頭。
将她的動作看在眼底,閻天邢眸色陰沉幾分。
“要幫忙嗎?”墨上筠見他一動不動的,很好心的問了一句。
半響,閻天邢涼飕飕地問她,“冷嗎?”
呃。
墨上筠低下頭,看了眼因冷熱交替都變得通紅的手,如實道:“還好。”
眉頭輕抽,閻天邢深深地看她一眼,隻覺得佩服不已。
“去吃吧。”閻天邢收回視線,朝她說了一句。
怕是再看下去,會把她綁椅子上。
忽然被甩冷臉,墨上筠一臉莫名其妙。
也沒管他,拿了兩雙筷子,走回餐桌坐下,沒有等閻天邢,就拎着筷子開吃。
不多時。
收拾好廚房的閻天邢,走了過來,在墨上筠對面坐下。
“我今天有點事,明天送你回去。”
“你送?”墨上筠奇怪地看他。
“順路。”閻天邢淡淡解釋。
“哦。”
墨上筠點頭。
分明是被請過來的,結果用完就丢,不說再開着直升機把她送回去,眼下,連回程的機票都不給買……
雖然能理解他們很忙,但也不排除故意爲之。
她甚至能想象他們的心情——誰叫你們破壞規矩的,好好的放點水就不會是現在這下場了,這時候送你們回去不在計劃内,要麽繼續等着,要麽自己想辦法!
當然,這種心情,墨上筠也能理解。隻是,這種行爲……
倘若墨上霜再有求于她,事情估計沒這麽簡單了。
“中午自己做飯。”閻天邢又交待她。
談及一日三餐,墨上筠就覺得沒意思了。
非常敷衍地點頭,實則完全沒聽進去。
把她的應付模樣看在眼底,閻天邢臉色沒來由的黑了黑。
但,她是個成年人,吃不吃飯,會不會餓,自己心裏有數,閻天邢隻負責交待。
墨上筠沒有問閻天邢去做什麽,閻天邢也沒有問墨上筠今天的計劃。
很多時候,對他人的生活幹涉過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能說的事,縱然不過問,也會主動說。
吃了簡單的酸辣湯餃,閻天邢又将碗筷洗好,最後進卧室換了套衣服,出來時手裏拿着個……紅包。
“過來。”
閻天邢朝墨上筠喊了一聲。
彼時的墨上筠,正在用軍刀削蘋果,聞聲,擡眼一看,視線立即落在他手裏那抹紅上。
一瞬間,抓住軍刀的手腕一用力,削斷了連成一串的蘋果皮,差點兒削到右手拇指。
“你什麽表情?”
閻天邢陰着臉走過來。
墨上筠默默地将視線從紅包上收回,依舊無法掩飾眉目間的驚悚,“你看到的表情。”
忍無可忍,閻天邢陰着臉,直接把紅包丢給她。
“哄小孩呢?”
伸手從半空接住,墨上筠挑眉笑了。
“沒手機,出門用現金。”閻天邢道。
墨上筠聳肩,“謝了。”
紅包厚厚一疊,估計好幾千,跟她那一個硬币比,閻天邢虧得很。
“有個事。”
把紅包放下,墨上筠又拿起軍刀。
“說。”閻天邢拿出黑色手套,慢條斯理地戴上。
“三月考核,多久結束?”墨上筠問。
戴手套的動作一頓,閻天邢垂下眼簾,看她,“決定參加集訓了?”
“……”墨上筠挑了下眉頭,眉目微斂,“你又知道?”
“季若楠,我推薦的。”閻天邢漫不經心道。
言外之意,這個集訓的流程,他都是最先知曉的。
但是,再次聽到“季若楠”這個名字,墨上筠未免有些在意。
想到那一聲“閻”,讓她覺得背後寒氣陣陣。
“……你倒是實誠。”墨上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客氣。”
閻天邢把手套戴好。
“她很能耐?”墨上筠問。
閻天邢别有深意道:“沒你能耐。”
“這個我知道,”墨上筠唇角一勾,懶洋洋地往身後一倒,修長的腿交疊起來,擺出那副土匪範兒,她一字一頓,“新的一年,路漫漫其修遠,好好加油。”
很顯然,閻天邢的誇贊,在她看來,并不受用。
追她這條路……
慢慢走吧。
能不能堅持走完,那就是他的事了。
閻天邢看着她。
渾身匪氣,神情慵懶,那一舉一動間,透露着絕對自信,似乎任何人與事的阻擾,都難以對她造成威脅。
區區一個季若楠,還沒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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